第68章

  立花雪兔:“……下次一定。”
  牛岛若利:“嗯。”
  清醒点啊立花小兔!要支棱起来啊!
  然而事实是,刚刚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会变倒霉;每次想要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真本事很烂。这是独属于立花雪兔的主角光环。
  对面的拦网手在中路应变拦网,按照他原本且一贯的战术,会采用川西太一的五色工的交叉进攻,也就是川西太一在4号位快速向边线跑动,佯装4号位强攻;而五色工从3号位迅速切入,跑向网前的2号位右侧,实则打近体快攻。
  在这一个极为迅速的过程中,立花雪兔必须保持冷静和精准,判断对方拦网手是否成功地被川西太一的佯攻吸引,再将球传到2号位的网前。
  他们被吸引了吗?准备起跳了吗?
  判断如同书页上被洇湿的字迹一般模糊,立花雪兔并不能确定战术是否成功,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几乎一样的情况下,及川彻选择了梯次进攻——
  这是更好的吗?这是最优解吗?
  二人开始交叉跑动,已经来不及了,立花雪兔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朝五色工喊了一个暗号。
  梯次进攻,两个攻手需要在同一个纵向通道的前后,以起跳的时间差和高度差实现突破拦网。
  五色工:“?!”
  他其实也没太听清楚,但是球没有像预料中传到2号位,而是传向了川西太一的4号位方向。
  意思是让我过去吗?
  五色工顿了一下,迅速往4号位跑。
  意思是让我扣这一球吗?
  川西太一放缓了节奏,准备向右助跑、起跳扣球。
  砰——
  二人直直相撞。
  球在半空中的最高点悬停了一瞬间,两个攻*手却摔在地上,谁也没能扣到。
  球垂直落到了他们身上。
  立花雪兔:“………………”
  “干什么干什么?”川西太一率先扯着嗓子嚷嚷,“这不是你的跑动路线!小妹妹头!”
  “……”五色工委屈地辩解,“雪兔他刚刚好像……”
  “不是,你不用追着球跑啊,落点有人在的话自然会扣的,随机应变啊。”
  “他刚刚要打梯次!”
  “没说要打梯次啊!手势不是说打交叉吗!”
  “我和他有另一个梯次的暗号!”
  川西太一:“……”
  五色工:“……”
  “你们俩孤立我。”川西太一说,“我就说他给你传的球更多,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立花雪兔:“不是……”
  “因为他最开始本来就是我带来排球部的二传啊!有人还记得这件事吗?”五色工也突然窝囊地大爆发了,“你们俩还天天师父徒弟的,偷偷练我不知道的快攻呢。”
  立花雪兔:“……”
  “我的错,别吵了行吗,我的错。”立花雪兔疲惫不堪地说,“是我刚刚突然改变主意,你们谁也没被孤立,是我脑子短路了。你们可以骂我,但别吵了。”
  二人都没说话。
  立花雪兔:“……有没有摔到?”
  二人齐刷刷地转头瞪着立花雪兔,看他先关心谁,另一个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称自己就是被孤立了。
  立花雪兔:“………………”
  疲惫,疲惫不堪。
  “抱歉,教练,我能不能下场先看一会儿。”立花雪兔说,“我实在是有点跟不上了……”
  “你要下场?”鹫匠教练奇怪地问,“你是白鸟泽唯一的正式二传手,你下场了,队伍要怎么办?”
  立花雪兔:“???”
  都是日语,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他看向树荫下的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也在看着他。
  在令人目眩的阳光中,立花雪兔听见鹫匠教练继续说:
  “他们都是你的替补。”
  “………………”立花雪兔强忍着晕眩,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我没告诉你吗?”鹫匠教练说,“但你也应该领悟到了才对。贤二郎早就已经领悟到了。”
  “不是、等下。”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尚处于荒诞之中,“我没有……我不想……”
  “你不想吗?不是你选择了要改变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鹫匠教练看着他,平静地问,“……不是你,选择了超越贤二郎吗?”
  超越。
  我超越白布前辈了吗?就以这副模样?
  把他变成替补的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头脑不清楚地站在场上吗?
  搞出了一堆烂摊子,转头就想还给他帮忙收拾吗?
  ……这就是,白鸟泽新的正式二传手吗?
  “喂,垃圾川。”岩泉一看着对面的少年,低声对及川彻说,“你闯祸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及川彻下意识地说,但看着幼驯染的眼神,他又缩了缩脖子,“……好吧,我可以承认和我有一点关系。”
  “鹫匠教练,练习赛暂停一下吧。”牛岛若利忽然说。
  “不,不用暂停。”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继续打。”
  第47章 三色的团子
  尽管如此,练习赛还是在不尽如人意中结束了。
  ——以新的二传手为核心的新白鸟泽,一旦立花雪兔崩溃,整支队伍的进攻体系也将不复存在。他必须比以往都更坚实地站在场上,尽管我们都知道,这非常艰难。
  斋藤教练写下这一段话,看了看场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旁边的老者。老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平静得近乎于冷酷,并没有责怪任何人或复盘什么,只是淡淡地宣布了练习结束,就离开了。
  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立花雪兔茫然地想。
  我……真的有资格,代替白布前辈站在这里吗?
  曾经得意洋洋放出的厥词,现在看来都像孩童的呓语,幼稚得可笑。
  在宣布练习结束的一瞬间,少年立刻转头看向场外的白布贤二郎,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无措、恐惧,或许还有内疚。
  那眼神颤抖得如同一只懵懂的小鹿,却像夏日的阳光一般,灼伤了白布贤二郎。
  ——拜托,什么都不要说。他想。
  ——不要向我道歉,不要对我愧疚,不要怜悯我,拜托什么都不要。
  立花雪兔却没能领悟到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一直以来沉稳、可靠、冷静、勤谨的前辈。在他还没有入部的时候,白布贤二郎就如同沉默的司令塔,伫立在排球部的阴影中,即使收敛了自身的锋芒,却不可能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牛岛若利是白鸟泽最强的「武器」,而白布贤二郎是执掌武器的人。
  这样的前辈。这样的人。
  他会一边嫌弃一边给大家做饭,会不顾危险也不怕承担责任地尽力抢救重伤的人,也会在教练批评后辈们不够沉稳的时候一脸淡然地维护他们,然后被教练罚写检讨。
  我难道不该对他说些什么吗?
  可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立花雪兔的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往白布贤二郎的方向走了一步。
  白布贤二郎:“……!”
  他立刻转身走了。
  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背影僵硬,脚步仿佛还有一些踉跄。
  立花雪兔:“……”
  少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将尽未尽之言也全都消散在风里。
  濑见英太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有话要说,终究也没说什么,转头追上离开的白布贤二郎。
  场边,川西太一和五色工两个人还在闹别扭,两个人各自喝水、擦汗,谁也不和谁说话,目光撞上了就狠狠地移开。
  “……”松川一静吐槽,“太残忍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活该他们白鸟泽是县内第一啊,这也太残忍了,换了我可受不了。”
  花卷贵大:“同意。”
  及川彻安静地听他们吐槽,没有说话。
  ……幸好金田一和国见他们没来。他忽然想。曾经在北川第一,他们都太清楚了,队伍关系的破裂会如何毁灭一个二传手。那时候不论是教练还是他们自己,都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任凭一切奔向了无可转圜的境地。
  而眼前的老者,他更不应该这样蓄意地破坏一切。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立花雪兔必定可以弥合一切。
  庭院中的人几乎都散了。
  少年仍然站在场中央,阳光细碎地洒在他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我毁掉了一切稳定的秩序。立花雪兔恍惚地想。
  我的到来……毁掉了一切。是我给白鸟泽带来了混乱。
  曾经没有经验,现在却不一样了。及川彻心说,至少也要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后辈变成曾经的小飞雄,虽说小飞雄也挺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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