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转过街角，给几个搬着又大又沉的箱子的镇民让了道，他们很快看到了玛蒂娜。
她也拖着一只大箱子，额角的汗看起来已经忙了一阵了。
看到他们，玛蒂娜打了个招呼：“是苏妮喊你们来的吗？食堂在前面转角，你们直接过去就好。”
她似乎是被告知了与他们可以进行单向交流，自顾自说完便继续搬运工作。
“等等——”赫迈雅想问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又意识到玛蒂娜听不懂，于是匆忙拦下她，指指箱子，又努力做出疑惑的神情。
“什么事……哦，你是想问我们在做什么？”玛蒂娜很快理解，“特普斯先生不久前通知，这次的灾潮爆发要提前了，要赶快把物资运到庇护所，今晚大家都要搬进庇护所里。你们吃过后也快过来吧，镇上的庇护所就在特普斯先生的实验室底下。”
她说罢不再停留，拖着箱子离开了。
箱子没有封好，赫迈雅眼尖地从缝隙里看到，里面除了包好的食物，还有御寒的衣物以及一些日用品。这看起来是为长时间的躲避做准备的。
更远处，巡逻队敲着铁棒提醒着居民们不要乱走，集合避难，通往镇外的门晚些时候会彻底封锁。
……这也太突然了！
原本充裕的准备时间瞬间清零，不用想什么晚饭了，赫迈雅转头就往镇中心的小楼走。
“你去哪？”
“找特普斯。”
波提欧看起来很不理解：“找他做什么？”
“说服他出借防护服……毕竟我们没有时间和探索队成员们达成一致了。”
没有联觉信标的问题此时被无限放大，如果今晚就要封闭镇子，那么留给他们的时间就只有最多几个小时。
找到探索队的人、用手语说服他们、准备物资、出镇……时间太紧，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可以去和特普斯谈谈——比彻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对吧？既然他们曾经和公司合作，那没道理我不能说服他。”
赫迈雅已经开始思考一会儿的谈判方案：“只是两身防护服，看探索队的人数，他们并不缺这个。收益却是后续的大批物资。唯一的问题可能是缺乏担保，但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仔细想想风险和获益，他会同意我的提议的……你有什么看法？”
她忽然意识到牛仔异常的沉默，转头询问。
“‘风险’，‘获益’，‘选择’……宝贝的，你身上的公司味儿熏到我了。”
波提欧咧了咧嘴，一副有点过敏的样子。
“要我说，你这做派还是太拘谨。我有个提议，非常时期非常对策，既然身在江湖，不如就用点江湖手段？”
“什么……？”
“我白天闲逛的时候，有注意到他们存放防护服的位置，要我说，咱们直接去借两套，等事情办妥再连本带利地还了。”
波提欧打了个响指：“动作够快够隐蔽，说不定他们还没发现，一切就已经恢复原样了。”
风险高但收获更高，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着实诱人。用不着太多犹豫时间，赫迈雅拥抱了这个选择。
两人悄悄潜入灯光的暗处。
……
“老师，怎么突然要封锁了?”
镇子中心，小楼顶层的办公室窗前，特普斯静静站着，看底下微弱的灯光隐隐汇成一线。
比彻急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老师沉寂的背影。
他快步上前，又下意识停在特普斯背后一米处：“之前不是还说，灾潮没有这么快爆发……”
特普斯没有回头。他凝视着楼下小小的人影，忽然问：“今天新来的那两个人去找你了吧？”
“那位小姐去找我了，我们简单聊了几句……怎么了老师？要我跟您讲讲吗？”
“不用。”特普斯简短地道，好像他只是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比彻却知道他确实不用细说，大约三个月前，特普斯先生新一项的研究结果问世。具体的成果为何物，特普斯先生讳莫如深。但自那以后，特普斯先生从未离开过这间办公室一步，却总能事无靡细地获取32区整座镇子上的消息。
他于是想起还有事没向上级请示：“老师，地图的事……”
“你是说将星渊制作的地图借与他们阅览的事？”
“是的，那毕竟是星渊的老师们辛苦勘探绘制的……”
“你不也早就学会了相关的技术、甚至已经复刻过好几份了吗？”特普斯说。
“是的，老师。”比彻答道，“我……想问一下，这次封锁，是因为我把地图给了那两个外乡人，而他们可能有离开的意愿吗？”
“与此无关，灾潮本就要来了。”特普斯毫无波动，依旧凝视着窗外的人影。
“但他们可能不清楚灾潮爆发时的状况，我得去叮嘱他们别轻举妄动——”
“不必了。”特普斯说着，指了指窗外。
一个不甚引人注意的街角，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对比周围的镇民霎时无比显眼。
“他们怎么弄到的防护服？？”比彻震惊，“就算有防护服，这天气也不能出门啊，不行，我得去和他们讲讲——”
“等等。”特普斯拦住了他，示意他看窗外。
窗外，原本只想偷偷溜走的两人不知怎么撞上了苏妮。苏妮显然是想溜出去玩，被逮住以后很不甘心，哭闹着要走。
那位小姐显然很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能毫无实际作用地安慰几句，拍拍女孩的背。
两人中看起来脾气更爆的牛仔却突然伸手摘了一片已泛枯黄的叶片，凑至唇边，吹起了小调儿。
新奇的曲调很快让苏妮听入了迷，于是也乖乖被两人押着，送到了避难的大队里。
完成这件事，他们再次消失在阴影中。
特普斯问：“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比彻犹豫道：“嗯……总的来说是好人吧，挺有正义感，也讲道理？”
对于“讲道理”这个描述，特普斯看着他们身上来路明显不正的防护服，不置可否。
不过，好人……
“比彻，帮我给他们带个东西吧。”
像早有准备似的，特普斯从桌下抽出一只手提箱，并两串钥匙，交给比彻。
“送到他们手上，然后告诉他们，等逃出去了，再慢慢检查手提箱中的东西。”
第19章第 19 章
笼罩镇子的黑色正在飞快加深。
即使没有特普斯的通知，此时也已经能看出情况不对。
原本还是正常的夜色，仅仅是去最近的民居里“借”防护服的时间，就已经浓郁得像是在眼前遮上了黑色帷幕，连远处的灯光都变得暧昧不清了。
因为这异常的黑暗，他们甚至不清楚方才溜进的房屋中究竟有没有人，找东西全凭波提欧的记忆和直觉。
好在一切进行得都挺顺利。
把乱跑的苏妮送到玛蒂娜手上后，两人就朝镇子的边界赶去。镇上居民们转移的进度已完成得差不多，一路上的房子徒留黑洞洞的门窗，安静得像座死城。
自然，拼凑而成的外层防御网也无人看守。尽管出入大门已经锁闭，但在波提欧的帮助下，翻墙而出并非什么难事。
从敲定计划到穿着防护服站在镇子外的荒野上，总共才一个系统时左右的功夫。
野路子办事就是快啊。
一直受公司各种规章流程折磨的赫迈雅莫名有点羡慕。
这点微妙的情绪很快被她收拾好，她掏出地图，借着手电的光分辨接下来的方向。
接下来的是一段纯粹在黑暗中行进的跋涉。
小镇的围墙内外，气氛大有不同。白日里尚有遮蔽视线的白雾，夜间连雾也看不起，外围的荒野被纯粹的黑暗和凛风席卷，无法分辨路径，只能依靠背后镇中微弱的光线确定方向。
但那点光也很快消失了。
失去距离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赫迈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防护服被寒气渐渐穿透，听力和触觉一起变得麻木。
以至于听到身后传来第三个脚步声时，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波提欧一直保持着本能的警惕，第一时间拦住她，甩出左轮瞄准声音的来源。
出乎意料的是，跌跌撞撞从黑暗中浮现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下午才见过的青年。
比彻？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赫迈雅甚至要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随着来人靠近，手电的光打在他身上，每一丝细节都毫无破绽。
比彻套着一身不大合适的防护服，怀里抱着一只箱子，只顾着一味地埋头赶路。若不是波提欧伸手拽了一把，他恐怕撞到枪口上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俩人。
看到两人，青年十分惊喜。
“终于、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向前递出一直紧紧抱着的箱子——这个动作差点让他又摔一次——然后气喘吁吁地道：“特普斯老师让我给你们送来这个，我下楼时还看见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跑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