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好,他决定再装几天。
  “擦完啦,快睡哦。”季庭书低眉抚抚他的头,拉回帷幔,放下药瓶后,转头又看看另一边瞰睡的猫,清雅月色下,他畅吸一口气。
  劫后余生,他还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后半夜穆程睡着了,天刚亮被一阵猫叫吵醒,一掀帘子,见季庭书搂着猫,正给它穿衣服。
  他有一柜子猫咪的衣服,都是自己画图设计让人制作的。
  猫咪打死不穿,在他怀里挣扎。
  “不行,你一定要穿。”季庭书瞪大眼睛,“你……你都跟我睡一个被窝了,不能再让别人看你,我不允许。”
  小猫:“喵呜……”
  我只是一只猫啊!
  我有毛啊,又没裸着。
  “必须穿。”季庭书不放它,拿着一件绸衣要往它身上套,“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猫,穿衣服有什么不习惯啊?”
  小猫咪喵喵叫,四腿齐蹬,百般抗拒。
  “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穿。”季庭书把他放到桌边,将笔递给他,“说。”
  小猫碰翻笔架。
  “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季庭书蹙眉,“为什么回来后,突然不肯和我交流了?”
  小猫又踢掉了书册。
  “反正我的心意已经跟你说明了,你什么想法,说清楚。”不交流,为什么又舔他,还钻他被窝?
  “喵呜……”
  “别撒娇,给我写。”
  “喵……”小猫咪后腿一蹬,终于挣脱了他的掌心,一跃而起,忙不迭跳窗而去。
  “喂……”季庭书起身探出头,“你别跑!”
  小猫跑得更快了。
  窗前人泄气坐回椅子上,闷闷叹气,心里徘徊,思量着穆程难道还在生他的气?
  怎么样才能让他不生气呢?
  床边,穆程差点要笑出声,走过来看那垂头丧气的人,伸手抚抚他的发。
  季庭书拉过他的手:“你去玩儿吧。”
  穆程没动。
  季庭书叹口气:“好吧好吧,我陪你玩会儿。”
  他牵着穆程走到后园,拿起一根拴着羽毛的长杆,羽毛轻轻晃动,在穆程头上一点一点。
  穆程抬头无语地看。
  “不想玩羽毛了吗?”季庭书看他神色,顺着他视线往上看看,“你又想上树吗?”
  他择了一个石凳坐下:“那你上吧,别爬太高了。”说着吩咐下人准备好小鱼干。
  他捏着一条鱼,递到穆程面前:“啊……”
  穆程:“……”
  系统忍不住笑:“宿主,你还能装的下去吗?”
  刚开始是想逗逗他,中途看他把自己当猫哄,又想勾勾他,之后,还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所以一直伪装到现在,但其实也就一夜加一个早上而已。
  但穆程的确有点装不下去了。
  他瞥了眼小鱼干,转身,负手而去。
  季庭书晾在风里,眨眨眼。
  还没来得及细思量,听有人禀报,宫里来人了。
  他收起思绪,转身迎接。
  宫中是为那坠崖之事而来,默认了只有王妃接见,说皇上已命人查明,是锦王余党报复,槐王府的马夫是他们的人。
  那马夫当场认罪,咬舌自尽,此事了结,皇帝表明会迅速铲除其党羽,不再留一丝后患。
  另为庆皇叔归来,加之小皇子生辰到了,宫中明日设宴,朝臣皆可携家眷入宫贺喜。
  季庭书领旨谢恩,然而微微蹙眉,马夫在王府很多年了,要是眼线,真会一点痕迹不露吗?
  人走后,他去了一趟马厩,马夫已死,死无对证。
  不管怎样,至少,王爷回到王府,那就是安全的,那所谓“余党”,只敢制造意外,不敢明目张胆。
  季庭书略略放心,但还是命人多盯着王爷。
  人走后他去找猫,找半天,发现猫在自己的窝里睡。
  又睡觉,他没好打扰,蹲在旁边守了很久,不见猫醒来,无端气闷,留了张纸条在猫爪旁边,闷闷不乐地离去。
  入夜,他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胳膊撑着头,眼巴巴看着花园那条路,那是从猫窝来这里的路。
  他留的纸条约穆程晚上到这里来,俩人好好把话说清楚。
  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厚厚一大叠宣纸。
  月升,月又落,都过了子时了,猫还没来,他愤愤拉住一下人,对方说猫回他们的卧房睡了啊,好像还睡到了王爷的床上。
  季庭书拍了一下桌子起身。
  他想矜持和浪漫一下,约猫在花好月圆的地方相见。
  却不想人直接回房睡觉了?
  那纸条不可能没看见吧?
  小猫咪哪里能留意到纸条,的确没看见。
  卧房里,穆程摸着猫,左等右等,不见季庭书回来,一问下人,说是在后院。
  小猫以前当人的时候习惯了在床上睡,今晚没有人搂它,它便又上床了,舔了会儿爪子,现在已经睡着了。
  穆程将它放到床上,起身去后院。
  季庭书拍完桌子准备回去,才刚动,忽听院外几声猫叫。
  一长两短,这声音熟悉,季庭书惊愕回头。
  那是之前燕南来找他时约定的暗号,难道说,燕南又来了?
  第80章状元被迫冲喜(12)
  季庭书踌躇一会儿,思量燕南或许有事,走过去打开了后院的门。
  燕南果然站在门外,见到他有些意外的惊喜:“庭书兄,没想到你真的会开门。”
  “燕南兄何事?”
  燕南沉默片刻,道:“上次庭书兄虽拒绝我,但我仍想再争取一下,还是希望你与我一起离开,隐姓埋名而去。”
  “燕南兄……”
  “我看庭书兄你也不怎么喜欢王爷啊,还没对一只猫紧张,你又何必要留下呢……”
  “不,我喜欢。”季庭书打断他的话,毫不迟疑,“我真的喜欢。”
  燕南怔住:“你喜欢……他会上树,还是会捉鱼啊?”
  季庭书:“……”
  “庭书兄,我知你思虑良多,要顾全大局,可你也该想想自己。”
  季庭书叹口气,郑重道:“燕南兄,我非委曲求全,我真喜欢他。”
  “这……”燕南不信,“可你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季庭书看着眼前人,认真道:“我信他。”
  他说会有一条路可以走,他信他能做到。
  感情用事也好,乃至怪力乱神也罢,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深爱了这个人,便也信他的话。
  不再彷徨,不再迟疑,以这一生做赌注。
  孤注一掷,哪怕现在都还不确定他能不能变成人,但那又怎样呢。
  燕南大为不解:“我实在不明白。”
  季庭书没回话。
  而燕南眉头紧蹙:“不,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庭书兄,你告诉我,有何难处,我一定竭尽所能助你。”
  “真没有……”
  “你说……”燕南仍是不信。
  园中有人影,轻声一咳,打断二人谈话。
  昏黄灯盏下,两人回头,见锦衣之人负手走出,身形笔挺,正是槐王。
  季庭书想问他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跑出来干嘛,碍于外人在场,没好开口,颔首行了一礼。
  燕南没有离开,反而挺直了脊背,与来人对望,也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行完礼后解释:“臣与王妃以前是好友,平日王妃呆于内院,难得一见,今得机会,故而叙一叙旧。”
  穆程从阴影中走来,立于灯光之下,目中深邃,嘴角微浮:“是叙旧,还是来图谋我的人?”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感情的一句话,灯影摇晃,他的脸明灭不定。
  季庭书愕然抬眼,浑然震惊。
  燕南没听过王爷说话,只听过他学猫叫,但他也没见过王爷几次,听到人开口没多大意外,可是这话里字句,让他惊了一惊。
  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疯癫之人,而且,从话意来看,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王爷的疯癫症好了,还是说,那疯癫本来就是装的?
  燕南思绪混乱,可也无惧:“王爷若真为庭书兄着想,就该放他离去。”
  “放他同你一起离去?”穆程笑道,“一朝隐姓埋名,归隐乡野,寒窗苦读皆白费,盛世长安的抱负,桃李天下的理想,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们若真无此心,只爱田园悠然自得,那便也罢,可扪心自问,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此离去,可是心甘情愿?”
  “那……也比困在你这王府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以为随便造个死因就能脱身,书读的多了,就忘了人心险恶,你就不怕假死变成真死?纵你一人不惧死,我却怕你连累我的人,庭书已言明心悦于我,你又为何苦苦纠缠?”
  燕南语塞。
  “此事就可治你之罪,但你虽欠缺思虑,却无恶意,本王不予追究,燕大人,以后想见庭书,不必偷偷摸摸,可于正门进。”穆程拂袖,朗声道,“来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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