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尚在商定出征之事,那边关又有一道急报,异族偷袭,损失惨重。
皇帝急切起身:“增援与粮草刻不容缓,现在就出发。”
那老丞相提议:“既要出发,槐王何不同行,由槐王亲自带兵增援,并护送粮草,边关将士定会更振奋啊。”
皇上迟疑:“只怕皇叔还未准备。”
好端端来参加宴席,结果直接派去边关回不了家了,任谁能这么快接受?
穆程的确没料到这么急,可边关告急不能等,他看向身边人。
季庭书点点头,又垂了眸。
穆程再向皇帝行礼:“情势紧急,臣愿立时出发。”
“好。”
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城门大开,浩荡队伍驶离。
明月高悬,战马之上,穆程一身盔甲,牵住身边人的手,俯身轻吻:“等我。”
季庭书眼眶泛红,嘴角带笑,不让他看自己的神色,附在他耳畔道:“可惜了,还没机会榨/干你。”
穆程笑:“等我回来,你别求饶才是。”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风吹柳絮,心上人走远。
槐王到达边关当天,边关捷报,虽出发前说的是槐王只露个面,会加派诸将护他,但边关来报,表示由槐王领兵,才得以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之后连胜,将异族驱赶撤退,再月余,异族投降,打了多年,两个月彻底解决。
满朝振奋,惊叹于槐王之能,再有西域外敌来犯,西域是重要商路,朝臣请命,希望请槐王去守。
皇帝下旨,穆程从边关直接去西域,镇守三个月,外敌投降,再之后,不用吩咐,他自请去各要防之处,击退所有觊觎穆朝之人。
不到一年时间,穆朝四方安宁,穆程军心所向,重兵在握,站稳脚步。
现如今,朝堂上下,市井民间,乃至外族异域,提及穆朝,率先想起的不是皇帝,是槐王。
而煜临商行也远扩海内外,声名远扬。
穆朝四野安宁,唯一部落不服,塞外险要之地,占着地域优势,又是强大擅斗的部落,还擅巫蛊之术,此次他们铆足了劲儿,汇聚全部力量,势必要鱼死网破。
穆程本都打算回朝了,不想这些人出现,带着有不死不休之势。
朝廷知这部落难缠,主动派兵增援。
只是……
槐王名声大噪,朝中有人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已是慢慢坐不住了。
功高盖主,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开始惧怕担忧,那位也同样流着皇室血脉,皇位不是要不得。
谁能想,曾经病弱疯癫的皇叔,如今战无不胜。
他战功赫赫,他威望颇高,他还……风华无双,他身边的人肯定百般爱慕他。
想到那个人爱慕眼神,他就禁不住怒火中烧。
皇帝惴惴不安,也有几个朝臣在耳边添油加醋,深思熟虑许久,皇帝攥紧手,眼中浮出狠戾之色。
是功臣也会是祸害,那不是有韩将军前车之鉴吗。
当初也是你们说,不要留后患,一定得斩草除根的。
派去的增援,不会助他们,而是……送他们上路。
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内外夹击吧,何况,他对自己人定是没防备。
深夜,王府静谧,廊檐下的灯被风吹动,一晃一晃,摇落满地月影。
季庭书抱着猫,翻来覆去,睡得不太踏实。
半梦半醒间,好似有人说话,他翻了个身,听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似隔世而来,在他耳畔说:“他不会死。”
小猫动弹了一下,季庭书猛地清醒,坐起身环望四周。
那声音他想起来了,曾经穆程坠崖,就有这个声音说话,说着同样的话。
他不会死。
季庭书大口喘气,不知是梦是真,可那声音听得分明,一定不是幻觉。
他掐一掐脸,也不是在做梦。
那声音为什么又来了?
安静房间,他转头,唯有窗边一盏烛灯摇曳。
额头有些细汗,他擦拭一把,窗棂有风吹入,烛火跳动了一下。
忽地,急切嘈杂的脚步声打乱宁静,下人敲门声颤抖,禀报的声音也战栗。
“王妃,边域来报,王爷出事了。”
季庭书猛地转头。
据禀报,边域险要之境,突发雪崩,所有将士进不去,唯有王爷与几个亲兵奋战对方整个部落,即便如此,王爷竟还是将那部落一举消灭,虽战胜,可王爷负伤,被困雪谷之中,天寒地冻孤立无援,待众人挖出通道,只见到了……满地尸首,碎块,血肉,已分不清敌我,而血中有王爷盔甲,至于王爷本人,虽未见到尸体,可不敢说那满地血肉之中没有他。
槐王府今夜灯火通明,没有人能睡得着,季庭书面前跪了一地人,低低抽噎之声此起彼伏。
季庭书面色苍白,他双腿发软站不起来,扶着椅子坐下,喃喃道:“他不会死。”
那个声音告诉他的,他信。
可是不敢想当时厮杀的情景,不死,也疼啊。
“王妃,您冷静一点。”下人们哭泣着相劝,他们只道王妃不能接受现实。
“他真的不会死。”季庭书又说。
满地下人哭得更狠了。
皇帝作样命人寻找,但苦寻无果,结局比预料得更好,皇帝想,槐王临死前竟还将来犯部落解决了。
从此穆朝再无人来犯,他安宁了。
三日后,朝廷昭示,槐王薨。
全军素缟,满城挂白幡,王府停棺,内里置放衣冠。
季庭书笃定穆程不会死,心里提了一口气,支撑着他,他有条不紊,宫里让他置办丧事,他就办,在穆程归来之前,一切按部就班,不动声色。
宾客散尽,他一袭白衣在棺前烧纸,一道圣旨传他入宫,此时正是深夜。
第82章状元被迫冲喜(14)
季庭书进了宫门,被引至偏殿。
大殿昏暗,帷幔浮动如鬼影,这不是议事之处,是皇帝临时休息之所。
帘子后脚步声渐近,季庭书慢慢回头。
“槐王妃这一身素衣,甚美。”来人揭帘走进,卸下珠冠龙袍,只着常服的皇帝也好似卸下了面具,眉眼里一抹得意,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掠夺。
季庭书后退一步,惊愕须臾,而数番思量涌上,帝王之心难测,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皇帝向他靠近,他再退,身后是庭柱,旁边帷幔随风而动。
眼前人一步步逼近,他背倚庭柱,被困一方之境。
殿外人影徘徊,巡夜侍卫走走停停,夜里当值的宫人来来回回。
深宫大殿,插翅难逃。
他抬眼望面前人,目中冷漠,没有半分波动,好像看的不是人,只是个寻常的物件。
皇帝目中绯红,那眼神似悲似痴,好似也存了一点真心,愤恨道:“你为什么不怕?”
季庭书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我不在乎。”
“不在乎?”皇帝恼怒。
季庭书不再回话,他带着那一点笑,是嘲讽,是轻蔑,是不屑,唯独没有惧怕。
皇上越发恼,这被轻视的感觉让他狼狈不堪,他宁愿他抵抗,哀求:“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季庭书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有那一点讥讽的笑意。
皇帝更显悲戚。
不在乎,对,不在乎,不管他今天做了什么,这个人都不会在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踉跄后退了两步,碰到桌子,上面的杯盏摇晃,发出清脆响声,他觉得刺耳,回头一袖扫过,杯盏落地,迸裂成碎片,他抬眼,又笑了起来。
“不在乎又怎样呢,反正,槐王已死,你逃不了了。”他甩下外衫上前。
殿外的灯忽然亮起,廊下的脚步声急了起来,有人匆忙叩门:“陛下,槐王攻入了城门,他……没死。”
皇帝愕然停脚。
他还未碰上季庭书一片衣摆!
季庭书回头,眼中闪烁。
皇上大抵没能接受,僵立原地未开门,外面换了个人来敲,语气很急:“请陛下立即下令出兵。”
那人说着话,索性直接撞门而入,正是那三朝元老的老丞相,他看见季庭书,怔了怔,有些许疑惑,不知他为何在此,而稍作思量后,眼一亮道:“陛下,快,把他带上城楼。”
城楼之下,点点星火,穆程于马上抬首,目中凛然,在他身后,千军万马,只听他指令。
边域一战,他未请支援,而朝廷主动派人去,他已有提防,对方部落的弱点他已探查清楚,在密闭的冰雪之境,蛊物无法存活,不依靠巫蛊之术,部落的战斗力没那么强,穆程挑选了几个得力手下,在密闭之境,轻而易举灭了整个部落。
至于雪崩,是将计就计,自己人做的,正好他需要一个密闭环境,可是也留了只有他们知道的逃生之路,将敌人解决后,几人塑造假死之状,从预留的路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