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话音刚落,不等胡广泉开口,又大呼一声,“来人,将二帮主请上来。”院门口立时便有四名仆人手抬担架走了进来,这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身覆白布,众人见状,下意识让开路来,待仆人将这担架放下,这中年男子便上前几步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接着抬手一把将那白布揭开,露出洪昇死气沉沉的脸以及破了一个洞的胸口。
  院内静了一瞬,接着便是众人纷纷跪地的声音,这些帮众原本大都不知道洪昇之死,此时乍然得见洪昇尸体,又加上中年男子方才那一番慷慨陈词,一时群情激奋,纷纷请求胡广泉就地审问唐蝉,给洪昇一个交代。
  还有一些人,原本就因着胡渊中毒一时,对唐蝉有所误解,如今两件事一叠加,不仅是对唐蝉,更是对整个唐门都愤愤不平起来。
  雁惊寒见状,看了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胡广泉,又看了看掉转身子继续朝胡广泉磕头的中年男子,朝阮殷殷抬了抬下颌示意,阮殷殷会意,连忙传音汇报那人乃是洪昇院里的管家,名唤洪忠。
  想不到一个管家竟然有如此心机,看来此人便是洪仁礼此行的军师了,胡广泉想秘密行事,他便故意将事情闹大,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胡广泉审过那刺客,那刺客为着嫁祸,必定不会否认下毒之事,这样一来唐蝉便早已洗脱嫌疑,但胡广泉为图秘药“玉蝉”,以保胡渊万无一失,自然不肯轻易放人脱身,如今人人皆传唐蝉乃是下毒之人,雁惊寒推测,胡广泉拿了人,届时唐门拿不出证据证明唐蝉清白,他便正好可以提出以秘药来换。
  唐门本就与中原武林不大对付,只是因为临近西域,与中原相隔甚远,才一直相安无事,唐鸷若不愿因此事而犯众怒,便不能强抢,更何况以他对独女的看重,一枚玉蝉自然比不过一只活蝉,想必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如此一来,自然还是私下交易,不将事情闹大为好,呵......胡广泉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不声不响就想将好处全拿了,奈何偏偏有人不配合,雁惊寒心中冷笑,若是有别人代劳他自然懒得亲自出手,接下来便看胡帮主如何收场了。
  他这方念头转过,站在前面的胡广泉还未及开口,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唐姑娘!”雁惊寒闻声回头,就见胡渊不知何时从内间出来了,原本正由江素锦搀扶着,见状连忙松手将人甩脱了,几步奔至唐蝉身前,急急问道,“唐姑娘,你怎么样?”
  “胡公子?”唐蝉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胡公子,你醒了?”
  “嗯。”胡渊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唐蝉脸上的伤口,又看到她脖子上架着的剑,再顺着这剑扫到四周众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顿了顿,伸手扶着唐蝉站起,“你先起来。”
  那拿着剑的守卫见自家公子竟对这刺客如此友善,显然有些为难,眼看着胡渊扶着唐蝉起身后,又拉着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茫然地朝洪忠等人看去。
  洪忠见状,朝洪仁礼使了个眼色,就见此人瞪着胡渊阴阳怪气道:“渊弟这是何意?此女害得你中毒,又害了我父亲,渊弟莫不是被美色迷昏头了?”
  雁惊寒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心想这草包倒是会由己及人,若是他知道胡渊身份,也不知还说不说得出这话。
  胡渊听了此话,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洪昇,他脸色几番变换,睁大眼睛朝唐蝉看去,唐蝉见状,忙不迭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洪昇不是我杀的,我去石林真的只是想盘问那刺客。”
  “哼,不是你杀的也是你同伙杀的。”洪仁礼闻言,立时指着唐蝉鼻子吼道。
  胡渊朝他看了一眼,并不说话,想了想转身面向胡广泉,跪在地上道:“父亲,孩儿相信下毒一事定然与唐姑娘无关,她也断断不会无故杀害叔父,还请父亲先将唐姑娘放了。”
  胡广泉还未及回话,就听一直跪在地上的洪忠突然抬头道:“你怎知一切与她无关,那刺客既已落入帮主之手,无论如何,帮主自会查出真相,何须她多此一举?依属下看,盘问是假灭口是真,二帮主那日也去了地牢,说不准就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此人一并杀了。”他越说越是激动,瞪着唐蝉的双眼满是恨意,又是一伏身道,“请帮主明辨,替老爷讨回公道。”
  胡广泉此时却是骑虎难下,事情已然闹大,他昨日为着安抚洪仁礼,加之早已打定主意将洪昇之死推脱到他人头上,便声称洪昇乃是死于刺客之手,反正洪仁礼也不会知道刺客是何人,就让这厮白费功夫得了。
  也是他考虑不周,忘了洪仁礼虽是个不顶事的,但洪昇经营多年,手下自然有几个得力之人,如今他骤然身死,这些人前景渺茫,少不得便要在洪昇之死上探究一番,唐蝉就关在帮中,只要有心留意,自然不难发现。
  他抬眼扫过院中众人,想起那刺客供认之事,下意识抚了抚衣袖,若一切当真是揽月楼背后指使,以聚海帮之力断然无法与之相抗,只有号召武林同道相助,但如此一来,且不说耗时日久,届时能否拿到解药亦不可知,事已至此,若是黄歧能解毒还可,但依方才来看......若是不成,岂不是枉费渊儿性命?
  想到过段时日的武林大会,胡广泉左右权衡,打定主意还是先为胡渊解毒为重,其余的都可等到大会之时再做决定,届时人多势众......
  他这方默不作声,洪仁礼等人却是等不及了,不由分说便要上前朝唐蝉动手:“伯父若是怕了唐门,侄儿不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今日定要让这妖女偿命。”说着一把将剑抽出,朝身后众人示意一番,便径直往唐蝉逼去。
  胡渊本就有意挡在唐蝉身前,见状,自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眼看着洪仁礼提剑冲来,连忙起身顺手将身边一名帮众的佩剑抽出,举手格挡,洪仁礼本就是个畏缩怕事的,此番作为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人相帮,眼看着胡渊出手,当即便生了退意。
  然而他方才热血上头,一时竟有些刹不住,眼看着两剑相撞,洪仁礼有些惊恐地睁大双眼,已经做好自己被人掀翻的准备,却不想,下一秒,只听胡渊闷哼一声,竟是被他打得连退几步,猛然跌坐在地上,连手中的剑也未能握住。
  胡渊自小便是天之骄子,而他只是个武功平平的草包,洪仁礼几时遇上过这种状况,他瞪大双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周围的帮众一时间亦是惊异莫名。
  “渊弟”“渊儿”伴随着两声疾呼,胡若眉与江素锦连忙朝胡渊奔去。
  见状,胡广泉脸色更是难看,他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近乎发抖,另一边,洪忠见状,却是立马反应过来胡渊如今是何状况,想起洪昇在世时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他嘴角动了动,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激动狂喜。
  唐蝉方才看见胡渊已醒,本以为他中的毒应是解了,却不想对方竟好似连武功也尽失了,她一时间惊在原地,惨白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雁惊寒见她这样,心里不由得又骂了一句唐鸷教子无方。
  眼看着胡渊被人扶起,洪仁礼打量了一番对方虚弱的样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他自小被胡渊压得抬不起头来,少有这样威风的时候,登时便有些得意忘形,嗤了一声道:“渊弟,你先前不听劝告与这妖女交好,闹得风言风语无数,如今这般连剑都握不稳了,竟还想着英雄救美?”他看了看胡广泉,见对方并无反应,又接着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便别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了。”
  说着便放声招呼道:“把唐蝉给我拿下。”
  眼看着众人闻言立时朝唐蝉逼近,胡渊心中焦急,连忙转头朝胡广泉喝道:“爹!”
  胡广泉主意已定,自是一言不发,洪仁礼见状心中更是得意,大笑一声道:“渊弟莫急,待我拿下这妖女逼问一番,替你将那劳什子解药也一并取了。”
  “哼,想要抓我,也要看看你这肥猪有没有本事。”唐蝉闻言,立时瞪大双眼,冷叱一声便飞身朝身前两人狠狠踹去。
  一时间,刀剑之声四起,院中已乱做一团。
  作者有话说:
  雁雁:我们的宗旨是......
  第51章 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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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仁礼这厮,大约是在方才与胡渊的一击中找回了信心,只顾着阴阳怪气,也没发现自己早已冲在了最前面,唐蝉本就记恨着他先前那两巴掌,见状,更是当先朝他袭去,手中短剑飞出,带着势不可挡之利刺向洪仁礼面颊。
  望着近在眼前的刀锋,洪仁礼大惊失措,下意识往后弯腰抬剑,好不容易挡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就见眼前阴影袭来,接着本就未曾好全的鼻梁处倏然一阵剧痛,原是唐蝉仗着轻功过人,趁着一击之隙早飞身至洪仁礼近前,更是拿了他那张肉脸当作踏脚凳,接连两脚狠狠瞪在这人脸上,直踹得他面朝天咂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脸上还可见两道清晰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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