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禀主上,红衣女子乃是合欢宗长老凤卿,属下推测,旁边那名男子该是飞龙帮帮主游龙。”十一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茶壶,迅速答道。
  “嗯。”雁惊寒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难怪这女的狐狸精味这么冲,一出口便是魅术”。
  江湖传闻合欢宗女子习双修之术,一身媚骨浑然天成,其内功修为更是可反哺于皮肉骨相之上,越是功力深厚者,则越是容貌摄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惑人风情,这凤卿与现任合欢宗宗主皆是上任宗主亲传弟子,修为自是不差,他方才只凭声音便已对对方来历有所察觉。
  只是雁惊寒此人,骨子里总有几分高傲自矜。合欢宗名号虽说在江湖上亦算是排得上号的,但比之揽月楼却是望尘莫及。
  加之这些年来揽月楼日益壮大,正所谓树大招风,他有意与众武林门派划开距离,以免多生事端,故而亦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莫说一个合欢宗长老,今日即便是合欢宗宗主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亦记不起对方面容,只能凭功法认人,能知道有“凤卿”这号人已算将它合欢宗放在眼中了。
  念头转过,他心中一动,突然便注意到十一方才道出“凤卿”与“游龙”二人时用词的细微差别,想了想,抬头问道:“你见过凤卿?”语气却已有九分笃定,剩下的一分则在暗自琢磨:以十一之身份,究竟在何种情形下会识得一个合欢宗女子呢?
  他由己及人,一时竟对这个答案生出几分额外的在意来。
  作者有话说:
  整整两个月,你们应该攒了不少海星吧(疯狂暗示)
  第83章 只你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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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十一听了雁惊寒问话,也不觉有异,只稍一回想,便三言两语便将前因交代清楚,“属下从前执行任务之时,有一回追着人入了合欢宗地盘,恰巧碰上了,”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主上放心,属下当时乃是蒙面示人,她并未看到属下真容。”
  他这话说得很是简短,大概意思无非是说“他从前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凤卿,因此能将人认出”,依理而言,这话答到这里也该不再有下文了。
  十一素来清楚,雁惊寒并不是一个对无关之事上心之人,更何况此事本也与二人今日所见毫无关系,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听出他话中之意,顺嘴一问,却不妨自家主上好似对此事颇有兴趣。
  “哦?”雁惊寒听罢挑了挑眉,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状若好奇道:“你与她交过手?”他方才听十一话音,心中分明已猜出八九分,却偏偏要着意将此话问出来,而这问话的语气又是不急不缓的,好似只是话赶话到了这里便随意闲聊几句。
  “是。”十一低头应了,见雁惊寒好似有意细问,顿了顿又拧眉回想片刻,很是自觉地将当日情形一一说了,措辞显然比先前详细许多,“属下当时正与目标交手,中途发觉有人靠近,本以为乃是对方同伙,却不妨那人并未出手相帮。属下察觉来人武功不低,本不欲多生事端,将人杀了便打算抽身后退,却不想这人出手阻拦,一面自报身份,一面说属下在她合欢宗地盘动手,实属欺人太甚,扬言要属下好看。”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语调仿佛汇报公事一般,语速却比往常略慢了些,显然是在一边回想一边斟酌措辞,力求描述到位又不显啰嗦。也亏得十一记忆力向来不错,暗堂又历来要求暗卫需将执行任务的过程一一记录下来,以做汇报归档之用,否则他此时只怕还要绞尽脑汁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十一说起此事还有些惭愧,毕竟这也算自己执行任务之时有所纰漏,才会让无关之人撞破。
  然而雁惊寒听了他这番话,却从中品出一些别的东西来,他喝茶的动作微顿,眉头亦不觉皱了皱,好似是这茶的味道让他颇不满意。
  十一见状,正想开口相询,就见雁惊寒突然抬头朝他看来,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将他周身细细打量了一遍,又着意停在他眉眼一线,直看得十一浑身僵硬,方才意味不明道:“而后呢?”
  十一听了这话,心头划过一丝困惑,而后他自然是与对方打了一场,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雁惊寒要开口问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转而一想,又以为主上是对合欢宗之功法招式有些兴趣,故而才想知道自己与之打斗的详细经过,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有些懊恼,因为自己当时急着脱身,与那凤卿打了其实也相当于没打。
  于是,他心中的那份惭愧不觉又深了几分,作为暗堂之中首屈一指的暗卫,十一大概是头一次有此种心情,方才还未自己任务中出了状况而自觉有失,现在又后悔自己当日不曾逮着这状况多对几招。
  两人思绪全然不在一处,眼看着自家主上还在等自己回话,十一想了想,只得一五一十道:“属下当时只想尽快脱身,有意先发制人,因此便瞅准时机,趁对方还未出手之时射出暗器,又趁势飞身而上与她对了几招。属下不敢擅自诛杀合欢宗长老,因此所用之暗器并无剧毒,但其上所附药粉易于沾染,凤卿挥手将之击落时便少不得沾上一些。这药粉只需片刻便会令人皮肤发痒,若是期间运功则发作更显。听闻合欢宗女子最重容貌,属下便诓她此药若不及时冲洗、可毁人皮肉,她虽多有怀疑,却又顾忌不已,属下便趁机将之甩脱了。”
  十一半低着头,三言两语迅速将打斗过程交代完毕,他那张脸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说话的语调亦堪称严肃认真,然而听他回话之人却显然是另一种心态,话音落下,只听“噗”的一声,乃是他家主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雁惊寒之所以接着细问,乃是因为他猜测凤卿之所以出手阻拦十一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毕竟合欢宗女子最喜与人双修采补,如十一这般,有一身好武功,即使蒙着脸亦能从眉目看出长相过人,加之又正好处在她合欢宗地盘,凤卿见了他便好比老虎见了肉,自是不愿放过。
  然而他听十一方才所言,却是越听越目瞪口呆,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着实是忍俊不禁,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
  双修一道,虽只于修习功法的一方内功有益,但若是换了寻常人等,诸如游龙之类的,少不得要拜倒在凤卿美色之下,即便是有清醒些的,若是定力不足,亦躲不过其魅术勾引。
  合欢宗魅术乃是其看家功法,自是与阮殷殷那半吊子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凤卿却偏偏碰上了十一,这就好比媚眼抛给瞎子看,堂堂合欢宗长老,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其之魅音色相,竟是话还未说完便等来了一把暗器,且对方还一出手便扬言要毁了她那张脸!
  这凤卿只怕每每想起此时便少不得要呕出一口血来!
  想到这里,雁惊寒更觉好笑,一时竟是有些停不下来,眼看着十一一头雾水,又有些无措地伸出手来替他轻轻抚背,很是不解地低声问道:“主上?”这才好险忍住了。
  “嗯?”雁惊寒淡淡应了一声,勉励正了正神情,以手支颌朝十一看去,然而大约是方才笑得太过放肆,他眼中那点兴奋之色还未全然退去,一双眼睛便显得莹莹有光,偏偏还随着他话音落下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促狭之意。
  十一被他这样看着,只觉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顿了顿,只得干巴巴问道:“主上方才为何发笑?”
  雁惊寒闻言挑了挑眉,他看着对方仍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突然想起从前他在揽月楼中与阮殷殷比武时的场景,不由心中惊奇,暗道:十一往日里分明洞察人心,是一个聪明机敏之人,却偏偏在此类事上笨拙如木,说他一句“不解风情”大约都是轻的。
  然而与此同时,他念头转过,脑中却又不觉闪过这些时日十一与他相处时的种种,两相对比,竟仿若水与火,可谓天差地别,登时思绪一顿。
  他状若无事地转了转头,视线触及不远处铜镜中自己的身影,这才发现头上仍旧簪着那根云雀纹银簪,雁惊寒端起茶杯,只觉先前的那点微妙无言之感突然又卷土重来。
  幸而此时门外传来声响,是小二将备好的吃食送了上来。
  十一不等小二抬手敲门,便几步跨步门边将东西接过,又从怀中掏出银钱给对方,吩咐其送壶上好的祁红上来,那小二颠了颠手中银子的份量,连忙点头哈腰道:“得嘞,客观您稍等。”说着便麻溜儿地跑下楼办事去了。
  雁惊寒坐在桌边,自是将十一与小二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并未言语,只垂目看了看手中茶盏,等着十一将碗碟一一摆好。
  方才的话题突然戛然而止,十一在桌边坐下,抬头看了一眼雁惊寒神色,见自家主上只低头吃饭,似乎无意再言,便也识趣地没有开口,桌子上一时只余碗筷的轻微碰撞声。
  雁惊寒虽然往日里大都“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乃是自小而成的习惯,比之此时的刻意沉默又大有不同,而十一自是不可能罔顾身份擅自开口,他想了想,有意打破心中那点幽微情绪,便抬头与十一聊起正事:“凤卿这老妖婆何时与飞龙帮搅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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