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此时已顾不上细想究竟是哪里露了行迹,竟让对方提前找来这夹山寺中。
  眼看着雁惊寒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绕着这寺庙外围走过三圈,她心知若是再不动手,想必这人找出母铃所在只是早晚之事。
  正焦急权衡,就见身边之人似是按捺不住,先行开口道:“雁楼主,在下久闻雁楼主风采过人、武功盖世,今日一见,却不妨是个胆小如鼠的。”
  顿了顿,只见那紫衣女子娇声笑道,“你这同伴、属下均在为你卖命,阁下却是连这院子都不敢靠近半步,哈哈哈......说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雁惊寒身份使然,何曾遭人如此奚落,但他听了这话,也不见如何动怒,只一双眼睛状若轻飘飘地扫过那紫衣女子面上,倏然一笑道:“在下自是比不得阁下光风霁月,连宗主之位也拱手相让。”
  他这话出口,但凡听过些武林旧闻的都能猜到这紫衣女子身份。扶宁与其交战许久,本就诧异于对方内功修为,听得这话,她眼看着对方神色倏变,已维持不住脸上笑意,不免面露震惊,恍然大悟道:“你是赵飞雪!”
  江湖人人皆知,合欢宗现任宗主赵飞逸原本并非继任宗主人选。盖只因二十三年前正魔大战,其师尊被正道绞杀,原本选定接任宗主之位的师姐又身受重伤,而后更是于江湖中销声匿迹,故而才推其上位。
  这紫衣女子显然便是赵飞逸师姐,原定的合欢宗宗主人选——赵飞雪!
  扶宁好歹是峨眉掌门亲传弟子,武功在同辈之中,不说数一数二,但称一声佼佼者却是不为过的。
  这紫衣女子看上去如此年少,内功修为却远在扶宁之上,合欢宗几时出了此等天才,雁惊寒观她招式,只稍一转念,便立时想到了“失踪”的赵飞雪身上。
  他心中原本只有九分把握,此时见扶宁话音刚出,对方虽面色几变却并未否认,便知自己所料果然没错。
  合欢宗魅术素有稳固容颜之效,想来这赵飞雪二十三年前所受之伤该是祸及根本,不仅是武功修为,就连容貌根骨都遭了反噬。这么多年过去,竟一直都是一副未长成的样子,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冷笑。他不知何时已停下步子,正站在前殿屋顶上方面朝众人。等扶宁话音落下,便见他立时仿若应和般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急不缓道:“扶宁姑娘果然聪慧,别看这位赵前辈长得得天独厚,但其年龄少说也已近四十,你身为后辈,打不过也是应当的。”
  他先前还急着破阵,此时却好似十分悠闲,只着意要将方才那几句奚落尽数还回去似的。
  然而他越是如此,凤卿心中却越发不安,只见她迅速朝赵飞雪看了一眼,面上只若无其事道:“从前旧事,雁楼主又何必多言。在下原本还想领教一番揽月心法,雁楼主既不肯入阵,看来今日是不能如愿了。”
  话音落下,只见她出手更利,好似眼见让雁惊寒入阵不成,便也无意就此事多做纠缠,只着意先行十一拿下再说。
  然而十一自方才起,便一直暗中留意凤卿神色变换,又怎会错过她方才那一瞥间,状若无意般落在雁惊寒脚下的视线。
  他心中已然有数,便趁着出招之迅速抬眼朝雁惊寒看去,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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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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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惊寒得了十一示意,心知自己十有八九该是找对了。只见他仍是那派悠闲之态,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未曾变过,然而再一开口却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突然话锋一转道:“但凡武林中人,大约都听过“惑心铃”传闻,但这铃铛究竟如何组成,是一个或是一套?其大小、纹样又是如何,却一直众说纷纭。”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是平淡,只仿若在陈述某个事实一般,甚至话到此处,还他着意看了看院内二人,好似十分好奇般问道,“据闻此铃既是你宗门至宝,却也是禁宝,故而才多年不曾现世,也不知是何缘故?”
  凤卿听他话锋陡转,甫一开口便细究起“惑心铃”来,心下已是狠狠一跳,直觉对方好似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时机,方才的言语交锋亦只是故作姿态。
  想到这里,她心中那股不详之感不由越发深重,只面上仍轻撑着,冷冷朝雁惊寒看去,脑中却已迅速回想起方才种种。
  雁惊寒见她并不开口,好似也全不在意,只见他步调微转,方才停下来的步子不觉又动了起来,就在他站立的这方寸之地,一面来回踱步,一面自顾自接道:“我先前乍然得见树上铃铛,脑中几乎立时便闪过“惑心铃”三字,第一反应自然便是要毁了它,可你们实在是毫无默契。”
  他这话说得稀松平常,末了竟还仿若感叹般摇了摇头,然而凤卿听罢却脸色骤变,手下动作都不觉慢了下来,显然是反应过来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雁惊寒徐徐开口:“这树上铃铛满目,我见了自然少不得便要想一想究竟哪一个是“惑心铃”,眼看着陆三无法辩别,情急之下兴许便让他一道毁了。再加上你立马不顾十一,做出一副护铃之举,这番反应可谓是恰到好处,我几乎便要中计了。”
  顿了顿,只见他视线缓缓定在赵飞雪身上,脸上神色竟有些好整以暇,“可是一个着急护铃,一个分明就在这桃树前方,为何却毫无反应呢?”
  赵飞雪显然不曾料到这点细微之处竟让对方如此警觉,她到了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凤卿所说“揽月楼主不可小觑”是何意思。
  想到这里,她面上不由浮起一层冷汗,抬眼死死朝雁惊寒看去。
  却见对方说完这话,视线又转而挪去凤卿面上,那目光很是耐人寻味,叫人一看便觉他在着意欣赏对手功亏一篑时的反应。
  只见他姿态居高临下,笃定道:“你早知十一会出手阻拦,故而才假作着急,将计就计误导我以为只要毁了这桃树之上的铃铛便可,至于原因为何?自然是因着这院内已然设阵,想要破阵则必得从阵眼入手,我若草率行事,先动了阵法中其他位置,反而会深受其害。”
  雁惊寒话音落下,只背负双手静待凤卿反应,一派胸有成竹之相,而凤卿闻言,脸上神色亦立时煞白,全然是一副气势大失之态。
  只见她到了此时,眼见自己先前所谋被对手一一戳穿,好似终于有些气馁。竟连面前十一都顾不上招架了,只收手后退勾了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再一开口语气中已满是颓然:“雁楼主果然神机妙算,非同凡响。”
  话音落下,她又仿若喟叹般摇了摇头,接着视线一一扫过院内众人,脸上浮现几许挣扎权衡,末了又一咬牙,好似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字一句满是不甘心道:“既然如此,不知雁楼主方才可找出阵眼所在?”
  熟料雁惊寒见了她这样,面上露出的那点得意之色却反而收敛了。只见他挑了挑眉,也不急着开口,只一双眼睛沉沉朝凤卿看去。
  他先前一直似有似无地笑着,此时这笑意收敛了,凤卿乍然看去,竟直觉那双眼睛仿若明镜一般,早已将她心中所想照得无所遁形。
  此念既起,她眉心不可抑制地跳了跳,心中倏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但她又尤自抱着一丝侥幸,不肯相信对方竟步步为营、精明至此。
  然而雁惊寒接下来所言,却将她这点侥幸也尽数毁灭了。
  只见对方到了此时,好似终于不愿再浪费时间虚与委蛇,一开口便直入重点:“你先是妄图引我毁树上铃铛。而后见我察觉不对,便又将计就计让我疑心桃树这方并非阵眼所在,如此一来,这上面挂满铃铛便好似只在刻意引人注目一般。这一招确实精妙,虚虚实实,顺势而为,想必任何人到了此时,都会忍不住将视线转移至别的地方。”
  顿了顿,他伸出两指,接着道:“但你漏算了两点。”
  “一开始我确实受了迷惑。但我很快又想,既然你着意引我动手,说明这树上之铃必然也能影响阵法。如此一来,再加上阵眼处那一个,岂不正好说明“惑心铃”并非单指一个,既然不只一个,那是否会是一套呢?”
  “我方才特意留意了这四周所挂铃铛,发现其中共有七个与旁边铃响异频,然而这七个放在一块偏偏又能对上,可见其乃是自成一派,同响同震。而能达到如此效果的,据我所知只有西域“子母铃”,传闻此种铃铛子铃只会随母铃而响,想必“惑心玲”亦属此类吧?”
  他口中所说虽是问句,但显然已无需回答,只自顾自将伸出的两指收回一根,接着道:“既然是子母铃,则母铃所在之处自然便是阵眼。院中七个加上树上一个,共有八个子铃,再加一个母铃则正和九九之数,只是这母铃又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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