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主上!”十一心下一惊,也来不及细想,只慌慌张张便想去看雁惊寒手掌,好似怕他这一碰便把对方碰坏了似的。
  雁惊寒正打算看他掌心伤口,见状,不免挑了挑眉,手上微微用力制住十一动作,语带不满道:“别动。”
  十一听出他语调有异,先是一怔,接着便顿在原地,当真一动也不敢动了,五指更是任由雁惊寒曲张,只一双眼睛仍朝他手上看去,仿若确认一般。
  说来好笑,堂堂揽月楼暗卫,平日里就连杀人也毫不手软的一只手,此时被雁惊寒握在掌中,竟好似失了力一般,毫无威慑可言。
  雁惊寒自然察觉到十一视线,他见对方掌心出血,不由微微皱眉。想了想,索性伸手朝十一怀中掏去,一边动作还不忘一边问道:“十一,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十一见了他动作,先是下意识抬了抬手,好似想要制止一般。但这状况于他而言大约是太过熟悉,因此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家主上是要找什么东西。这抬起的手便放在了衣襟处,正好将领口稍稍拉开方便对方动作。
  他见雁惊寒将凝露掏出,几乎立时便反应过来对方意欲何为,正想说自己动手即可。乍然听得对方此问,这到了嘴边的话便未及出口。
  但他想了想,又实在不知雁惊寒意在何处,只隐约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一点调侃之意。十一张了张嘴,眼中不解之色一闪而过,顿了顿只得犹疑问道:“回主上,不知主上此话何意?”
  雁惊寒闻言,头也未抬,只自顾自将凝露打开,不急不缓道:“唐蝉曾说我是花瓶,我看你是真拿我当花瓶了。”
  十一闻言,不免有些无措,几乎立时便想要开口辩解。但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也只得着急道:“属下并无此意。”
  雁惊寒自然不是当真为此事介怀,听了这话便并未接口,加之他从未替人做过上药之事,此时突然动手,难免生疏得很,便只着意替十一上药去了。
  然而他这反应,落在十一眼中却仿若沉默一般。他心下不安,想了想,便又绞尽脑汁道:“主上,主上自小尊贵,本就少有受伤之时,不比属下皮糙肉厚,自然该小心注意。”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所说之事亦算实情。然而雁惊寒听罢,却不免想起自己先前过敏之事,顿觉十分微妙。
  他看了看十一,实在不想再跟对方探讨此事。想了想,便索性又同先前一般谈起正道,若无其事道:“你与昭影都曾拜老堂主为师,依你所见,昭影与他关系如何?”
  十一闻言立时正色,也无心再顾及方才所言。只见他眉头微皱,大约是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斟酌答道:“禀主上,依属下所见,师......堂主对昭影十分看重。当年受训之时,虽说我二人都被他收为亲传弟子,但在堂主心中,应当一早便已认定昭影是最适合接任其位置之人。”
  雁惊寒听罢,点了点头。他直起身来,将瓷瓶递还十一。想了想,还是直觉对方方才在称呼间的转变有些刻意,正打算开口细问。
  就见十一对上他眼神,好似已明白他心中所想,立时垂头答道:“当年昭影奉老楼主之命诛杀堂主,属下在后山凑巧撞见,亦曾出手相助,自那时起师徒之谊便已尽断了。”
  十一提到“诛杀堂主”之时,语气平常,只仿若陈述事实一般,显然是认为雁惊寒必然知晓此事。
  直到话音落下,他见对方久未开口,下意识抬眼看去,这才发觉雁惊寒脸上分明满是震惊之色!
  揽月楼中,已是夜半时分,暗九藏身在某处屋檐之上,视线牢牢朝前方看去。若是雁惊寒在此,必然一眼便能认出,他所看的方向分明便是药堂。
  过了片刻,只见一黑衣身影无声无息潜入药堂。暗九见状,眸中兴奋之色一闪而过,立时转头朝这人来时方向看去,脚下却丝毫未动。
  他分明就在等着此人现身,但对方现身之后他又并无动作。只眼睁睁看着他直入药堂,大约一盏茶后,将一个人带了出来,而后径直朝揽月楼外边奔去。
  直到对方身影已隐约模糊,暗九这才从暗处飞出,只见他脚下稍动,正打算运起轻功远远缀在对方身后,肩膀上却突然被人轻轻一带。
  暗九见状,不由心下一惊,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身后之人是谁,急忙回身唤道:“堂主。”
  “嗯。”昭影点了点头,神色隐在黑夜中看不分明,只见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方才那人可是从云栖院那方而来?”
  暗九闻言,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连忙答道:“堂主料事如神,正是云栖院。”
  昭影听罢,一时并未接口,只仿若在思量什么。暗九见状,想起自己身上任务,不由有些焦急,遂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堂主,这人方才已助叶卜脱身,若是此时不跟,属下只怕便追不上了。”
  熟料他话音落下,却听对方不容置疑道:“不必,我亲自来跟。”
  作者有话说:
  你们要的糖~
  ps:我真的不知道哪来的毛病,用手机码字感觉怎么都不对,最后又厚着脸皮脸皮找人借了笔记本来用......所以就晚了
  第121章 沉迷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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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昭影奉老楼主之命诛杀堂主”
  雁惊寒坐在马车中,眼看着窗外李家村日渐远去,脑中又不觉想起昨夜十一所言。
  据十一回忆,七年前,也就是自己刚从云栖院中出来不久,他在后山之中亲眼碰见昭影诛杀暗堂堂主。
  彼时昭影也同十一一般还只得一个代号,而上任暗堂堂主名号乃是雁不归亲口所赐——名曰“暗随”。
  在雁惊寒的记忆中,暗随也确实十分适合这个“随”字——他几乎时时跟在雁不归身后。
  但如今听得十一所言,雁惊寒细细回想,这才恍然惊觉,其实有两个十分关键的时刻暗随都不见踪影:一则乃是雁不归闭关突破,姜落云闯入石室之时;二则则是七年前,在那短短的三个月中,雁惊寒想起暗随此人,便是听闻他身死之时。
  实则在云栖院三年,雁惊寒每每听得姜落云讲述她如何得手、如何恰到好处地在关键时刻让雁不归功亏一篑,心中都直觉不对。
  毕竟不论姜落云剑法如何精妙,她到底是一个废了内功之人。雁不归闭关,自有暗卫在外守候,她又如何闯入石室?甚至直逼雁不归身前?
  雁惊寒将车帘放下,收回眼神,暗道连自己都能察觉不对,以雁不归之性,想必早已将此事查明。
  十一之所以认定昭影诛杀之举乃是出自雁不归授意,一则自是因着此事之后昭影成功接任堂主之位,二则则是因为当年暗随之死,雁不归不仅不曾详查,反而多有遮掩,只对外声称其乃是在执行任务之时不幸身亡。
  至于是何种任务,那自然便是非楼主而不可知的“绝密”了。而当时揽月楼已是风雨欲来,自然也无人在意一个死了的暗堂堂主。甚至在有心之人看来,兴许暗堂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死了才是最好。
  在那暗潮涌动、人心起伏的三个月,雁惊寒忙着接管揽月楼诸事,忙着承袭揽月心法最后两层,忙着提防周围蠢蠢欲动之人。
  那么雁不归呢?如若暗堂堂主早有反心,偏偏他所选定的继任之人又被自己禁足三年、根基不稳,如此一来,实则已是腹背受敌、举步维艰。
  雁惊寒心中想道:“为保揽月楼基业,想必他唯一能做也是必须做的,便是将暗堂这柄刀干干净净递至自己手中。”
  没有人比雁惊寒更清楚修习揽月心法走火入魔的后果。
  若是换了往常,雁不归心知暗随不忠,想必早已二话不说,一举将其击杀。但他一朝在石室受创,根基受损,整整三年不得其解。若是亲自与暗随动手,则难免暴露自身伤势,如此一来,无异于自揭其短、给人可趁之机。
  何况当时不知有多少人正伺机而动,若是这些人知道连暗堂都失了控制,才是真正大厦将倾之时。
  雁惊寒自问与雁不归早已亲情断绝,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终身所习有许多都来自对方传授,甚至他自问自己如今处境又何尝不是与对方类似?
  他设身处地,只肖一想,便知在当时当刻,雁不归所能动用之人,最为合适的自然便是昭影!
  毕竟上任堂主意外身死,由他最为看重又向来委以重任之人接任堂主之位,多么顺理成章,又多么令人信服。
  只是若昭影得进暗堂乃是出自暗随安排,可见这二人必定渊源深厚。那么雁不归又是如何在此关键时候扭转局面,令昭影为他所用?
  石室受创之后,他又究竟查到了什么内情?为何从不曾对自己这个继任之人提起?如此讳莫如深,是自觉一切已了还是另有权衡?
  雁惊寒视线落在身侧小几上,那上面摆着数十张纸,其上密密麻麻写满姓名、生卒等事,一眼看去,倒有些像官府的户籍名册,只是其上所记皆为“李”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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