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秦宛此时分明已然得了结果,但雁惊寒看在眼里,却只觉比起真相,她好似更在意游守忠的反应。偏偏游守忠最不在意的大约便是她的看法。
  雁惊寒冷眼旁观,在这交锋般的沉默中,他近乎敏锐的察觉到游守忠肩臂一紧。那是一个习武之人面对可能发生最坏结果,提前做出的应对。
  而恰在此时,只见秦宛站定了,脸上神色亦收整一空,不再如方才那般摇摇欲坠,只显出一种不大和谐的坚定来。
  雁惊寒眼神微动,就听她又说了一句十分矛盾的话:“师兄,师父曾说你最是持正沉稳。我知你定然是被迫的。”
  话音落下,秦宛已然转身,二话不说运起轻功便朝下方掠去。而就在这转眼之间,雁惊寒双目一凛,只见游守忠不声不响,手中之刀却裹着雷霆之势霍然飞出,已径直朝秦宛颈后袭去。
  与此同时,雁惊寒手腕一甩,只见不知何时,他右手食中二指间已夹了一片青绿树叶。这树叶被他裹着内力射出,叶身绷直如箭,不过瞬息便已与游守忠半空中的刀身相撞。
  树叶力势迅猛,撞在刀身之上却仍是无声的,只仿若四两拨千斤一般,令刀身倏然回转,竟不可抑制地调转方向朝游守忠奔去。
  游守忠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想要将刀握在手中,却不妨雁惊寒这一击,竟是余劲不觉。
  游守忠忍着手腕震麻霍然转身,一声喝问还未出口,映入眼帘的便是十一近在眼前的身影。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秦宛顺着瀑布飞身而下,因着水流声嘈杂,她甚至都还未及反应身后有何不对。
  雁惊寒眼见十一将游守忠绊住,正打算尾随秦宛而去。却见凭空之中竟又飞出一柄刀来,只是这刀并未带鞘,也并非朝秦宛而去,雁惊寒心中一惊,稍稍后仰避开刀锋。
  就听一道声音紧随刀势之后,挟着掌风直朝他当胸袭来:“阁下好功夫。”
  竟是游龙!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本来昨晚应该更的,来晚了~
  第137章 别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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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龙这接连两下虽出其不意,但以雁惊寒的反应速度,本也不是不能避过。但不知为何,他竟是动也未动,只垂在右侧的手掌悄然轮转,显然是准备正面接下这一掌。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游龙在这一息之间,显然已反应过来雁惊寒打算。他先前隐在暗处,已然见过对方“摘叶飞花”时露的那一手,自是知晓雁惊寒不可小觑。
  故而他这一掌乍一看去虽气势凛然,但实则已做好落空的准备。若是眼光毒辣之人见了,便会发现此掌不仅没有拼尽全力,甚至更多的乃是在于将错就错,趁雁惊寒躲避之时将刀收回,转而迅速出击下一式。
  可他偏偏碰上了雁惊寒。
  他那柄飞龙刀何其显眼,不说江湖人人皆知,但此次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之人,多少都有些见闻,此时见了他出手,不可能丝毫不觉。然而自己此时趁其不备出了两招,对方却如此云淡风轻,雁惊寒这一番气定神闲,看在游龙眼中,显然与挑衅无异!
  “当”的一声,刀身掠过雁惊寒头顶,径直飞入身后大树之中,几乎将其拦腰砍断。与此同时,游龙眼神倏变,手中内劲勃发,“砰”地一声,霍然与雁惊寒对上。
  两掌相对,内力轰然翻涌,竟将周遭树木震得簌簌作响,一时间只见鸟雀惊飞、落叶与砂石齐舞。
  十一早在听到动静时便已忍不住转头看去,见来人乃是游龙,他心知对方与雁惊寒的实力差距,原本并不将之放在眼中。只是碍于习惯,仍不免时刻留心雁惊寒那方动向。
  故而此时这一掌之下,他几乎立时便觉有些不对,待视线转去,更是不由得霍然变色。只见在雁惊寒一击之下,游龙竟能与他相衡不退,若是游远山在此,与自家主上或许能有拼掌之力,游龙又是几时来的如此深厚内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这里,十一不免骇然。他打眼扫去,眼见在这片刻之间,不知秦宛是否听到动静已觉不对,此时已不见人影。遂也顾不上再与游守忠纠缠,使了个巧招将人甩脱便径直朝雁惊寒掠去。
  十一飞身而起,察觉到身后游守忠亦紧跟而来,只以为对方是妄图将他绊住。他并不回身,视线仍旧笔直朝雁惊寒看去,周身气势却是瞬间大变,似一种无形地警告与震慑,仿若游守忠此时若敢阻他,他便不仅是像方才那般只拦一拦人了。
  幸而游守忠并无此意,十一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中途与自己错开,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该是奔游龙而去。
  两人这一对掌只在一瞬之间,引起的动静却不可谓不大,十一落在雁惊寒身后时,二人皆已撤掌,但他却尤可感觉到四周那绵延不绝地余劲。
  见状,他先是下意识扫了一眼雁惊寒状况,这才抬眼朝游龙看去。
  但凡招式比拼,旁人无论看得再清楚,也比不过身在局中之人的切身体会。游龙虽面上不显,但实则心中已是又惊又惧。原因无他,这一掌他中途改势拼尽全力,然后收掌之后,不说让对方受伤,竟是连个深浅也未曾试出。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雁惊寒冷眼看他,并不主动出手。而游龙想到这里,察觉到自己丹田之内熟悉的翻涌之感,也不敢再行运功。
  一场对决就这样倏然而起又倏然止歇,雁惊寒眼看着游龙收刀走远,站在原地一时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一见状,知他还在琢磨游龙之事,原本无意打扰。但一来方才那一掌实在诡异,二来他扫了一眼自己与雁惊寒身上的聚海帮服饰,心知二人已露了行迹,再加上秦宛所言......十一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家主上既已出手,为何后续又听之任之。
  自入常青门以来,或许是知道此行凶险,他心中对雁惊寒安危的担忧不免又上一层,否则前日也不会特意说那一番叮嘱恳请之话。
  此时念头转过,十一心中打鼓。眼见从雁惊寒面上看不出什么,便有些按捺不住,遂试探着上前半步,手指朝对方腕上搭去:“主上,主上方才可有受伤?”
  雁惊寒此时右手垂在身侧,察觉到他动作,一惊之下下意识侧身躲避。待到反应过来,这才又眨了眨眼,仿若无事一般将那手往十一身前一递,看着他道:“十一,你吓我一跳。”
  腕门本就是习武之人命脉所在,雁惊寒警惕也属正常。更何况他方才尚在思索,十一冷不丁伸手,难免将人惊到。
  故而雁惊寒这一番躲避,十一见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再加上他把过脉后,除了发现对方体内寒气愈重并无其他异常,不免稍稍安心。一边动作,还不忘一边老老实实应道:“主上恕罪,是属下冒失了。”
  话音落下,大约是因着那点寒气,他直觉雁惊寒手掌比往日更冷。于是又皱了皱眉,双手将他右手拢在掌中,轻轻搓了搓道:“主上可是冷得很?”
  或许连十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句“请罪”同从前相比,倒是一丝畏惧忐忑也无,只夹杂着一点懊恼并几丝柔情,反倒显出些难以形容的亲呢意味来。这说着就动手的行为更是行云流水,嘴上是尊称“主上”了,雁惊寒这只手,却好似是他想碰就能碰、想抓就能抓的。
  想到这里,雁惊寒不免心中好笑,这样动手动脚,他只觉“得寸进尺”也是不够形容对方的。但他一面暗自嘀咕,一面心中却不禁泛起一阵暖意,好似十一双手当真如此神奇,比之烈阳还热,竟让他周身从内到外都温热舒爽起来。
  他看着十一动作轻柔,面上表情却堪称严肃,顿了顿,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喜悦来,这点喜悦轻飘飘的,直令他方才的忧虑沉重也不觉轻了几分。
  雁惊寒稍稍垂眼,就这样任凭两人双手交叠,以一种无异于默许的姿态兀自思索起自己的事来。
  直到过得片刻,他眼见十一已然从右手换到左手,这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指尖顺势在对方手心挠了挠,仿若提醒般道:“十一,后面几日行事须得更为小心些。”
  “是,属下知道。”十一感觉到手心那点调皮的痒意,动作稍顿,接着便从善如流松开手去。他向来警觉,听得雁惊寒此话,也无需对方多说,很快便反应过来点头应了。只是他想及方才种种,顿了顿,又忍不住开口确认道,“主上,可要属下去打探一番秦宛去向?”
  雁惊寒方才本来也有意追踪秦宛而去,只是被游龙打断了。然而他此时听得十一所问,却并未立时点头,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必。”
  十一闻言,不免有些不解。从他的角度看去,方才并不能辨出秦宛唇形,再加上她与游守忠语焉不详,十一实则只隐隐意识到这二人所指之事事关重大,却并没能想通其中关窍。
  然而雁惊寒这两个字说得言简意赅,并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十一见状,也只得不再多问。再加上他方才莫名从对方语调中听出几分决断之意,十一心中浮现某个猜测,想了想,不由有些忧虑,便稍稍抬眼,看着雁惊寒压低声道:“属下斗胆,敢问主上可是想与游龙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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