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可若是如此，二十二年前武林众人又怎会一无所获？为了一个“生息决”，众人已几近疯狂，甚至不惜将夺魂谷满门尽灭，他们会放过一丝可能？
不......
雁惊寒想到这里，双眼微微睁大，他看着面前的十一，视线下意识随着对方动作朝自己胸前看去，眼睁睁看着他将那枚暖玉取出，想到什么，心中一阵狂跳：“十一，你......”
十一尚在这里，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可能？
纵使雁惊寒原本对“生息诀”无意，但想到此种绝世武功极有可能就在自己唾手可得之处，大约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难免激动。更何况他方才才想到自己若想突破揽月心法第八层，兴许还需从生息诀中得以领悟。
大约是这“天降大饼”实在来得太过突然，饶是雁惊寒处变不惊，也被它砸得有些发懵，看着那枚小小的暖玉，话到嘴边竟有些不知该从何问起。
十一却已自顾自说道：“属下前几日听到“生息诀”三字，便隐隐有一种熟悉之感，只是当时未及细想。此时......”
雁惊寒对十一此时的反应已然再熟悉不过，他见对方眉心抽动、牙关咬紧，一只手死死按住额角，脸上痛苦之色尽显，便知乃是记忆触动之症。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十一倏然往前直身，手上一紧几乎将雁惊寒整个人都顺着这暖玉扯得朝床沿倾去：“玉佩里面藏了东西，是......属下......我......”
十一这一下过于用力，雁惊寒脖颈已然被那红绳勒得疼了，然而他此时却顾不上这些，只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下意识抬手掌住十一右腕，接着便迅速抬眼朝对方脸上看去。
十一此时的状态显然十分不对，雁惊寒此前也曾见过他记忆触动之时的样子，但从未像此时一般语无伦次，不过转眼之间已面色泛白、呼吸不定，任凭他死死咬牙，忍到脖颈之处青筋凸现，唇齿之间却仍旧一阵磕碰颤抖。
这是痛不可当的表现，雁惊寒自来知道十一有多能忍痛，到得如此地步显然早已超出正常范围。可他定睛看去，却见十一双目之中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固执来，仿若发了某种臆症一般。
雁惊寒听他口中断断续续，分明已痛得冷汗直冒却犹自不肯停下，只盯着那玉佩手上力度更紧，不由心中焦急。只得也跟着用力，好歹钳住他动作，嘴上连声喊道：“十一，十一......”
十一脑中片段纷杂、各种声音不停交织，一阵一阵，仿若要将他整个脑袋撕开一般。他此时确已神志迷蒙，只下意识还记得自己此番目的，在几乎要令他不堪忍受的刺痛中，依稀听得有人在不停重复“把玉佩收好，千万别让人发现......现......去杏林济世堂找......”
“十一！”一声厉喝传来，十一两颊倏然一痛。
雁惊寒单手钳在他两边嘴角，感受到十一唇边流出的鲜血滑过手指，只得一边强行令其唇齿放松，一边以不容分说的力道将十一下颌抬起，让他双眼直视自己，定定道，“十一，凝神。”
十一对上他眼神，视线略微一顿，抓在头上的那只手亦不觉松了松。然而下一秒又见他眉间狠狠一皱、神色压抑，闭上眼睛仿若不受控一般喃喃道：“玉佩有......有药方......主上......”
“嘘！嘘......十一，别说话，看着我。”雁惊寒方才见十一能听到自己说话，原本心下稍松，再一转眼，见了他这无法回神的样子不由心惊肉跳。
暗堂中的秘药自然非同寻常，故而雁惊寒此前每每见十一记忆触动都曾有意留心。依照先前经验，他原本以为因着对方体质特殊，只要不强行刺激过度，虽然难免痛苦但好歹不会伤及自身。
今日一看却不尽然，兴许是因着这玉佩十分关键，再加上......雁惊寒想到前几日十一得知自己蛊虫发作时的反应，当时便已有些不对。
如今看来，他此前所料果然不错，“引欲”与“食月”双重作用之下，十一心神已不如往日稳固。
再受刺激，无异于雪上加霜。
雁惊寒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此时呼吸加快，已不觉快要与十一同步。血液流经他手指指节，红的白的相称，格外刺眼。他更凑近了些，仿若真要十一视线只看得到自己，说话时的气流微微拂过对方唇角，轻柔又不容置疑。
“看着我。”
十一听得这三个字，瞳孔微缩，仿若受到某种牵引一般，视线终于稍稍凝聚，落在雁惊寒脸上。雁惊寒见状，却是不肯放松，唯恐他如方才那般卷土重来。
他眼见十一神情空茫与痛苦夹杂，眼角余光仍旧克制不住地朝那暖玉扫去，心知他仍未醒过神来。便又着意动了动，鼻尖仿若引人注目一般贴上对方鼻尖，握住十一右腕的那只手则带着他往上抬了抬，很是刻意地提醒道：“十一，你勒疼我了。”
不论何时，这一招总是格外好使。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自己话音落下的同时，雁惊寒眼见十一神色一顿，接着下意识顺着那红绳看向他脖颈，静止几秒后仿若倏然反应过来一般，霍然直起身来，二话不说便朝他后颈看去。
雁惊寒见了他动作，心下稍松，连忙顺势放开双手，由得他动作。
只是十一这一下动作莽撞，几乎是撞在他身上的。雁惊寒坐在床边，险些被他带得整个人往后倒去，情急之下只得一手往后撑了撑，一手稍稍用力把住他肩膀。
“主上......”十一话语之间仍不十分清醒，手上动作亦比不得往日利索。雁惊寒面上不动声色，只一边有意观察他神情，一边十分配合地任他掀开自己后颈衣襟，不忘再接再厉道：“是不是红了？”
他这话纯属“添油加醋”了，雁惊寒无论如何，也是一个习武的成年男子。更何况他反应迅速，察觉到脖颈不同寻常的力度时便已下意识倾身泄力，又一把抬手制住十一手掌，故而除了刚开始猝不及防被扯了一下，后续并无什么不适。
红大约是不会红的。但十一听得他这话，已然着急不已。雁惊寒稍稍垂头，感觉到对方手指仿若检视一般小心地一寸寸抚过他后颈，手指指尖细微颤抖：“属下，属下罪该万死。”
该不该万死先不论，雁惊寒往日原本十分无奈十一这动不动就请罪的性子，但此时此刻，听了这话却不觉彻底放下心来。他耳听得十一呼吸逐渐平复，又见对方注意力已成功转移，唯恐再激起他情绪起伏，遂又话锋一转，淡淡道：“无妨。”
话音落下，手上用力将十一稍稍按住，将对方定在自己身前，又细看了看他此时神色，斟酌着道：“十一，你现下感......”
雁惊寒话音才起，手上倏然一紧，他垂眼看去，就见十一双目一颤，正死死拧眉盯着他手上的血迹：“主上受伤了？”
说着便着急忙慌地检视他手指掌心。
这血乃是十一方才失控之下咬破唇齿所留，若是换了往常，他该是立时便能反应过来并非出自雁惊寒手上。
雁惊寒见他这般，刚才放下的心不由又稍稍提起，连忙张开手掌上下翻了翻示意自己无事，看着他定定道：“十一，这并非我的血。”
“血”，十一脸上双眼大睁，神色倏然扭曲一瞬，他再次抬手死死捂住额角，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血花，他听得许多人在奔逃尖叫，尸体躺了一地，那血好似流不尽似的。
一股深重的哀伤、恐惧霍然从他脑中翻起，有人在他耳边压抑着啜泣，这声音如此低微，却又饱含着痛苦与绝望，还有拼死忍耐的仇恨。
“跑！快跑......”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在记忆深处炸开，十一被人推着往前，他跌跌撞撞，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恍惚间回头看去，视线尽头闪过一片女子衣角。
“娘。”他听见自己喃喃出声，又再次往前跑去，泪水流了满脸，快要淹没他幼小的身躯。
雁惊寒眼见十一口中呓语，双目充血，不由心中狂跳，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擅医理，情急之下便只得急点十一身前几处大穴，以免他情绪起伏之下内力激涌。
然而十一到了此时，已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连视物都变得混杂起来。
神志不稳之下十一多年训练养成的肢体本能占了上风，见雁惊寒朝他穴道点去，几乎是下意识抗拒防备，一把格开对方手掌，眼中狠意浮现，竟是不由分说朝雁惊寒反击而去。
作者有话说：
铺垫下，其实十一的意志力不是盖的，什么“引欲”之类的外物都无法彻底让他发疯，他的死穴在雁雁，所以......
第150章 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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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惊寒几时曾得十一这样对待，往日里纵使他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只怕十一也只会引颈迎合，不敢说半个“不”字。
故而乍见对方如此，饶是雁惊寒处变不惊，也不免愣了愣。待到回过神来，更是莫名心中一窒，看着十一的眼神中不可置信与惊怒交杂，细看之下，或许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