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青门弟子，一个连质问都显得胆小怯懦的常青门弟子，不只是袁擒鹤三人，甚至连动手的崆峒与飞龙帮弟子都将他视若无物。
然而雁惊寒却知，这也是一个习了“生息诀”，差点连他都看走眼的常青门弟子。
江湖浩大，有些少年会如陆三一般，总是飞扬耀眼，一眼看去便可见其勇敢无畏，也有些少年会如常凡一般，总是平凡胆小，非得在必要时候才被逼着不得不亮出锋芒来。
江湖本身，就是一柄淬人的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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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观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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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惊寒目视前方，冷眼看着常凡好似倏然惊醒，而后就这样惨白着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那个匣子。与此同时，十一手中暗器飞出，正好将原本位于常凡对面，第一时间察觉不对的沈慎动作成功拦阻。
常凡乍然出手已是大大出乎沈慎预料，更遑论竟还有人暗中相帮，惊疑不定之下，沈慎免不了下意识回身看来，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何人出手。但彼时因为变故陡生，场中已乱作一团，只少林与峨眉等人，因着方丈与掌门在场，尚且还能保持冷静，齐心协力设法抗阵。
十一一击即收，加之有了人群遮掩，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沈慎发觉。他显然没有忘记方才雁惊寒所言，甚至值此关键时刻，还不忘一把将叶卜捞过。
与此同时，常凡业已抽身而出，只见他毫不迟疑转身急掠，一剑狠狠撞在身后千机之上。千机织缠，仿若一张拉到极限的蛛网，常凡这一剑撞上，竟未能将之割裂，只仿若石击水面一般，惊起阵阵波纹。
然而常凡却好似并不意外，只迅速抬手往后一挑。少年身形单薄，连头发都是乱的，然而他这看似轻巧的动作，却是四两拨千斤一般，竟将眼前千机挑拨开来。方才的相撞之力尤在，千机顺着剑身回弹后滑，只见常凡手腕翻转，整个人顺势向后一仰，便已就着这个腰身后折的姿势自丝阵之下穿行两步。
传闻重霄所创之连招乃是起源于他观各派招式之所长，故而这套连招招式杂糅，招与招之间更没有什么章法定律，只重在一个“变”字。然而许多时候，习武难就难在无迹可循，需得纯靠自身领悟发挥。
雁惊寒此前也曾细细推演过这套连招，更知道同样的招式在红鸾手中使来是何种效果。顺势而为，剑随势变......谁能想到，魔尊重霄所创之招数，竟是一个不起眼的常青门弟子得见真意、学得最好？
常凡接连几招出手，除却沈慎以外，袁、游二人自然业已反应过来，纷纷调转矛头朝他抓去。
仅仅两步之差，常凡到底年纪尚小、内力有缺，若是在寻常时候他或许断然无法应对。但此时此刻，众人皆被千机所困、进退凶险，而常凡身量瘦小，仰仗招式之利又占了先机，此时此刻，这缠结的丝阵倒反而成为了他躲避的最佳助力。
如此这般此消彼长，一时之间，常凡虽不得脱身，但沈慎三人竟也奈何不了他。
乍一看去，场面似乎就要这样耗下去，但雁惊寒观常凡面色、吐息，就知面对三大高手的威压，以对方的内力深浅，此时也不过靠着一口气强撑罢了。
但他也只需常凡撑得这半刻。
正如袁风白倾尽全力之下的一击必然暴露“生息诀”，常凡此时的种种招式又何尝不是将“生息诀”三字摆在众人眼前？
呵......沈正短短一招有意为之，故而非目力过人之人不可看透。但这人既然要以此保命，左右“生息诀”的存在已经暴露，雁惊寒就偏偏要让其露个彻底！要让所有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常青门早已拿到“生息诀”，知道当年夺魂谷之事不过是沈正刻意引导，更要此事过后，假使有朝一日十一真的恢复身份，也不会有人再将其与“生息诀”三字绑在一起。
“这是......重霄的招式？”
“生息诀，他怎么会生息诀？”
......
一切正如雁惊寒心中所想，只见不知是谁率先开口，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短短几息，在这危机丛生的石室中有关“生息诀”的讨论声接连响起。
与此同时，雁惊寒视线缓缓在四周扫视，几乎第一时间发现渐渐有人手上不稳、喘息不定，仿若中了软筋散一般。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只任由十一将他护在身后，一面暗自运功感受自己体内状况，一面紧盯前方游龙等人反应。
终于在某个瞬间，雁惊寒眼神微动，先前的猜测得到验证，他心中冷笑，看来这各处石室中的油灯果然有问题。
如雁惊寒这样的人，虽然不比十一百毒不侵，但寻常的迷药毒药自是也奈何不了他。既然下蛊在先，幕后之人又一直在设法改进蛊虫效力，加之有夹山寺笛声引蛊在先，以雁惊寒思虑之深，自然不会忘记提防对方又在蛊虫之事上做文章。
如今看来，他所料果然不差。
实则早在最初，雁惊寒便已命十一检查过墙上油灯，只是彼时并未发现不对，可见莫说其他东西，就连迷药亦是无色无味的。
原本他与十一有火折子和夜明珠照明，为着谨慎起见，完全可以提醒其他人别动那些油灯。但雁惊寒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避无可避的陷阱。
一来当时情况不明，一着不慎便可能触发机关，比起他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众人自然更倾向于看清眼前现状、摸索出路；二来各处石室既然可以相通，当中气流自然亦可自发流动，彼时不知有多少人分布在各处石室，雁惊寒能阻自己眼前，却断然来不及阻止其他人；再加上众人势必都会朝出口汇聚，假使油灯真有问题，他身处其中便如鱼在海中，不可能全然不受影响。
雁惊寒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他心知江湖中纵有剧毒，也需得接触人骨骼血肉方能入内，何况这些石室看着凶险，实则作用也只比迷宫稍大一些，迷宫困人，困人即可拖延时间......无色无味，再加上时辰以及油灯引燃，雁惊寒几乎无需细想，也能猜到这些灯若真问题，十有八九便是掺了迷药。
若只是迷药，雁惊寒心中思量，迷药于他而言倒并无妨碍，甚至在某些必要时候还不失为一种助力。
至于其他......雁惊寒视线扫过扶宁身前的避毒珠，有意跟在对方身后，暗自放缓呼吸，又给自己安了一个“十二”的身份，总之一切需要动手的地方都交给十一，毕竟大哥照顾弟弟想来都是应当的。
“生息诀”三个字一出，在场众人震惊之余又惊疑不定，一时间，无数视线意味不明的视线在沈正与常凡等人身上流连。
原本自沈慎三人出手起，在场许多武林人士便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也不明白怎么合欢宗还没对付，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有反应快些的，自然也能猜到那匣子里兴许装了什么要紧物什。
直到此时看穿常凡身手，再结合“宝物”二字一想，以及连崆峒掌门都如此费尽心机地争抢......在场众人并非傻子，自然立时便反应过来这匣子中装的兴许就是生息诀！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二十多年前，魔尊重霄纵横江湖、问鼎第一的实力犹在眼前，不知是谁率先迈步，只见那匣子仿若有什么魔力一般，引得无数人不觉靠近，若非此时还需应对千机与箭矢，只怕一场争夺已在所难免。
反倒是袁擒鹤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停住了动作，只余常凡睁大眼睛愣在那里，从对方脸上的神情来看，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练的竟是“生息诀”。
“呵，看来袁掌门早就知道此事了？”说话的乃是四方堂何继手，雁惊寒转眼看去，就见随着对方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出口，在场许多武林人士都不约而同朝玄明、慧因与张正行身上看去，似在探究此事少林、峨眉还有武当是否知情。
显然对中原武林而言，五大门派从某一角度而言属于同气连枝，但与此同时，正因为这种同气连枝，其余门派也不得不暗自在心中揣测：诸如“生息诀”这样的绝世秘籍，为保地位不变，五大门派是否早已说好如何暗中瓜分，免得落入他们这些人手中。
正所谓人心不足，一时间，随着何继手这短短一句话音落地，原本还自觉以少林、峨眉为首，共同抵御千机阵的武林人士，竟隐隐分成了两派。
“还有游帮主，你又是怎么......”何继手见状，似乎得到某种鼓励，只见他口中话语不停，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游龙的眼神格外不善。然而他话才刚出，却倏然听得身周兵器坠地声，以及呻吟痛呼声四起。
雁惊寒心知，时辰到了。
与此同时，几乎是随着他这念头刚起，只见方才还因着众人合力暂且迟缓难行的丝阵，此时倏然失了大半阻碍，顿时收紧归拢，仿若某种收割人血的利器一般，迎面而来。其中处在阵中的常凡等人，更是直面其锋，渐渐失去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