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三十六式，剑破飞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雁惊寒不动如山，只见他手上夜明珠稍抬，只在某个时刻隔着重重灯火近乎精确地照准某个位置，立在扶宁身后沉沉出声道。
作者有话说：
周更选手滑跪～
第178章 知情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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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飞花。
大约是为着不引人注意，雁惊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短短一句落在扶宁耳中，却是沉稳笃定、掷地有声，仿若惊雷击耳，在她脑中豁然劈出一条明路来。
是了，演武场地势开阔，千机阵乃是由人所控，但这暗道之中，四方皆是石壁，这石壁虽说困住了他们，但也同时限制了千机布阵的空间。
在这里，虽然同样是千机结网，但却是由机关所控！即是机关便少了灵活变动，既然为阵便必有阵眼。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无数牵连的千机中，定然有最为关键最为致命的一条。
剑光闪过，扶宁飞身而起，剑尖已顺着夜明珠所指方向直击而去。前方层叠的阵网已在扶宁眼中消失，她这一剑迅如闪电、气贯长虹，正如人生在红尘，飞花迷眼，需得勘破迷障、一往无前，方能守剑立心，走出自己的路来。
峨眉剑法四十六式，除开前十三式基础剑法以外，其后每一式并不以顺序增难，而是各有各的特点所在。
其中第三十六式，便是招式虽简而难在心境。雁惊寒记得，从前姜落云使得最差的便是这一招，因为她一生都囿于执念中，纵使心中明白，心性上却始终无从挣脱，故而她这一招使出，便大都是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
如今看来，扶宁显然已得见此招真髓。除却天赋以外，还有不俗的心境。在这一瞬间，峨眉首徒于剑道上的潜力已可见一斑，可见雁不归当年那句“想必根骨不错”绝非虚言。
雁惊寒手中夜明珠的光线便好似指路明灯一般，直点阵眼所在。随着扶宁这一剑落下，一根千机从中断裂，只听“锵”的一声，仿若有什么东西在收缩回弹，这张原本正要割人性命的蛛网便微不可见地滞了一滞。接着便如风吹落叶一般，以那断裂的千机为中心往外扩散，整个千机阵竟一根一根失了张力，而后就如失去支撑的蛛网一般，尽数抽丝剥茧般地委顿了下去。
失了张力的千机便好比未曾开锋的剑刃，众人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是谁大赞了一声“好剑”，其他人等才从这生死一刻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眼见峰回路转、险境还生，在场众人俱是精神一阵。再加上如今阵眼虽破，但还不知合欢宗有何后手，待反应过来后，众人但凡能提得动剑的，皆纷纷紧跟在扶宁身后，趁千机阵委，一鼓作气将之尽数捣毁。
四周迷药尤在，还有诡异莫名的引蛊之物，饶是雁惊寒早有预料、时刻提防，待得这许久，也隐隐感觉关元穴中似有异动。石室中其他人等更有不少伤亡，只这药效发作的片刻，已有大半人失去行动能力，全靠周围相识之人照拂。
如今前路既开，众人更是蜂拥而上，一径朝上方出口靠近。
常凡所处的位置本就靠前，此时因着扶宁破阵之故，乍然得已脱身，更是一马当先，不过眨眼便已一跃而上。
有了他打头，原本还心有余悸，唯恐上方另有什么机关设计的人，倒反而放下心来，纷纷紧追在常凡身后。
一时之间，常凡好似成为了一个靶子，在这当口，他身后是因着生息决虎视眈眈的众人，前方是望不见尽头的茫茫黑暗。少年身形狼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丝毫没有喘息之机，常凡不敢迟疑，更不敢停步，只在最后关头仓皇回头。
雁惊寒视线所及，就见少年视线落在沈毓乔碎裂的尸身上、落在一旁站立的沈正身上，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绝望愤恨的脸。
与此同时，只听另一方一阵哗然声响，雁惊寒转眼看去，就见竟是常鼎突然发难，趁着混乱之际，从几名崆峒弟子眼下一把捉过沈正，而后毫不迟疑朝常凡追去。
常鼎到底在常青门多年，即便名声不显资历尤在，想来亦曾教导过不少常青门弟子。此时在场的常青门众人本就六神无主，见状，竟是下意识追随他动作，猝不及防之下，倒迅速从崆峒等人手中挣出一条路来。
事已至此，场面早已超出沈慎几人控制，生息决既已被众人所知，则总要争一个归属。何况千机既破，他与袁、游二人则同样失了顾忌，此时不取又待何时？
此前夹山寺之战，雁惊寒为着探寻那吹笛之人来历，事后曾着意问过与其交手的陆三与扶宁二人。只可惜彼时匆匆几招，再加上对方实力高深，陆三与扶宁脱身已是不易，自然也无从探出什么。
但雁惊寒这人，向来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既然从武功招式上推不出人，他索性便转换思路，试着想一想江湖上会有什么人可能与这吹笛之人对上号来。
以雁惊寒的心思，仅凭几根千机也能想到重霄，对此自然也能想出几分头绪来。只是当时一切到底还只是猜测、无法定论，直到后来他确信这诸多事情都与重霄相关，再到演武场之上，沈慎应对沈正的那短短一击。
再到此时此刻，他眼见沈慎迅如闪电，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用剑，只探手成爪隔空朝常凡抓去，内力激涌之下，竟生生将对方步伐滞了一滞。
佛手圣心——江湖众人皆知，魔尊重霄手下当年曾有左右护法二人，其中左护法乃是一名女子，使的便是这套功法。而因着无人知晓其姓名来历，再加上此女常穿红衣现身，久而久之，正如闻名江湖的陆三尺一般，这套功法也即成了她的名，江湖人送外号“红佛手”。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雁惊寒心中转念，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目视前方种种。而后几乎是在沈慎出手的同时，只见他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动，有什么东西隔着重重人群，迅速而精准地打在常凡所经石壁处。随着接连几声石子落地之声响起，只听一阵咔嚓声响，就在沈慎将要触及常凡后背之时，一扇石门轰然闭合。
此时千机阵已彻底被毁，四面急射而出的冷箭亦渐渐止歇，众人鱼贯而出，蜂拥往一层跃去。十一裹挟在人群中，一面护持在雁惊寒周身，一面设法将叶卜控制在身旁一臂之内。
察觉到雁惊寒动作，他下意识分神看去，就见几点橙黄色自石壁往下落在地上，正是他前几日才用来砸过陆三额头的桔子糖。
这密道往上此时只得一条通道，雁惊寒甫一进入这方石室时便已发现，正是他前几日跟随沈毓乔潜入时，亲眼见到对方开启的那条。
雁惊寒向来过目不忘，此前既已见过这通道的开启之法，自然不会忘记。再加上他那日跟在沈毓乔身后，所见所感皆烂熟于心，之后又有意研究，多少也对这密道中机关石门的设计模式有些了解，此时一试，就见果不其然同样的方法也可令石门关闭。
说是试探，雁惊寒动作之间实则已有成算，对时机的把控更是十分微妙，可见该是自出言提点扶宁破阵时起，他便已走一步看三步，猜到了这一着，定下了这一击。
雁惊寒心知沈慎十有八九早已对这密道布局了如指掌，自然也能知道如何让这石门再开，但有了他这一阻，好歹能让常凡略占先机。
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差了这一步，赶上的人可就不只是一个游龙和袁擒鹤了。
“走。”眼角余光扫见秋菱亦朝常鼎追去，雁惊寒心知对方有何打算，这一击之后也不敢再耽搁，只稍稍确认了一番扶宁等人此时所处的位置，便连忙朝十一示意。
雁惊寒方才虽一直有意避免运功，但那只是为了尽力拖延时间，今日这番场景，他早已做好动手的准备。故而此时此刻，话音刚落他便一改方才静待之态，迅速运功朝前方奔去。
以雁惊寒的轻功，纵使前方人群纷叠、乱作一团，想要追一个秋菱自然也不在话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刚有动作，就倏然感觉到一股蛮力从腰间袭来，这场景何其似曾相识，雁惊寒几乎无需反应，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顺势泄力转头看去，果然就正对上十一黑沉如水的双眼。见状，当此关头，雁惊寒竟难得走了下神，几乎疑心自己下一秒就要听见那句“主上胡闹”。
十一却并未言语，只很快收回眼神目视前方。也不知是否因着知道雁惊寒打算，他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纵使有话要问亦只能暂且按捺，只搂着人一径往前跃去。
只是十一另一只手还抓着一个叶卜，虽不知为何，此时对方与其说是被他拿住，倒不如说是在主动配合。但如此一来，十一两手皆不得空闲，到底有些不便。
雁惊寒到了此时，却是罕见地学了几分十一的知情识趣。见状，只见他连忙回身搂住对方腰身，十分配合地主动将自己挂在十一身上，好似急于要让十一腾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