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想到这里,那种黑沉压抑之感顿时更加明显,一时之间,只让人怀疑自己周身皆被关在某个巴掌大的小匣子中,故而才如此束缚沉重,甚至连喘息都变得难以为继。
  意识溃散昏沉,周身仿若有千斤重,雁惊寒竭尽全力保持冷静,既然无法睁眼,他便控制着自己岌岌可危的意识用力去听。
  “主上......”
  终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太过熟悉,几乎瞬间便令他全神贯注。
  “主上......”
  是十一!
  随着此念闪过,雁惊寒只觉自己原本茫然溃散的意识仿若被什么东西引做一线。他用尽全力睁开双眼,整个人顿时好似从沉黑的水面挣脱一般,雁惊寒近乎有些仓皇地大口呼吸,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而视线所及,却仍旧是一片黑暗?
  见状,雁惊寒不免稍稍怔愣,甚至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再次想要动一动自己手脚,却仍旧只感到一片虚无,雁惊寒又试图张嘴说话,然而念头闪过,却发现自己竟无处着力,仿若嘴唇也不存在一般。
  雁惊寒到了此时,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然而不知为何,才过得这几息,他方才稍稍凝聚的意识竟隐约又有些昏沉。
  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顿时一阵急迫,他再次试着回忆到底发生何事,然而记忆竟也同身体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
  十一......
  意识到此点,雁惊寒心中几乎是本能地呼唤对方。与此同时,只见十一亦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雁惊寒再次听得对方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主上。”
  十一的声音好似有些奇怪?纵使意识不清、整个人仿若身处一片混沌,雁惊寒仍旧隐隐约约察觉此点。
  他怎么了?
  随着此念闪过,某种似曾相识仿若一直萦绕在心间的忧虑倏然渐渐浮现,雁惊寒心中一痛,脸上依稀感觉到大雨倾盆,还有某种温润而缱绻的触感一下下落在自己眼角鬓间,将雨水留下的冰凉潮湿尽数除去。
  “主上安心,属下定会说到做到,主上放心睡吧。”
  他想起来了,自己已服下“玉蝉”!
  那方才种种,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而仿若为了印证他此时所想,雁惊寒倏然感觉到自己唇角有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好似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蛰了一口。
  与此同时,他终于找回自己嘴唇的“存在”。而随着这点刺痛,雁惊寒很快发现自己耳中所能听到的声音似乎愈加清晰了一些——他依稀捕捉到十一稍显急切的喘息声。
  十一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受伤了?
  在记忆归拢的瞬间,见状,雁惊寒几乎下意识便以为是自己“沉睡”之后,有什么意外发生。
  如今他们身处何处?可到了唐......雁惊寒脑中思虑重重,随着终于清晰的意识一道而来的,是无数问题倏然浮现。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却觉脖颈一线又是一点轻微刺痛,若有若无,说痛好似也并不准确,只仍旧仿若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嘿嘿,毕竟咱大雁是主角嘛,也不能“彻底”下线太久(坏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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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无言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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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半月时间,十一心急如焚,一路上除开必要的休憩所需以外,几乎催着阮殷殷昼夜不停,直到今日,终于得以靠近唐门地界。
  雁惊寒早有筹谋、万事备足,早在此前传信阮殷殷与青羽二人时,便已定好会面之处。甚至连十一他们这一路所行路线,他都已尽数规划,届时无论是谁,只需随机应变即可。
  黄岐就在前方,依理而论,十一到了此时本该稍稍安定,然而这几日以来,他心中的恐惧却是一日胜过一日。十一十分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害怕面对黄岐口中的答案。
  哪怕再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无法承受“玉蝉”无解。
  十一心中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引欲”乘隙而入,搅得他心神不宁、头痛欲裂。眼前依稀有幻影闪过,一会儿是黄岐束手无策,宣称雁惊寒只能如此永睡不醒;一会儿又是黄岐妙手回春,他的主上终于醒来,正同此时一般靠在他怀中。
  各种人声交叠,十一眼中赤红之色更显,面上却是不动如山,只更加用力地将身旁雁惊寒抱在怀中,而后又低头吻了吻对方额间,是十分虔诚、珍惜的样子。
  佛家有传佛祖额点朱砂,乃为三十二相之一“白毫相”,有发放光明之意。雁惊寒不是佛祖,额间也并无朱砂,但于十一而言,这一吻之效大约也不比佛祖之“白毫相”差,竟能令他洞穿虚假,于“引欲”中挣得一线清明。
  十一再抬头时,眸中赤色已稍稍平复。
  金乌西沉,又到了入夜时分,或许是心知自己气血翻涌,须得运功调理、守心静神,又或许是到底被心中的恐惧稍稍支配,十一没有拒绝阮殷殷暂且休息一晚的提议。
  然而也是这一晚,临近入睡之前,想到黄岐,眼看唐门已近,十一终于想起在雁惊寒所给的那枚锦囊中,自己还有东西未看。
  “主上为何要将‘食月’的配方给我?”
  床边小几上摆着一枚锦囊并四张写满字迹的白纸,其中一张正是此前青羽传信有关夺魂谷种种,另外三张则出自雁惊寒之手——十一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对方字迹。
  但雁惊寒为何要将“食月”留下?此乃揽月楼仅楼主所知之绝密。
  十一双目赤红,几乎是有些发狠地撑在对方身上。他一遍遍问出此话,整个人亦随之一遍遍俯身,流连在雁惊寒唇角脖间。像某种惩罚与发泄一般,只见十一的吻不再轻柔,带着近乎咬人的力度,甚至连出口“逼问”对方时,都忘了自称“属下”。
  雁惊寒肤色白皙,这无关男女,该是某种天生的肤质。但也正因为这种白皙,随着十一连番咬下,只见他脖颈一线便不可避免地显出几道暧昧的红痕来,在灯影朦胧之下,乍一看去,甚至无端透着几许脆弱。
  然而此时此刻,这种“脆弱”显然不足以让十一心软。只见他双目沉沉,撑在雁惊寒两侧的手臂用力到青筋凸显,隐在灯下的面容悲痛与挣扎交织,近乎显出一种扭曲癫狂的崩溃来。
  “主上为何要将‘食月’配方给我?”十一略微撑起身子,而后右手轻动,反掌摩挲在那几道红痕处,他又一次喃喃出声。
  十一太过了解雁惊寒,自看到那三张配方起,他整个人已近乎要被脑中倏然涌现的某种猜想压垮。
  实则此前若是让雁惊寒一一将锦囊中种种交代完全,他必然会说,自己留下配方,乃是因着十一这段时日频繁动用“食月”,以防万一若是状况不对,可让黄岐据配方对症下药。
  只要是雁惊寒口中所说,十一纵使心知不对,大约也会相信几分,又或者当此时刻,他不愿让对方徒增担忧,总归不相信也得相信。
  可是此时此刻,没有雁惊寒的刻意安抚,十一亦无须说服自己,他几乎下意识便朝最坏的方向设想。这点设想与一直盘踞在心的恐惧相配,终于冲破理智,无法遏制地放大十一心中一直死死压抑的绝望。
  一时之间,他只觉自己好似被生生扯成两半,整个人分明如坠冰窟,然而身体却反而被“引欲”催使,面对仅隔了一层内衫的雁惊寒,竟无法控制地发起热来,仿若前段时日在山洞中的那一晚。
  十一神志不稳、状若癫狂,同样的话大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几遍,只好似非要等雁惊寒一个回答。
  与此同时,只见他手上用力,从前对雁惊寒的那些“怜惜”亦仿若被抛诸脑后,十一动作之间,手掌竟顺着对方脖颈往下,探入衣襟,显出一种恶劣的狎昵来。
  “既然主上这般不珍重自己,那属下......”
  随着肩颈处一道更为明显的刺痛传来,雁惊寒终于确信,自己方才所料果然不错——意识尚且留存,身体却仍旧如死尸般沉睡,所谓“活死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唐鸷此前曾有意示警,相比彻底失去意识,这种仿若灵魂被彻底禁锢的感觉显然更加折磨人。
  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无法睁眼,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清醒中,更为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处境却无能无力,想来若是时日久了,纵使再是冷静之人,也难免被逼得发疯。
  然而雁惊寒此时此刻,纵使想到此点,显然也顾不上深究,因为十一实在......
  方才的刺痛不再,却又紧接着传来一针细微的濡湿与麻痒,断断续续,难以形容。雁惊寒到了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方才听见的“主上”二字只是一句话开头,并未听全。也是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十一在做些什么!
  什么受伤,这实在是......雁惊寒听着耳边愈加灼热的喘息声,再加上十一这最后一句未竟之语,一时五味杂陈、几乎如遭雷击。他大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意识复苏的头一件事,竟是要担心身上衣裳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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