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随着昭影内力涌出,雁惊鸿右臂顿时一阵刺痛,只见他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当真对他动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想到这里,雁惊鸿亦是毫不留情,抬掌用力拍在昭影胸前。
  “嗯......”昭影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掌拍得闷哼出声,不由往后退步,手上的动作亦松了开来。
  屋外光影移动,揽月殿中此时只有他们二人,一眼望去,不由备显空旷。只见昭影站定后,有那么片刻几乎是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雁惊鸿见状,不知为何,突然无端地有些慌乱。方才成功用内力将人逼退的得意不再,他鸿顿了顿,正打算上前缓和气氛,却听对方又是话锋一转,沉沉道:“你可知这样吸人内力,迟早走火入魔,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又如何?”只消一说到习武之事,只见雁惊鸿刚刚平复的情绪又不免激动起来,“我不如此,便永远只是一个武功不济、连自保都不能的废物!”
  由于背光之故,雁惊鸿此刻无法清晰得见昭影眼中的情绪,但他多少能听出对方话中的不认同之意。可是昭影凭什么不认同?若不是他凭借此法内力大涨,方才面对对方时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从小到大,雁不归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姜落云则将他视同废物、动辄打骂,揽月楼其余人又何曾将他看在眼里?人人眼中都只有雁惊寒,只有雁惊寒!纵使他得了一个副楼主之名,在所有人看来也不过是名不副实,徒增笑柄!
  “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
  护着他?护着他便是对他动手?在这一刻,雁惊鸿听得对方此话,几乎忍不住大笑出声。
  心中的恶意与嫉恨将他淹没,雁惊鸿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理智被抛却一空,他任由自己撕破两人间那层千疮百孔的假面:“昭影,你真当我是个傻子?还是谎话说多了你连自己都信了?
  你扪心自问,当初为何答应与我合谋?还不是也看中我是个废物,纵使登上楼主之位,亦只能仰仗于你,任你拿捏?哈哈哈......“雁惊鸿双目泛红,脸上却浮现一种近乎扭曲的快意来,“依照规矩,整个揽月楼,人人皆可争楼主之位,唯独暗堂之人却是例外。你不甘命运却又不敢冒全楼之大不韪,于是,也就顺水推舟,选了我做傀儡不是吗?”
  话音落下,揽月殿中又是一片沉寂。只见昭影嘴唇嗡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视线所及,面对雁惊鸿尖锐憎恨的视线,却终究没有开口。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更遑论别人?
  作者有话说:
  只顾着写大雁和十一,差点把这俩忘了,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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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意识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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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知道自己有些不对,他本就日日提防“引欲”发作,到了此时,自然也能察觉自己异状。
  但......那又如何?十一心中近乎偏执地想,左右主上如今也不会知道,而自己只消离开片刻,他便能以身犯险,甚至早已做好服下“玉蝉”的准备。
  他想主上实在心狠,竟如此欺哄自己,而自己偏偏又如此愚蠢,竟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赴险。
  这几日以来,十一脑中从不曾有片刻安宁,无数念头与片段交杂闪现,仿若一柄柄无形的利刃自体内凌迟。
  雁惊寒倒地时朝他看来的那一眼,在水边的对话分别,密道中对方提及那枚药丸时的种种,还有更早之前......十一就在这种近乎残忍而自虐般的回忆中,一遍遍拷问自己怎会没有发现?他怎能没有发现?
  他悲痛欲绝、又悔恨交杂,全靠自己还要护着主上成功醒来的那点念头死死维持理智。十一知道自己不能任由“引欲”发作,但与此同时,“失去”的恐慌在他心中无限交叠。
  十一心神不稳、无法自控,只不觉想到,自己该离雁惊寒近一点,再近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好好把人守住。
  “属下服侍主上沐浴?”
  随着夜色渐深,客栈中往来人影渐多。十一话音落下,就在这种渐趋喧闹的景象中等了等,而后便同此前一般,好似已得到雁惊寒某种应答。
  只见他伸出手去,一面伸手将雁惊寒上半身扶起,一面起身换了个方位坐下,好让对方靠在自己肩上。
  屋中烛灯缓黄,十一就着这点光亮视线定在雁惊寒脸上,有半刻时间,只见他近乎一动不动。而后便又伸出手去,照例抚了抚雁惊寒侧脸鬓边,继而双手向下,搭在雁惊寒腰间。
  十一往日里伺候雁惊寒,已不知服侍对方穿衣脱衣多少次,故而此次纵使雁惊寒无从配合,他手上动作亦十分顺畅。直到外衣与中衣皆去,十一手指触及对方内衫衣带,这才不可避免地顿了顿。
  他就这样将人拢在身前,尚且还隔着一层布料,却直觉自己已触到对方身上的温润。十一侧了侧脸,任由自己脸颊触及雁惊寒眉间鼻嘴,又是半刻时间,只见他深深皱眉,视线自对方衣襟往下沉沉望去,手上动作却迟迟未动,只仿若在经历某种挣扎般。
  而后终是闭了闭眼,咬肌绷紧一瞬,再睁眼时视线已迅速往旁侧移去,只手上动作不觉加快,三两下替雁惊寒将身上最后一层遮挡除去。
  以雁惊寒此时状况,自是不可能自己坐在浴桶中,只能十一与之一并,或从前往后、或由后往前将人撑住才可。
  只见十一经过方才这片刻挣扎,好似已下定决心谨守他的“君子之礼”。待替雁惊寒将衣物尽除后,又目不斜视地扯过被褥将人盖好。而后自己宽衣时,则特意留了一层内衫在身上,好让两人之间有所阻隔,即便共浴,也不至彻底地肌肤相贴。
  然而他的这种“阻隔”注定无济于事。
  随着轻微的水波晃动声响,只见十一迅速将雁惊寒搁在水中,而他自己,则是近乎有些慌乱地紧随其后,让对方靠在自己身前借力。
  水波无知无觉,纵使十一已然坐定,它却仍旧因着对方方才的动作而轻微晃动,泛起层层涟漪,仿若在昭示着十一强装平静实则翻涌荡漾的心绪。
  与此同时,雁惊寒满头青丝入水,亦随着这点涟漪飘浮游曳,像化作水中缠人的水草,隔着衣物在十一身前轻轻擦过。
  还有几缕则紧贴在雁惊寒脖颈身前,衬得对方肌肤更是白皙莹润,于是,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十一伸出手去,指尖触上少许暖热,一时竟险些连几根头发也拿捏不定。
  偏偏同样无知无觉的还有雁惊寒,热水浸透皮肤、沾湿衣物,十一清晰地感觉到身前一片紧贴的肌理轮廓,他单手扶在对方左肩,视线一动不动看向雁惊寒枕在自己肩上的面容,和着朦胧水雾,竟无端觉出某种依赖与引诱。
  这种“引诱”霎时在十一脑中鼓噪,他到了此时,已无暇辨别真伪,只思绪仿若倒转一般,回到入水之前,回到替雁惊寒脱去内衫的前一刻,直面自己的放纵与自欺欺人。
  他分明知道自己心中渴望已极、不比寻常,分明知道“引欲”作祟,却仍旧选择替雁惊寒沐浴,而不是如前几日一般,用水擦身即可。
  十一眼中沉沉,视线所及之处,竟隐约觉得雁惊寒在朝自己温柔浅笑。在这一息之间,只见他喉间滚动,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倾身下去,然而下一刻,却是动作一顿,眼中霍然浮现几许戾气。
  十一右手下探,近乎凶狠地握住自己身前,随着他额角青筋乍现,一阵剧痛袭来,只听十一几乎是不可抑制地痛哼出声。
  他憎恶这种虚假的幻象,亦憎恶被这种幻象迷惑的自己。十一左手前伸,在一阵阵不停歇的疼痛中,用力将雁惊寒深深抱住:“主上......”
  他想,雁惊寒便只是雁惊寒,怎能容这种虚假的东西亵渎?又怎是这种虚假的东西可比?
  十一稍稍垂眼,与他手上近乎自虐般的动作不同的,是他落在雁惊寒眉间,近乎纯洁而爱怜的吻。
  然而这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雁惊寒心有七窍、玲珑心思,既然能想到纵使冒性命之险,也可靠“玉蝉”给予十一希望,那么自然不会忘记,向黄岐问及“引欲”之解,而对方的回复甚至让他惊喜。
  一句“有法可解”让雁惊寒彻底放下心来,因为他知道黄岐于医术一道上向来严谨,纵使是存在一丝一毫的不确定,对方也断然不会回答得如此果决。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雁惊寒大约万万没有料到,黄岐所说的“有法可解”其实根本不在医药,而在人心。
  雁惊寒感觉自己昏沉疲累,仿若沉在某种虚无中,周遭是浓重压抑的黑暗,几乎让人难以喘息。他意识昏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何种处境,只是下意识想要摆脱这种状况。
  雁惊寒第一反应是想睁开眼睛动一动,可是不知为何,任凭他如何努力竟也无法做到?在某些时刻,雁惊寒甚至惊觉自己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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