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花粉过敏,为什么不说?”他沉默片刻,才沉声问她,然而在话说出口的那刻,他恍然意识到不是她不想说,而是……
  婚后两年的时间里,他从没送过她一束花。
  她就算是想说,也没有机会。
  两人过往的回忆仿佛变成了巴掌,在祁宴礼的脸上接连落下,视线不自然地从宋辞身上移开,干巴巴的说: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跟外面的保镖说。”
  话落,祁宴礼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宋辞侧身,背对着病房的门,隐约听见门被打开,祁宴礼对保镖再次下达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顾廷晔的命令。
  她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
  半夜。
  雨停了。
  祁宴礼离开宋辞病房后,并没有走远,就在住院部楼下的车内。
  江之珩拿着新鲜出炉的事故报告,俯身坐进车内,递给他,说:
  “车子是在超速情况下急刹导致的侧翻,掉下去的时候碰坏了电气线路,所以刚落地就短路自燃了,消防队赶到,把火扑灭的时候,车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个框架子了。”
  “现场痕迹分析呢?”祁宴礼翻看了几页事故报告,里面的内容跟警方当时初步勘察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出入。
  江之珩神色复杂的侧头看向祁宴礼,沉默几秒,说:“阿宴,现场痕迹分析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都不重要。”
  现场痕迹分析,无非就是判断有没有人员存活的可能性。
  宋骁的车是在超速下侧翻掉落下去的。
  而且还是在那浅则几十米,深则上百米的高架桥上往下坠落,就算车子没有发生自燃,在车里面的人也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更别说火势还这么大,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宋骁尸骨无存。
  祁宴礼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不过是想到了今天宋辞在病床上躺着的模样,下意识地一问。
  “事发时的监控呢?”
  “宋骁出事的那段路,刚好这个星期在维护监控摄像头,并没能录下来。”江之珩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黑色的优盘,“不过刚好宋骁后面有辆车跟他隔了几百米,这是从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上拷贝下来的,有点模糊,但也把整个事发经过录了下来。”
  闻言,祁宴礼伸手就要拿过来。
  江之珩却忽然将优盘攥紧掌心,说:“阿宴,这段视频足以证明当时宋骁车速偏快,你看可以,但宋辞现在的精神状况,肯定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的,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给她看,以免刺激她。”
  “我知道。”
  祁宴礼接过优盘,插入平板。
  很快,视频导入,自动播放宋骁车祸发生的经过。
  不论是从事故报告上看,还是从这段视频来看,宋骁发生车祸是意外的事实都毋庸置疑。
  半个小时后。
  祁宴礼推开宋辞病房的门,轻手轻脚走到病床边。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清透的月光落进来,映着女人熟睡的脸庞和床头柜上的药瓶。
  祁宴礼伸手拿起,药瓶上的字眼映入眼帘。
  是安眠药。
  宋辞睡不着,可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只能吃下安眠药,逼着自己睡下去。
  可即便如此,她在梦中也是极度不安的。
  “哥哥,不要走……”宋辞眉头紧皱,无意识的攥紧被子,哽咽呢喃。
  随着她无措的晃头,一道寒芒从枕头下露出来。
  祁宴礼眸暗了暗,伸手探向她的枕头下,很快就摸到一块硬物,借着昏暗的月光,缺损的手表轮廓撞入眼底,仔细看,上面尖锐割手的地方还残留着宋辞的血。
  “哥哥……”
  倏地,宋辞的手抓住祁宴礼的手臂。
  她的手冰凉,在碰到的那刻,祁宴礼顿时回过神来。
  晲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他想到刚才江之珩说的那些话,鬼使神差的,反手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缠,
  喉结滚动,学着宋骁的口吻:
  “别怕,阿辞,哥哥在。”
  -
  宋骁的葬礼定在他头七的那天。
  因为宋骁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宋辞索性烧了他留下的那块手表和他平时常穿的衣服,灰烬放进骨灰盒,埋在宋母的墓地旁。
  悼唁厅内。
  宋辞站在宋骁的黑白照下,对前来悼唁的宾客一一鞠躬。
  林叙带着秘书室的人进来,齐整的放下白菊,神色悲痛的看向宋辞,“大小姐,请节哀……”
  整场葬礼下来,宋辞就像个木头人般,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宋辞看了一眼林叙身后,几乎整个秘书室的人都来了,唯独有一个人没来。
  “林秘书,童央她……”宋辞顿了顿,才哑声问出口:“没来吗?”
  第170章 宋辞,是你害死了宋骁
  不等林叙出声,一个平时跟童央关系比较好的秘书室同事率先解释道:
  “大小姐,童央知道宋总出事后,在办公室直接晕过去了,今天还没出院。”
  宋辞薄唇轻抿,看向林叙。
  林叙当即看出她想问什么,道:“大小姐放心,童秘书只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
  宋辞不知道宋骁和童央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从她去公司找宋骁那次的观察来看,虽然不能确定宋骁是喜欢童央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童央在他心中,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宋辞想,如果哥哥没出事,或许过不了多久,他跟童央的关系就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林叔走上前,轻声提醒:“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悼唁结束,逝者的骨灰盒需要由家人亲自抱着走到后面的露天墓地下葬。
  宋辞颔首,抬眸看向每个红着眼的宾客,而后深深鞠躬,转过身,带着林叔往灵台上方放着的骨灰盒走。
  忽然,一阵骚动传来。
  林叔停住脚步,扭头望去,晲见来人,皱起眉,脸上不欢迎的神情毫不掩饰,但出于礼节,他还是叫住了完全没有注意身后动静的宋辞:
  “大小姐。”
  宋辞茫然回头,后面那抹越来越近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沈楚语。
  沈楚语一身黑,抱着整束的白菊,细高跟踩在瓷砖上,清脆的声响在偌大寂静的悼唁厅里格外清楚。
  林叙沉眸,主动上前挡在沈楚语面前,“沈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黑色蕾丝礼帽下,沈楚语那巴掌大的俏脸明明化的是淡妆,却抹了殷红的口红,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刺眼,甚至有些得意的意味。
  她无辜的眨眼,视线越过林叙,落在宋辞身上,“宋辞,我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有误会,才导致你不想见到我,可宋骁哥曾经也把我当妹妹一样疼过,我是真心想要送他一程的……”
  说着,沈楚语哽咽了一下,“宋辞,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再看宋骁哥一眼吧。”
  说的言真意切,其他宾客听了都不由的纷纷把目光投向宋辞。
  宋辞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像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久,她才松口:“林秘书,让她过来吧。”
  “大小姐……”林叙不赞同的轻蹙眉,别人兴许看不出来,跟在宋骁身边多年的他却是看得出来的。
  沈楚语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分明就是仗着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宋辞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跟她轻易撕破脸皮。
  宋辞知道林叙在担心什么,冲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见状,林叙也不好再说什么,侧身让开。
  沈楚语微微低头,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缓步走上前,将白菊放在正中间的位置,伤心的说:
  “宋骁哥,我知道你肯定是放心不下宋辞的。”
  “你放心,不管我跟宋辞之间有多少误会,我都会尽可能的包容她,对她好,我会把宋辞当成自己的妹妹那样对待的。”
  “宋骁哥,你一路走好。”
  话落,沈楚语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哭得那叫让人心疼。
  好一会儿,她抬手擦掉眼泪,站在宋辞面前,说:“宋辞,节哀。”
  随后,不等宋辞反应便伸出手主动抱住她。
  宋辞下意识想要挣脱。
  沈楚语却死死地抱着,红唇轻勾,贴在她的耳边,“宋辞,宋骁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
  宋辞瞳孔紧缩,全身兀地紧绷。
  沈楚语泛红湿润的双眸抬起,看着上方悬挂着的黑白照,一张一翕,继续轻声说:
  “如果不是你非要调查两年前的事,宋骁怎么会死呢?”
  “宋辞,是你害死了你的哥哥。”
  宋辞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猛地扯下沈楚语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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