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游漪打断他：“宋大夫，赶紧趁热吃，别浪费了自己的手艺......”
宋衍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同意游漪说的话，还是在肯定自己的手艺，只是嘴里仍然说个不停：“据说，当时的决策过程很复杂，纳入标准也不统一，但是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尝试，目前看起来效果也不错，当然以后还需要慢慢完善......”
“宋大夫，你什么时候对罕见病这么熟悉了？”
游漪当然知道存在各种问题，因为她就是干这个的，这很正常。
可是宋衍呢？遗传门诊的关注重点可不止罕见病，而且，虽然他专攻基因治疗，罕见病也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很小的点。
所以游漪挺惊讶的，也很惊喜。
她当初找宋衍做顾问的时候，打算的只是偶尔麻烦他，没想到竟然赚大了。这么想着，嘴角自然扯开，眉眼弯弯，掩饰不住地开心。
宋衍倒是谦虚：“随便研究了一下。”
他最近发现，自己对罕见病特别感兴趣。只是搞不明白，到底游漪占了多大的成分？而且他其实不想承认，因为这会显得他不太专业。
“我......”
宋衍刚想说他提交了参与儿科医院罕见病诊疗协作网工作的申请。
然后就听到嗡嗡嗡的声音，游漪的手机震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算了，等申请通过再说吧。
游漪低头，来电显示：丫丫妈妈。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第25章 感觉酸酸
数不清楚到底多少次了，游漪接到家长电话，听到的就是噩耗，比如哪个孩子突然恶化情况紧急需要游漪立刻帮忙解决什么问题，甚至……是沉默的报丧。
这导致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每当手机震动，就下意识地开始紧张，心跳加速，眉头拧起。
“丫丫妈妈？”
“游医生，丫丫恢复的很好，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游漪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表情也瞬间放晴。
宋衍和顾盼看着游漪的脸色变化，心情也跟着坐了一趟过山车，终于安全到站，手里的筷子可以轻松地夹饺子了。
游漪迅速恢复状态，开始商量下一步打算：“丫丫妈妈，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威力乐园，考虑的怎么样了？”
威力乐园是一个专门为小胖威利综合征患儿打造的训练营，主要项目就是帮助这些孩子减肥，训练营配备了专业的营养师、运动指导和医学顾问，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减肥成功的案例。而且，威力乐园的创建者也是一个小胖威利综合征患儿的家长，因此，对这些孩子的特点和需求非常熟悉。
前两天，游漪还带着周凡去实地拍摄了训练营的日常生活，特意把片子先发给丫丫妈妈看了。
“我考虑好了，把丫丫送去训练营！”
游漪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一定要耐心和丫丫讲道理，也可以把片子给她看看......”
“我给她看了！”
没等游漪说完，丫丫妈妈激动地抢话，说就是给丫丫看了训练营的片子，她才同意的，现在非常着急吵着要去。因为丫丫看到训练营里有一个超级大的厨房，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食物，恨不得立刻就坐飞机降落到那里。实际上，厨房里的东西多，主要是种类丰富、营养健康，而且根据这些孩子的心理特点，刻意研究过摆放规律，虽然看着非常刺激，但不是单纯靠量吸引孩子。除此之外，训练营里还有各种好玩儿的，比如拳击、射箭、拔河、踢毽子，以及各种玩具......大家都看起来很开心。最重要的是，丫丫妈妈告诉她，这里都是和她一样的小朋友，谁也不会嘲笑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
“其实丫丫现在懂事儿了，这个年龄也开始爱美了，她刚才还问我，等减肥成功可不可以给她多买几条漂亮的小裙子？我当然答应，只要能瘦下来，我天天给她买！”
丫丫妈妈说着，又哽咽了。
游漪知道，她这次是因为开心：“你告诉丫丫，游医生也要送她漂亮的小裙子，还有新书包。等她减肥成功回到学校，所有人都会看到一个不同的丫丫！”
“嗯。”
丫丫妈妈不停反思自己，保证等丫丫从训练营回来之后陪她运动，还有，一定坚持生长激素治疗。
说到这里，她自责起来。
如果小胖威利综合征患儿能够早期诊断，及时接受生长激素治疗，不仅可以改善新陈代谢，减少脂肪堆积，增加肌肉力量，促进生长发育，而且孩子的智力、认知、情绪、行为和社会适应能力也都会提高。这种治疗需要持续终生，在青少年时期可以让孩子达到平均身高，长大后主要是促进精神发育。
因为大部分孩子都面临着严重的精神问题。
可是她却没有给丫丫坚持生长激素治疗……
她害怕：“丫丫的脾气太差了，经常无缘无故地摔东西砸东西，喜怒无常，偏执暴力，还撞自己的头，身上经常被抠的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结痂的伤口……我害怕......”
游漪让她放心。
这就是专业训练营的优势，威力家园是专门针对小胖威利综合征患儿的，这些都是常见问题，他们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应对。
游漪担心的是分离焦虑：“你能一直陪着她最好，实在有事的话，也要找丫丫信任和喜欢的人......”然后又嘱咐了几句，还约定了去看望丫丫的时间，丫丫妈妈连连道谢。
放下手机，游漪说话的语调都变得轻快了。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梳理最近的工作进展：“你们看到抖音热搜了吗？咱们拍摄的小胖威利综合征纪录片上线之后，舆论反转，啪啪打脸，之前那些跟风抹黑梓涵爸爸的账号，全部滑跪！当然也有几个嘴硬的，被网友骂惨了，连夜删除视频，偷偷摸摸道歉......”
真是的，惹事的是网友，帮忙的也是网友。
宋衍笑的很深奥：“当然看到了，能看不到吗？你在群里发了八百遍了！”
“哈哈哈，这么多吗？”
游漪说着，点开工作群，往上划拉：“还真是，我都没意识到......”
顾盼补充：“不止道歉，网友还说了，让梓涵爸爸开众筹，他们要给梓涵捐款，要给和梓涵一样的孩子捐款！梓涵爸爸橱窗里的商品都卖断货了！他发了一条视频说明情况，告诉网友也可以支持其他家长，现在梓涵爸爸说话太管用了，我们群里好几个家长的直播订单也都爆了！”
顾盼全程跟踪了整个事件，这种销售额带来的冲击力太强，让人精神亢奋夜不能寐两眼放光。
“小漪，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周凡还是有两下子的，很会撩拨人心嘛！”
顾盼的意思是，周凡知道怎么点燃舆论，怎么把用户的情绪调动起来，怎么让纪录片的效果最大化。这不仅体现在他对纪录片内容的策划和拍摄中，也渗透在整个纪录片上线宣传的阵仗和节奏上。
虽然她前几天和周凡怼起来了，但在专业问题上，她不得不服。不仅服，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仰慕和崇拜。
游漪点头：“当然了，我的眼光没错，当初找到凡哥合作，就是看中了这个点。你想啊，他能从0开始把一个专业账号做到全网2000万粉丝，核心用户还都是业界大咖，肯定要有两把刷子。哦，现在肯定不止2000万了......”
两人讨论的火热，宋衍在旁边识趣地点头。
掩饰他五味杂陈如芒刺背的心情。
游漪的工作进展顺利，宋衍当然替她开心。可是，这种顺利偏偏是在周凡的协助下完成的，他有点儿受挫。他发现，自己之前可能低估了周凡，虽然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甚至还有些幼稚，但是长板确实很突出。
宋衍现在根本听不得“周凡”“凡哥”“周总”这类的字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凡飘忽不定，时刻环绕在他的眼前耳边心里，就算物理距离相隔甚远，大脑里也总是回荡着周凡的五官、表情、动作，甚至发型和打扮，尤其是周凡说的话，弥散在空气中尾随着他……
而且，他好像竟然在默默给自己和周凡打分。
比如现在，周凡+10分！
而他的分数却一直不动，如同被冰冻住了。他着急，他焦虑，每隔几分钟就要在心里打开记分牌仔细盘算，差多少了？拉大了还是缩小了？周凡会不会又偷偷做了什么加分的事情？我的分数怎么涨得这么慢啊？宋衍恨不得给周凡安装一个监视器，时刻掌握他的动向......
在宋衍27年的生命周期里，这种一颗心时刻被吊着，格外留意别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情绪都被牵着走的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带来一种失控般的错乱，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有狭隘的面目。
游漪完全不知道宋衍心里发生了什么，仍然在兴致勃勃地梳理工作：“截至目前，我们的生活纪录片系列已经成功播出三集了。借着这次的舆论事件，不仅小胖威利综合征备受关注，成为焦点，连带着前两集的脊髓性肌萎缩症sma和遗传性血管性水肿hae，播放量也都爆了。还趁着这股东风，帮壮壮完成了筹款，起码他今年打针的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