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碧坟？”
苏逢青点头又摇头，解释道：
“是碧坟的入口。”
沈徊听见这话，以为这是什么机关，走上前去，察看了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知道哪里刮过来一阵风，拂动这孤坟上的野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坟里钻出来一样，诡异之感就像是悄然升起的浓雾，密密麻麻，无孔不入。
秋江冷很是不耐烦，刚才找了半天就找了那么个机关，本来就让她很是受挫，如今又来一个，她干脆抄起一块石头，“砰”地一声，手起石落，那坟茔立马被砸开，露出一副棺材来。
许是那棺材板材质不佳，居然也被砸出了一个口子，露出一具白骨的一角来。
居然是一座真坟！
秋江冷还是第一次把人家坟都掀开了，顿时在心头痛骂轩辕鸾不择手段。
沈徊却是了然，若那碧坟真是瘦陵，必然会招致无数人蜂拥而至，用一座真坟掩盖一个足以动摇一国安稳的秘密，倒也不算过分。
“棺材底下，有你想找的东西。”
苏逢青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悲伤中恢复了过来，没再像刚才在密道时和秋江冷切磋乾坤大挪移时那么磨叽了。
秋江冷闻言便去掀开那棺材板，心头还默念着：
“朋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日救我一命，也能造七级浮屠，虽然有可能会对半砍掉。”
果然，那棺材板底下，赫然就是一个地道入口模样。
秋江冷却注意起这棺材上盖着的土来，颜色陈旧，不像是最近才翻过，于是心念一动，问苏逢青：
“不是，这个并非唯一的入口吧？”
“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其他入口？”
“没什么，不想。”
苏逢青说完，便对上了秋江冷那一张咬牙切齿的面目，神色依旧不改。
“好一只睚眦必报，记仇不记好的老恶鸟！”
秋江冷心里暗骂，面上却是绷不住那副招牌的笑脸了。
沈徊却早打开了那个入口，打断了二人的交锋，招呼着他们赶快进去。
一行人就此入了那密道，除了一路上拦着秋江冷和苏逢青掐架，沈徊也没干其他事，密道没有岔路口，他们这一路来也走得轻松，而那个丫鬟沉默地跟在后面，被绑着双手，也不能逃到哪里去。
沈徊却是多看了她几眼，又看向秋江冷，见后者还没有把她放走，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思索。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便是豁然开朗，头顶上事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地上遍地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整个墓室亮如白昼。
仔细一看，那头顶上的根本就不是镜子，而是一面剔透至极的玻璃，上面还有时不时游过的鱼虾。原来这碧坟竟是在水底，而整个楚江有这么大水域的地方只有一处：夷镜湖。
秋江冷没在意那些唾手可得的宝贝，而是开始在四周的墙壁上找起机关来。
沈徊也帮着她一起找，苏逢青就被丢在了一边，他靠在一箱子珠宝上，正闭目养神。
却没人在意那个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秋二人对机关之术都不算外行，但是能瞒过苏逢青这种大妖的机关，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出来的。
秋江冷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看向苏逢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苏逢青，你输过吗？”
秋江冷来得悄无声息，冷不丁一出声，把他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又要干什么？！”
苏逢青实在是怕了她了，怕她下一句嘴里又兜不住什么戳心窝子的话跳出来。
秋江冷嘿嘿一笑，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他们叫你‘词枭’，你会作词？还是背词？”
苏逢青还真是没有猜错，这人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那个外号，别人为了给自己这个和轩辕鸾八杆子打不着的枭妖取一个配得上诗鬼的名号，想了一个“词枭”的名头。
谁知道，他生来只喜欢打架，别说作诗作词了，就是看书也不肯的。要不是轩辕鸾时常看书写诗，他这辈子都不会碰那些笔墨纸砚一回。
所以一听到秋江冷戳他肺管子，登时就要爬起来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刚才在棠棣楼时，她神鬼莫测的身法，还有一击借力打力就足以逼退轩辕鸾，妖的直觉让他确信，秋江冷的实力绝对不低，甚至远超于目前所见。因而虽刚经历难以承受的落差，此时却是被秋江冷激起了枭妖骨子里的好斗，精神触底反弹。
可是秋江冷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冲他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一个出手，将他迷晕在地。沈徊侧头看她，她却是一脸淡定地拍拍手，大有一副地上那人用完就该扔的样子。
眼看着二人又陷入了瓶颈，秋江冷却自顾自地走到了一排放着古董书籍的架子旁边。
“这苏逢青不喜欢诗词，也不喜欢看书，就连名字都是轩辕鸾起的。”
“所以他就算在碧坟待再久，也不会主动去碰这些书。”
秋江冷说着，一手抚过那些古籍的书脊，突然停住，抽出来一本《风月诗话》，与此同时，一个机关打开的声音响起，二人一齐看向身后一处角落，一道窄门缓缓移动，登时出现了一个密室入口。
秋江冷见此，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她一贯的轻松笑意。
沈徊最先反应过来，没急着去探那密室，而是转过头来问她：
“这里面，可是你说的金汤谷？”
他追询的语气并不强烈，相反，他似乎有些顾忌秋江冷所寻之物能不能出现在自己眼前，因而有此一问。比起所谓碧坟和什么金汤谷，他无意于此，若是以前，怕是更会拼尽全力阻止其现世。比起这个，他已经发现了刚才那个丫鬟若影不见，更关心她是否会藏在里面。
“应该是吧，传说中金汤谷其性至阳，生于五行逆位之境，这湖底倒也合适。”
“这金汤谷别的不多，就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贝多，更是传说有一颗玲珑心种，可以长出一颗活生生的心来。”
沈徊闻言倒是觉得新奇，不过这非他所求，便也没有多言。
只见秋江冷信步入内，沈徊来不及阻拦，惊呼一声，却也是迟了半刻。
“小心！”
那若影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轩辕鸾说不定就在此地守株待兔，沈徊意识到这一点时，秋江冷却直接踏入了那间密室。
“咻”——
箭矢的破空声瞬间响起。
又是“扑哧”一声。
是箭头没入血肉的声音。
沈徊心头一紧，没来由地慌张了起来。
只见那密室门已经大开，轩辕鸾就站在门后，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副弓弩，正朝着秋江冷的方向，弓弩上却没有箭。
那箭却正中秋江冷胸口。
“如何？我这千尸散的滋味可好？”
沈徊听见这话，心头一紧，却见秋江冷瞬间面上血色尽失，已是虚弱至极。
第十三章 针锋相对
原来轩辕鸾久未出现，竟是通过了另一条通道先到了这碧坟之中，就在那金汤谷外守株待兔。
他到底是从那末世皇庭中长起来的，就算是多年顶着“诗鬼”的身份，阅遍这山河远阔，尝遍这人间烟火，还是放不下那份执念。
轩辕鸾永远成不了乔鸾，那是苏逢青来不及等他说出的答案。
这方沈徊早已冲将过去，将秋江冷护在怀里，只因她现在已经支持不住，将要晕倒过去。
但总算还是撑住了，不肯闭眼，只问向轩辕鸾：
“不就是个金汤谷，王爷何必如此？”
轩辕鸾一声冷笑，他厌恶秋江冷，不是因为她所图什么，而是因为她所说的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挑衅过了。秋江冷状似无意般一一挑破冷他的谋划，这百余年来，她是唯一一个，将他数年心血谋算和死守的秘密三言两语就揭破，若是她下一句话一说出口，真的会泄露他最后的盘算呢？
不过是一个江湖游医，有几分眼力，有几分本事，死了也就算了。
于是他从棠棣楼至此，便早布下楼杀局，不管她秋江冷想要什么，能不能走到金汤谷跟前，今天都出不去这碧坟里，不也是成全了她吗？
“本王要取人性命，何须问你？”
言语间是他久违但从未丢却的高傲，他收起那涂满毒药的弓弩，满意地欣赏着秋江冷快要咽气的苍白面庞，却没注意她中箭的胸口处，却没有半点血流出。
沈徊担心地看着秋江冷，便感觉了自己孤立无援，退无可退的处境，正当他计算着自己对上轩辕鸾还有那暗处的不知深浅的丫鬟时有几分胜算。
镇恶刀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开始跃跃欲试起来，可却突然被一只手摁住。沈徊这才发现是秋江冷，她微阖着双眼，依旧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