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怎么对付风临渊,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说完她便起身往楼上走去。
沈徊回神时,才发现秋江冷又先了他一步。
是夜,整个客栈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悄无声息地少了几个人。
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树林里,一身黑衣的女子正试探着想往那北中城去。
她身量娇小,饶是学了一些功夫,但从她的身手就可以看出来,她应当是刚入门或者于习武一道上没什么天赋。
谁料她还碰着那北中城的城门,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得站都站不住,居然被那风裹挟着又回到了原地。
再是不通法术,她也察觉到了刚才这股妖风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她满身戒备,手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瓶子,正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风临渊便是此刻在她身后悄然出现,突然出声:
“你叫兰露?”
兰露被吓得后脊僵硬,深吸一口气,迅速地将那个瓶子里的东西洒了出去。
却是扑了个空。
风临渊的速度太快了,比秋江冷还快,仿佛他根本没有在她身后出现过。
“毒是好毒,准头也不错,就是洒得太慢了。”
风临渊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身后,如果不是他出声,兰露都还没发现。
“你是谁?是那北中城里的妖怪?”
沈徊与秋江冷整日里打哑谜一样地说话,就算她想获取点信息,帮上忙都不太容易,所以面对突然出现并且阻止她前往北中的风临渊,她只觉得这一定就是那只打开樊笼妖台的妖怪。
“你姓幽?”
而风临渊却没回她,只是看着她,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我不姓幽。”
兰露不肯透露半点自己的身份,看向风临渊时仍旧是一脸戒备。
“是了,你本不该姓幽的,该姓什么呢?孩子。”
兰露见着风临渊不过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居然用一副和蔼的语气同她说话,很是不可思议,只觉得他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妖怪,性情古怪。
“你应该姓,应该姓轩辕的。”
兰露骤然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又惊又惧,这妖怪到底是谁,说的话不仅没头没尾的,还句句足以将她吓得肝胆俱裂。
“你究竟是谁?!”
“我啊,若我说,我是你父亲,你会信吗?”
风临渊这话说得十分郑重,目光一直盯着兰露片刻未曾离开,可就是这眼神叫兰露觉得头皮发麻。
“胡说八道!你就是那北中城里作乱的妖怪,定是所图不轨!”
兰露一时恼怒,伸手竟要接着对风临渊用毒。
“还是省着点用,北中苦寒,没什么好用的毒虫”
风临渊说完又忽然消失,任凭兰露再说什么,都没有出现。
兰露只觉得不论这妖是什么身份,今日这一趟绝对不是白来的,甚至不是冲着她来的。
想至此处,她惊觉不对,连忙朝客栈跑去。
到了客栈,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着客栈的情况。
一切如常,但是,秋江冷和沈徊的房间里,却都是空无一人。
第四十五章 请君入瓮
秋江冷没和谁打招呼,也没和谁商量,趁着夜色遮掩,悄无声息地就入了这北中城。
可朱雀还能不知道她?
她俩怎么说也是定了主仆契约的,主人的处境,她也是能感受到的。譬如现在,她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煞气,是寒庄的煞气。
于是她连忙现身,果真发现秋江冷此时就站在寒庄前,一双眼睛跟饿狼见了肉骨头一样地发着寒光。
于是朱雀忍着想要揶揄她的心思,而是问她:
“你大晚上睡不着也不至于来这里寻消遣吧?”
“我来查探一下风临渊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秋江冷一本正经地回她,像是真的没有丝毫私心。
“你别想瞒我,你那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动手打架的吗?怎么近日来杀气腾腾的?”
朱雀的感觉没错,秋江冷最近不仅是杀气缠身,而且杀心也是掩盖不住的,只不过她的表现与一般人不一样。
秋江冷平日里一副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得快要转世投胎的样子,若真动了怒,起了杀心,则是一副格外不同的模样。
她身上会有活气。
就像是枯木逢冬生芽,死者回光返照,那是一种诡异的生机,违背常理的鲜活气息。
这几天里,秋江冷每每外出归来,身上的那种气息就更重一分,所以朱雀觉得奇怪。
再就是,之前跟着秋江冷游走世外的时候,她也认识了不少能耐的凡人,就是那些什么隐世的大能老头儿什么的,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也没什么厉害的法术的老头儿,曾拉着自己说过几句很奇怪的话。
“小朱雀啊,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住,你这主人,可不得了,造化曲折,若是真入世渡完未竞之业,必然能得善果,但是要是起了凡俗心思,身上有了活气,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朱雀只觉得这老头儿神神叨叨,很是不解地问他:
“我看她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点活气怎么了?不好吗?”
“诶诶,小朱雀,你不懂,她身上要是有了活气,那可不是一般的活气!恶鬼身恶鬼心,若有了生机活气,那不是往生正道,那是求生歧途啊!必然是会不得好死,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替他人受尽孽苦的!”
朱雀只记得那老头儿一脸严肃,似懂非懂地记了下来,行走人世这么多年,她也未曾见过秋江冷身上多出一丝活气来,就算她最怀疑的沈徊出现时,也没有。
可是直到今天,今天秋江冷这副模样,让她想起曾经在宁园时候秋江冷突然发病却没有半点损伤,反而愈发精神轻松的模样。
“一定和那个风临渊有关。”
朱雀暗自想道,但看着秋江冷这副样子,她又把劝告的话吞了回去。
秋江冷这人,活泛的时候比谁都活泛,认死理的时候比谁都认死理。
曾经她问秋江冷,接下来想做什么。
秋江冷回她说,她要知道是谁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了这种怪病,人不人,鬼不鬼。
后来他们都已经认定了是风临渊,朱雀便问她是不是想报仇?
“我不想报仇。”
“那为什么你非要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样子?”
“如果我不想知道,便也永远入不了世,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永远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这是这么久以来秋江冷第一次同朱雀说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朱雀虽然不懂,但是想到那个号称“十卦九灵”的老头儿也说她秋江冷应该入世,渡那什么未竞之业,便觉得他俩说的应该是一个意思。
可是现在的秋江冷,这副模样,是不是就是起了凡俗心思?她只从凡间话本里看过,那些老头儿强塞给她的什么书她都看不进去,所以一直以来都只防备着沈徊,也防备着杨君集。
谁知道这秋江冷的凡俗心思居然这么与众不同,便是迎难而上,只往那妖气煞气扎堆的地方凑,只想和人,不,是和妖打架。
秋江冷却浑不在意,作架势就要往那寒庄内闯。
朱雀也没能拦住,只好跟着她一起进去。
这寒庄之中,好似一座城池一般,入目的房屋陈列竟是与一般县城无二区别,店铺、旅店、还有屋舍都是一应俱全。
秋江冷打量着这寒庄的环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徊会将人安置在这里。
“怎么这么安静?可是这煞气却是只重不轻。”
朱雀跟在秋江冷身边,胆子也大了起来,若不是还忌惮着这股煞气,她早就已经冲到最里面去摸个清楚了。
秋江冷这一路走过来,诡异冷寂的气息也叫她冷静了下来。
“朱雀,我有点后悔没听你的了。”
“什么?”
朱雀没听清她说什么,又问了一遍。
“从外面看,这里是铺天盖地的妖煞之气,可进来了却没见到一个该见到的东西。”
朱雀这回听清了,也想明白了,秋江冷头脑一热的劲头过去了,意识到这里是个陷阱,是有人引她来的。
“对啊,樊笼妖台,靠得越近应该是越多妖怪的,怎么现在别说妖了,连一只妖傀都没有。”
秋江冷转念一想,便有了定论:
“走!再往里去,那么多人,一定是被关起来了。”
朱雀见秋江冷恢复了正常,连忙也跟着她再往里去。
寒庄的外围,如同寻常县城一般,可往里面去,则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朱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如果说樊笼妖台的煞气是强硬地摁着她的每一寸经脉压制,让她连同灵台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足以让她走火入魔的压迫;那现在眼前的场景则是完全超越了她想象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