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而沈徊接下来的话却是在秋江冷的意料之外：
“那人要变成鬼呢？”
秋江冷捏着酒壶的手突然顿住，就连垂头丧气的朱雀都被他这话惊得瞬间精神起来，一脸看尸体的样子看着沈徊。
“差不多。”
秋江冷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不动声色地放下酒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起身离开，寻店家上楼新开了一个房间。
朱雀先看了看秋江冷，又转而看了看沈徊，丢给他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后便也跟着秋江冷上了楼。
杨君集则又敏锐地嗅到了自己师父和沈徊之间熟悉的剑拔弩张的氛围，也不说话，转而开始占起了金钱卦，他觉得这个和赌钱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兰露则是在沈徊问出那句话之后，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已经装在自己芥子袋里的黑匣子，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沈徊。
楼上，新开的客房里。
秋江冷却站在窗边，又开始盯着北中城的城门出神。
朱雀试探着在靠近她的桌前坐下，一脸担忧地问她：
“你说沈徊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秋江冷则审视地看向她：
“这不该问你吗？上次我在宁园昏迷，你给他倒了多少实话？”
朱雀闻言抬手就发誓，满脸否认：
“苍天可见，我真没有，更何况上次他也没问我，我还觉得他这人挺临危不乱，挺镇静的。”
秋江冷不怀疑朱雀会对她说谎，而是发觉沈徊应该在那时起就开始查自己了，之所以将矛头那么确定地指向风临渊，也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朱雀见着秋江冷不说话，就开始问起她：
“我们还要去北中吗？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叫寒庄的，铁定了是樊笼妖台，不入城都不会发现，简直是煞气冲天，比那妖骨还要厉害百倍，这北中城里已经没有活物了！”
秋江冷却注意到她话里的不对，转而问她：
“整个北中，都没有活人了？全变成妖或者是半妖，还是妖傀了？”
“应该也不是，没有活人，也没有活妖，反正什么影子都没有，我本来想进那寒庄看看，却没想到那里禁制居然完好无损，我完全进不去。”
“可是那里面散发出来的妖气还有煞气，绝对是樊笼妖台无疑，这世上再没有第二处能同时容纳生死两股妖气的所在了。”
朱雀说完，却见秋江冷继续看向了窗外，像魔怔了一样，她试探地再喊了她一声：
“你说我们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秋江冷终于收回了目光，脸上却带着朱雀看不懂的笑意。
第四十四章 夜探寒庄
秋江冷与沈徊已经在这座离北中城不远的小客栈里停留了七天了。
此间客少，越往后就越只有秋江冷他们在此住店了，客栈虽小，此时也显得有些冷清。
秋江冷每日里都会只身出门一阵，回来之后又是一副猜不透的表情，这都快让朱雀有些看不懂她了。
而杨君集则关注着沈徊。
这位沈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昼伏夜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杨君集只有和兰露能说上几句话，可是他渐渐也发现，兰露也不太对劲。
原本温柔安静的一个人，近日来总是忧心忡忡的，成天地快要住到那成堆的医书里去了。
杨君集在客栈门口学着秋江冷的样子望向北方，都快把头一日知道那里有樊笼妖台的害怕都给磨没干净了。
现在在他看来，那座连一个县城都比不过的荒城，值得这二位神仙这么忌惮吗？
可向来是形势比人强，事与愿违。
现实就是完全站在杨君集所想的反面，他这天例行跟着其他潜龙卫前去北中城边探查情况。
虽然他是个连剑都不曾练过，顶多将那长棘鞭挥得好看些的假把式，但是他对危险的感觉总是歪打正着的敏锐。
比起朱雀的体格子，兰露的医术，虽没有耐心潜龙卫的身手，但他自信自己还能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真出事了，他还能跑快点搬救兵。
这还是当年秋江冷训练着他往返无忧县和禄山的时候练出来的腿脚功夫。
杨君集这不看则已，一看却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说只在寒庄那块儿有妖怪吗？怎么这城门口我觉得也有点不对劲了？”
卢青最近没事的时候就看杨君集算卦玩，还真叫他说中了几次，便对杨君集的判断都会信上三分，现在更是听见他这话，下意识就凑过来问他：
“你怎么看出来的？”
“啧，这城门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就连风也不带往这边吹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卢青顺着他的话去打量起那城门口，还真就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这就是平日里沈徊教他们的，杀气。
“前日里这城门口还没有这种情况，照这个速度，我们那客栈也待不了多久了。”
卢青看了一眼城门口，又看向杨君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回到客栈，卢青与杨君集分别告诉了沈徊和秋江冷北中城门那边的情况，终于引得他二人不再各行其道，而是罕见地坐到了一张桌子旁。
“你的妖骨呢？”
沈徊先开口，问的却是与入北中城毫无干系的事。
但是秋江冷却知道，他是在向自己确认风临渊是否在北中。
“好好的在我这儿呢，没丢。”
秋江冷回他道，语气里却是明显的不高兴。自然，她没能引出风临渊，一番心思白费，也很难坐得住。
“但是我能确定，寒庄这一出，八成就是他搞的鬼。”
沈徊在秋江冷说出这话之后，眼神都不由得精神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
“你去了？”
秋江冷却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其他事来。
“风临渊是何出身，你清楚吗？”
“那万里雪域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沈徊是因为有所顾忌还是真就被那樊笼妖台吓到了，一时居然没想通秋江冷问这两个问题是何用意。
“我总觉得，风临渊与这北中寒庄，有某种联系。你任潜龙卫首领这么久，他同你来往时，就没有提起过？”
秋江冷怀疑地问他，觉得就算沈徊心里再能藏事，嘴再严，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也该有分寸的。
沈徊算是明白了她想问什么，说到底这是自己的劫数，她要是不管，自然是可以掉头转身就走的，选择和自己一道，也是因为自己对那永安城里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这副放长线钓大鱼的本事，还真得是她才能施展。”
沈徊心想，自己每每在秋江冷面前，就像在照镜子，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恍惚，都会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到如秋江冷一般。
“你猜的没错，我与风临渊常有往来，就连这把镇恶刀，都是我初入潜龙卫时他赠与我的。”
沈徊将那镇恶刀从腰间取下，放在了桌上，刀鞘上已经没有半点禄小白的气息，应当是他吃饱了清灵之气，早能化形行走自如了。
“你这么一提醒，我却想起来了，风临渊从未与我谈起寒庄半个字。”
是了，这也是奇怪之处，秋江冷得到了沈徊的佐证，对那北中寒庄更是跃跃欲试了，那股掩饰不住，将要透出城墙的妖寒煞气，每时每刻都激得她浑身上下的血脉沸腾不止。
这就是她笃定风临渊一定在北中寒庄的原因。
秋江冷确信，自己如今的模样，与风临渊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当初若影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活捉她，玄鸢更是与她交手，片刻之间就能洞悉她的身法流派。
所以，当她踏入这北中的第一天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让她周身的死气沉沉都变得兴奋起来的感觉，果然没有骗她。
她根本就没想过这妖骨能引来风临渊，她想的从来都是以自己做诱饵，毕竟连着两次，这风临渊都是想活捉她的。
秋江冷与沈徊坦诚了自己为什么断定风临渊必然来了北中的原因，沈徊平日里断案审问抓人，对什么话什么事都下意识先怀疑三分，可是这次他却下意识地信了秋江冷的感觉。
从初遇秋江冷时，视她作三教九流中的真有本事的那路人，因利而聚；再到甘南重逢时，隐约期待之外的出人意料，他发现了她与姜家的渊源，着手调查后意识到她就是那个神秘的栖凰卫首领姜瑾，死而复生的疑云未去，他便又接到了圣上的命令，碍于她二人之间的恩怨，他便又收敛情绪，继续与她周旋。
可如今呢？生死之际，他本心告诉自己不应再猜疑她，可这么多年的衡量算计却让他犹豫了。
秋江冷已经看习惯了他那副样子，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