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是什么？”
秋江冷示意他打开，他便也从善如流，没想到一打开就被那股子不小的煞气冲撞得差点神魂不守。
“嗯？不是加了好几道禁制吗？怎么还能那么厉害？于不谚该不会给我的是个假货吧？”
秋江冷不信邪地从沈徊手里将东西拿回来，又是左看右看，似乎要把那盒子底都看穿一样。
沈徊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问道：
“这就是于不谚答应了要给你的妖骨？”
“是啊，有了这玩意，我就不信风临渊能眼睁睁地放过。”
秋江冷见沈徊摆手拒绝，不愿意再多看那妖骨一眼，只好收好放了回去。
沈徊闻言却是忍不住为她竖起来了大拇指，赞她道：
“又是一个以身作饵的圈套，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秋江冷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恭维，而是回了他一句：
“彼此彼此。”
“只是我还不知道，沈大人是为了什么能豁出去到什么地步。”
沈徊被秋江冷这冷不丁地这一问，倒是先愣住了，心下只有苦笑。
他大可什么都用阴谋算计、利益勾连来解释，可是每当秋江冷不经意地问及他最根本的图谋时，他却因为自己所图所谋并非世俗野欲而回避。
也许会很奇怪，甚至很可笑。
他沈徊，酷吏出身，先司刑狱，再司鬼神，说得好听是他忠心耿耿，对圣上安排无一不从；说得难听点，就是他唯利是图，什么能得圣上宠爱就做什么差事，不择手段，性情乖戾。
“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保命，为了荣华富贵，位高权重罢了。”
沈徊还是给出了一个最符合潜龙卫首领所图谋的答案。
秋江冷没做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
“沈徊，以后要骗我的话，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我对事不对人，一旦说定什么事就是必定要办成的，不喜欢横生枝节，更不喜欢为他人做嫁衣。”
沈徊闻言，会心一笑，朝她点了点头，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转身出了马车。
而秋江冷却看着还未完全放下的车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外天高云淡，万物回春，独他们一行人，往那北境而去，不留下半点退路。
第四十三章 樊笼妖台
秋江冷一行人三辆马车，不算上早就被沈徊派去北中的潜龙卫，这一行也有二十来人。
一路来紧赶慢赶，他们终于见到了北中城的影子了。
杨君集抢先跳下车，还不忘扶着兰露也下车来，众人到了李北中城不到十里的小客栈里歇脚。
这客栈正修在山腰之上，秋江冷走到一处不过十尺高的断崖上，放眼望去，西侧的一条可任两架马车通过的道路则刚好通往山下的北中城。
“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
杨君集见秋江冷一个人直盯着远处的北中城发呆，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朱雀去哪里了，于是便衣蛾走到秋江冷身边和她搭起话来。
“我说你还真是与术数一道上有天赋，这地方，风水又岂止不好？”
秋江冷将目光放远，似乎越过了北中城的城门朝北面看去，而北中城不大，主要就是寒庄，再往北去就是万里雪域了。
“先别看了，吃点东西，休息下，一炷香之后出发。”
沈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秋江冷身后，手里拿着两三块麦饼，丢个杨君集一个之后又看向秋江冷。
“你觉得，我需要吃东西吗？”
秋江冷瞥了他一眼，后者才将麦饼收回去。
“说吧，你是想问我看出来什么了吧？”
沈徊也没否认，而是说道：
“我也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到过寒庄了。”
秋江冷依旧直视着前方，目光没有离开北中城。
“那你应该能想到，连你都再也无法探听到北中城的消息，只能说明里面有比你更厉害的人给拦回去了。”
“风临渊？还是玄鸢？”
沈徊瞬间就有了答案，秋江冷这一路往北中赶，身怀妖骨，定然是会再引得风临渊那边的人再次出动的。
“你就没惹到谁？”
沈徊闻言一愣，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已经离开北中太久了，居然都忘了，北中此地因为被划为皇族御牢，又因为煞气极重，一般人都很难靠近，但要是北中出事，第一个知道的不也该是、、、、
“看来陛下的处境越来越糟了。”
沈徊心想，却没有说话。
秋江冷终于收回了目光，而是看着沈徊若有所思：
“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针对风临渊？”
“甚至是乐见于借我的手，杀了风临渊？”
秋江冷又大胆地猜测起来，却被朱雀打断了。
“山脚，速来。”
秋江冷听见朱雀借着其他雀鸟的鸣叫传信给她，这种飞禽之间交流的语言，只有她和朱雀才听得懂其中意思。
“先走一步，你慢慢来吧。”
秋江冷话一说完，就利落地纵身跃入崖下，整个人如同一片浮羽，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但是落地的速度又极快，几乎在他眨眼之间就已经落地了。
沈徊只好回去叫人收拾好，准备继续出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江冷终于在一处矮木丛里发现了一根红色的羽毛，不出她所料，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高处正坐在树枝上的朱雀。
而此时朱雀的神情却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脸色白得吓人。
“先别去北中城，那里有问题。”
朱雀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秋江冷说过话，秋江冷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面色凝重起来。
“到底是什么？”
“樊笼妖台，那个叫寒庄的地方就是。”
朱雀说这话时，已经有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和鬓边滑落，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秋江冷却忍不住再看向远处的北中城，眸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兴趣。
沈徊这边刚准备好车马继续赶路，就被秋江冷拦下了，还跟着朱雀。
“朱雀这是怎么了？先去北中探查了？”
沈徊关心地问道，实在是朱雀的脸色太过明显，一脸惨白，让人不注意都难。
兰露连忙上前查看起朱雀的情况，甚至探了她的脉，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没什么大碍，应当是受了刺激，一时心悸，缓缓就好。”
杨君集也跟着担心了一会儿，听见兰露这么说，也才放下心来，转而回到了他平日里模样，问朱雀道：
“你还会被什么吓到？那一定是个比飞生还要吓人的妖怪吧？”
朱雀却罕见地没反驳他，而是点了点头。
这倒是叫杨君集接不上话了。
秋江冷则心善地没让自己的徒弟冷场，替朱雀说出来了她的所探查到的东西。
“的确，那可是能将所有的活物都变成妖怪的东西。”
秋江冷这话说得轻松，可内容却足叫在场所有人都震惊。
沈徊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叫她说明白些，秋江冷会意，又解释道：
“有大妖陨落处，必遗千年不腐煞气凶元，若有怨气，则更为上佳的恶嗜之所，可吞尽一切生灵，生生不灭，是为，‘樊笼妖台’。”
“北中这地方，一定死过一只不得了的大妖或者古兽，然后被人封印压制住了，这才能这么久还没有变成人间炼狱，最近应该，有人打开了。”
秋江冷像是说完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便在众人的惊讶眼光里坐到了桌前，喊着店家上一壶热酒来，还把沈徊带得麦饼拿了回来，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杨君集又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自己师父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也没有放松一点，倒是看明白了，刚才在外面是秋江冷更着急，沈徊不急；现如今则是秋江冷不急，而沈徊，他好像有点看不出来了。
沈徊面不改色，可手上动作却出卖了他现在所想，秋江冷注意到他在接过自己递给他的酒壶时迟疑了一下，了然一笑。
“定然不是因为担心北中境况，想必是已经意识到了陈庸他们，可能已经没命了。”
沈徊再问秋想冷时，果然如此。
“所以不管什么，只要是活物，进入樊笼妖台就会变成妖怪，但是不会丧命？”
“也不全对，你当人要变成妖这么容易的吗？先要抛去五感六识，丧失神志记忆，再挖心丢肝，使躯体不朽，最后再将三魂七魄一刀、一刀地剜去，才能盛放妖的精气和魂魄。”
已经有人听得反胃呕吐，可秋江冷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嚼着那已经冷硬的麦饼，配上烈酒，像是咬碎了骨头一般，听来令人头皮发麻。
“所以为什么妖比人厉害那么多，而魔修也会比寻常修士厉害，可不是话本子里一瞬间的事情，而是比正常修行要多付出千百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