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若影，不可放肆。”
话一说完，就见若影登时没了身影，只留玄鸢一个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恢复如常，看了一眼山门，就下山往永安方向去了。
“参见真人。”
若影被人带到了一个好像是丹房一样的地方，四下漆黑，只有头顶透进来一束光线。
若影知道，这是风临渊的丹房。
果不其然，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道袍，一头白发却没有束起，任由它散落，只是一个背影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高深莫测，骨沉气清。
风临渊甚至都没有露给她半张脸，而是直接开口问她：
“曲凉一行如何了？”
“回真人，那个秋江冷，确定是姜瑾无疑。”
若影回答道，语气却有些颤抖。
她感觉到风临渊很不满，好像真是冲着她来的，难道刚才玄鸢在山门外对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她认识风临渊到现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对自己如此过？
除了，早年间风临渊旧疾发作的时候，那副模样，看起来真的是会杀了她的。
“嗯，还有呢？”
“请真人责罚，那秋江冷实在是诡异，我，的确打不过她。”
若影将头埋得更低，似乎真的是在等风临渊责罚。
而风临渊却是哈哈大笑三声，便转身在若影面前半蹲下来。
若影感受到他的靠近，不由得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风临渊那张清冷至极，恍若谪仙般的脸。
“我责罚你做什么？你要是真把她抓回来了，我才会罚你。”
风临渊一笑，加上他的轻声细语，竟然把若影都看痴了几分。
“真人的意思是？”
“很好，非常好，她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八年了，也不枉我等了八年。”
若影从来没有见着过风临渊如此模样，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情状。
“若影，你先不用回青章宫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风临渊恢复了寻常那副清冷模样，似乎刚才的并不是他。
第四十二章 寒庄往事
铁马冰河，雪原营涛。
如此风景，也只有在北中这个地方能见到了。
大圣境内的最北边，便是北中郡，再往北就是绵延千里，绝无尽头的万里雪域，从无生灵敢越过。
有传言说，万里雪域是几百年前玄妖大战，天下大乱时留下遗留的战场，当年玄门中人与前朝皇族联手，才将一只古兽大妖诛杀在此，那大妖心有不甘，濒死之际，通天地六合之感，让此地连降七天七夜的大雪，雪落之处，瞬间成冰。
如今在北中往北看去，还能依稀看见有旌旗、战马、战车甚至还有兵士的身影。
若影却只望了一眼那无边无际的地方，便去寻风临渊的身影。
许是因为离开了青章宫，风临渊便换下了那一身道袍，而是穿上了一身纯白的寻常衣衫，不染纤尘。
只是他这个样子，似乎将要融进这漫天冰雪里去，仿佛此时若吹来一阵风，他就要乘风而去了。
“这么多年了，这样还是这个样子。”
风临渊突然开口，倒把若影暗藏着的昔年回忆给勾了出来。
“传说这里埋着古兽帝冕的尸身，还有千年不散的怨气，自然再过百年千年亦是如此。”
“不是，不是传说，是真的。”
风临渊此时虽然目视前方，但是眼神已然变得热切，仿佛在说着什么坚定不移的信仰。
若影看不懂，应该说，她已经看不懂风临渊很久了。
自她在北中寒庄里第一次遇见他，救下他，再是与他一起从那妖道手里逃脱，然后是他有了拜师凌虚仙人机缘，一切明明都在向好，他们终于自由，终于能自保了。
可是从风临渊再次决定回到那座现在叫永安的城池开始，若影就开始看不懂他了，甚至风临渊做出的那个选择，对秋江冷过分的注意……
“该回寒庄了，想必不久之后，我们就会见到故人了。”
风临渊依旧是一副话总是落在脚后跟的做派，若影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曲凉城外，秋江冷帮着朱雀正往马车里放着包裹，杨君集看着一个厚实过一个的包袱，才敢信了秋江冷说要往北中去的事实。
“师父，不是去永安吗？那北中可是不顺路啊？”
杨君集见着兰露也在收拾东西，一副即将要赶赴那苦寒之地的模样。
“嗯，是不顺路，我临时有点事，要去那里处理一下，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先去永安吧。”
秋江冷装完了最后一个包，便从那马车上跳了下来，开始准备老马要吃的新鲜草料。
“师父，你临时有的事，不会是又答应了沈徊什么吧？”
杨君集看着不远处同样在准备车马行囊的沈徊和卢青，还有几个面生的人，应当是练家子，多半是潜龙卫了。
“聪明，不愧是我徒弟，人帮我一个忙，我也得还人家一个人情不是？”
秋江解释道，手上也没停下。
杨君集看了看秋江冷这边，又看了看沈徊那边，一时之间竟然犹豫起来，做不出决定。
他不是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秋江冷有事，那个沈徊也不简单，自被抓来曲凉城之后，杨君集就能预想到以后的路程只是更加凶险，他的这个师父，浑身上下疑点太多，明眼人一看的不靠谱，可他却是越来越相信她了。
如果说他不敢与他们一同远赴北中，那是假的，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曾是那般人物，他怎么可能会生了怯懦之心？只是他这个人，学什么都费劲，偏偏对趋利避害的法门有着天生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一趟秋江冷去北中，会十分凶险。
秋江冷听完他这一番担忧，倒是分外高兴，难得一见地摸了摸杨君集略高她一头的脑袋，建议道：
“徒儿，没看出来你对这占卜一道如此有天赋，不然接下来为师再教教你占卜？”
杨君集此时也有点惊奇于自己师父关注的重点，一时竟然没话能接得上。
眼瞧着秋江冷上了马车准备出发，杨君集便也不再多想地跟了上去。
朱雀见着杨君集还是跟了上来，便问秋江冷：
“你何必多余说这些，挨个儿问了，早知道他们不会离开的。”
“送死这么大的事，可不得多问一句？”
秋江冷边回着朱雀，边想着等会儿得找沈徊问问北中的情况。
朱雀心想也是，就杨君集和兰露的身手，别说遇见风临渊了，就是那个若影的影妖怕也是难对付。兀自叹了一口气，她便钻出马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秋江冷还没准备好去找沈徊，就感觉到自己这辆马车一停，沈徊却先掀帘进来了。
“来得正好，我刚想去问问你。”
“你想知道北中的情况？”
“是。”
秋江冷往马车里面坐了一点，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来一袋炒好的瓜子，这架势是要听沈徊说个清楚明白的。
沈徊却正襟危坐，不肯放松，想来这北中之事的确难办。
“北中郡，隶属大圣，北临万里雪域，南接平辽，终年苦寒，不见四季。”
“世人都知道北中那地方是穷山恶水，怨煞冲天，只当那地方是因为人少不吉利才格外荒凉，其实不然，那地方是历朝皇室故意任之荒凉的。”
秋江冷顿时来了兴趣，她之前任栖凰卫首领之时，游走宫闱，至多不过是能伸手到永安之外各大重镇地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北中。
“因为那里有一处所在，是皇家御牢。”
沈徊话还没说完，秋江冷就反应了过来：
“你说的是，寒庄？”
“是。”
“寒庄竟然是在北中？”
秋江冷不由得问出声，这也不怪她。昔日她任栖凰卫时，只听说过寒庄这个地方，那是历来只有皇帝才知道详细地址的所在。
因为那个地方，关的都是皇帝亲自降罪的罪犯，近来才因为妖魔邪祟频出而又将降服抓获的妖怪又关到了那个地方，所以算是热闹了起来。
“难怪沈徊会将人安置在那个地方，潜龙卫总归是会时时去那地方的。”
秋江冷心想，算是接受了沈徊这番说法。
“对，寒庄如今多是关押妖魔邪物，所以其下落便不是秘密了。”
“你倒是聪明，也够狠心。”
秋江冷虽不知道沈徊的故人与他是敌还是友，但是总归这句话是没错的。普天之下，还有哪里比这北中更苦的地方，又还有哪里能比寒庄更能藏人？
沈徊没说话，只是苦笑，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确定风临渊会到北中寒庄去？就凭猜那里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不是，看看这个。”
秋江冷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沈徊。
沈徊却不敢立马接过，而是考虑了片刻才接过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