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鱼龙寂寞秋江冷’,这是天微派的乔乾元那老头儿给我取的,因为我死活不告诉他我的名字,他嫌喊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喊,就给我卜了一卦,卦象取的就是这副词。”
  沈徊没想到她的名字居然这么有来头,天微派的乔乾元,那可真是算得上活神仙的人物,号称“手下龟甲卦,可量天下事。”,听说也是游历多年,不知下落很久了。
  “你呢?怎么要叫沈徊?”
  “我十七岁那年给自己算了一卦,这个名字能辟百邪,求长命,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兰露早就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门,沈徊便径直坐了下来,随口说来。
  秋江冷笑了笑,很是不信他这个说法,便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副龟甲,边晃着边说道:
  “我这卦可比你的灵。”
  话一说完,六枚铜钱就顺势落在那桌上,就这样成了一副卦象。
  “呀!离上坤下,火地晋,居然是游魂卦。”
  沈徊不解地看向她,秋江冷眼瞧着这副卦象,面不改色地说道:
  “沈徊,你所图之事,不宜再有任何动作了。”
  “不是在说名字吗?”
  沈徊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很明显不想回答秋江冷的话。
  可不肖片刻,一只通身漆黑的赤尾鹞就停在了窗边,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
  秋江冷故意不去听,但沈徊听懂了那鸣叫里传递的信息,瞬间变了脸色。
  “北中生变,勿来。”
  沈徊不敢相信地看向秋江冷,后者却是依旧微笑。
  第四十一章 直赴险地
  这一日风朗气清,柳暗花明,是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
  日光影影绰绰,打在林荫人家的墙上,又在枝头树叶间追逐,开春的寒意步步倒退,如此时节,应当只有边境地方才会罕见此等光景了。
  自那日秋江冷在客栈与沈徊占卜了一卦,沈徊上门来的次数又多了些,如同曾经在无忧县时一般。
  只不过曾经几分试探,如今就有几分真意了。
  秋江冷从朱雀手里接过一个漆木盒子,像是用朱砂用某种巧妙的办法嵌进去的,通身赤色。
  她径直打开,其中赫然躺着一节成年男子小臂粗细的骨头,莹白如玉,晶莹剔透,却叫人看了一眼之后不敢再看它第二眼。
  也只有朱雀,能强忍着那骨头上散发出来的如此瘆人的妖气,但也是目不直视:
  “这于不谚能这么轻易地把这东西从体内取出来,还这么轻易地就给你?”
  “神骨都变成妖骨了,你觉得于家那位祖师奶奶有教过他们怎么使用这妖的东西吗?”
  秋江冷早就洞悉了于家是不敢留这东西的,这才能与于不谚轻易地将这东西要来。
  “不过,这神骨不是以前神仙的东西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变成了妖骨了?”
  朱雀刚才可没少感觉到,这东西不仅妖气重,煞气也重,非等闲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这就是那位国师的本事了,能哄着于秋炼生生地将这般宝贝变作此等妖物,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得到的凡人。”
  “一面前朝的镜子,一节妖化的神骨,还有我这个不人不鬼的,这风临渊到底想做什么?”
  秋江冷想着,正是在思索未曾得解之际,朱雀突然出声说道:
  “你不是这段时间叫我去查他吗?我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说。”
  秋江冷示意朱雀把话说明白些。
  “不管是妖族还是凡人的渠道,都只知道他曾经与九炎山的凌虚仙人有过一段机缘,做了他的关门弟子,尽得他真传。”
  “但是那凌虚仙人早在百年前就羽化而去,这也就意味着风临渊如今寿数也在百年以上,他自己也曾说,乱世之际,得蒙恩师相救,这才走上了修行一途。”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再查下去,居然就是一片空白,如石沉大海一般。”
  朱雀这话说得,秋江冷眼睛不由得一眯,直接告诉她:
  “你不如直接说你什么都没查到。”
  朱雀闻言却不乐意了,立马反驳道:
  “谁说的,我还没说完啊。”
  “那都只是寻常路子查不到,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知道一些一般人挤破脑袋都查不到的事情。”
  “黄狸一族还记得吧?苏逢青之所以会突然找他们不痛快,就是因为那轩辕鸾与永安城里的一个神秘人做了个交易。”
  “这个神秘人就是风临渊?”
  秋江冷问道。
  “不,是玄鸢。”
  秋江冷闻言表示理解,听说那个风临渊除了重大典礼和仪式,几乎不会踏足永安,而是在离永安不远的萧县的符山,建了座青章宫,成日闭关修炼,无事不出。
  “这样看,风临渊与前朝的人有关系?”
  “必然有关系,而且还关系不浅。”
  朱雀说得言之凿凿,秋江冷却回忆起当日于玄鸢交手时他的法术路数来,不像是寻常修士,更没有倒逆经脉之象,却有点妖修炼的路数。
  秋江冷想了想,便越觉得自己所想没错,这个风临渊也是个怪物。
  沈徊这些日子里都在往北中送消息,但是那地方却像是死水一般,任凭他派多少人去探听消息,都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陈庸自当日离开曲凉去北中后,除了递回来一个“北中生变”的消息,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沈徊再也坐不住了,终于想到了秋江冷曾经说的那个自己会遇到的“劫数”,联想到最近秋江冷已经在这曲凉城逗留太久了,足够她应付时隔于家和一百个姜家了。
  于是沈徊便又找上了门去,恰好秋江冷在等他。
  “如何?不怀疑我的卦了?”
  秋江冷明知沈徊来此为何,仍旧是卖着关子,不肯直接切入正题。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北中吗?前些日子我派陈庸去那里办事,没想到他一去不回了,至今都还没有消息。”
  “看来你的地盘又被人盯上了?”
  秋江冷看向他,言辞之间并未有如同沈徊那般的着急。
  “北中是苦寒边境,并非我的地盘,只是故人多了些。”
  “既然是个苦寒地方,为什么会有人要打它的主意,莫不是穷山恶水地,越有些不世出的宝贝?”
  秋江冷这话倒是提醒了沈徊,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有人冲着他来的。可是现在秋江冷偏偏也提起了这一点,那说明症结一定在此了。
  只是北中有什么能惹得人眼红,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沈徊一时也没有头绪,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沈徊,我也不瞒你,你应该猜得到我要那妖骨是要做什么?也应该能想到,为什么我会突然说起这样一番话。”
  秋江冷站起身来,倚在窗边,目光却没有放在窗外半点。
  “你是说,这事里也有风临渊的手笔?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徊眼神一暗,心头一沉,显然此时已经确定了,对北中出手的,就是他风临渊,但是却想不通为什么他应该高高在上的国师会突然注意到这个地方,难道与黄狸族和恒威镖局一样?
  沈徊想着此处,忍不住看了一眼秋江冷,见这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松得很。
  可她明明是最深处其中的人,既然风临渊对她有所图谋,那说不定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了。
  “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还有他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有没有他的手笔。
  “沈徊,这是你躲不开的劫数,也是我必须要蹚的浑水。”
  沈徊听见秋江冷轻声地说出这句话,寒意凛冽如隆冬,却一语就照破了他与她之间那层谁也没有先扫除的重重迷雾。
  萧县,符山,青章宫。
  一个穿着天青色道袍的少年正出了山门,下阶梯时一脸和蔼地回应着两旁的道众问候。
  他的温和可亲却突然止在一个拐角平台的大树下,此时应该黑衣女子面色苍白,欲入山门却被他拦住。
  这黑衣女子正是若影。
  “玄鸢,你敢拦我?”
  只见若影满脸怒色,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拦在这山门外。
  “真人有令,你不得再入青章宫一步。”
  明明是少年面庞,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近人情的中年沧桑声音。
  “是你在假传真人命令吧?怎么?害怕我会威胁你的护法地位?”
  若影冷笑一声,心想这个玄鸢,不知道是风临渊从哪里捡回来的,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能成什么事?
  玄鸢却好像能看穿她心里所想一般,冷眼看她:
  “我再没用,也不会送上门去让人抓。”
  “你!”
  若影登时恼羞成怒,就要朝他动手,却不料此时山门内传来一阵空灵悠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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