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江冷疑惑地看向朱雀，得到了朱雀肯定的眼神。
“对了，沈徊呢？”
秋江冷突然发现，这里连沈徊的影子都没有。
“刚才那两个护法逃跑的时候，沈徊也跟着追去了，不过到现在追没追到也应该有消息了吧？怎么现在也不见人？”
秋江冷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们商量的计划里，有要将那两个护法活捉和诛灭吗？但她也没多想，而是叫着朱雀和杨君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卢青则跑去找他家大人去了。
谁料他们刚到山门口，就撞上了气喘吁吁的兰露，她见到秋江冷就扑了上来，急忙说道：
“那个，乔，乔前辈没事，我，我是远远看见有大队人马在往青章宫这边赶，就想着快点来告诉你们。”
“大队人马？”
杨君集刚喘平了一口气，就听见这个又让他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消息。
“永安城出事了？是风临渊。”
秋江冷从山上看向山脚下往上行进的队伍，发现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差遣得动的玉麟军。
如今这个时候，永安城应该还在举行祈福大典，有什么能让皇帝身边的玉麟军出动，还直指青章宫？
只能是风临渊。
“他想做什么？”
秋江冷想不通，此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兰露却是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她很清楚皇帝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就在半柱香之前，她见到了风临渊，这个人没有想要取她的性命，也没有像之前在北中之时那样同她说些不明不白的话，而是直接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
她的身世，她那个经常出现的姨母，其实是鬼医幽铃罗，是她真正的母亲。
而她的父亲，就是自己。
兰露听见这些后，并没有震惊，也没有崩溃，更没有大哭，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直接向他刺了过去。
“你真的要站在秋江冷那边？对抗你的亲生父亲？”
风临渊一边想着她的准头还不错，一边向她确认道。
兰露则是凄然一笑：
“我父亲，早死了，死在他把我卖进青楼的第三年，那是立冬，是我亲手杀了他的。你，不是我父亲。”
风临渊闻言一顿，没说什么就准备离开，但是却突然开口说道：
“看在你有我一点血脉的份上，最后帮你一次。”
“永安城中的祈福大典出了乱子，姜元昭的人正赶往青章宫的路上，他们要是遇见了秋江冷，一定会认出来她的。”
兰露闻言一惊，连忙离开了客舍，直奔青章宫。
“兰露，你的话，很多漏洞。”
秋江冷突然出声，一瞬间打破了兰露的所有顾忌，她回过神来，直接跪在了秋江冷面前。
“师姐，我，对不起你。”
“我其实应该叫做幽水裳，我的母亲，就是鬼医幽铃罗。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那个风临渊说，是他。”
兰露的前半句话并没有让秋江冷惊讶，而这后半句话，则是把秋江冷吓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杨君集更是嘴张大得放下一个鸡蛋。
“我母亲给我的在黑匣子里有一个夹层，里面放着一封信，是她给你的，她让我只有在我有性命之忧和你有灭顶之灾的时候才能把它交给你。”
兰露说完，便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秋江冷。
秋江冷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那封信，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兰露低着头，不敢看秋江冷一眼，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朱雀跟着也看完了那封信，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像是没有明白，她问道：
“这‘黄泉乌晶’不是长生不老药吗？怎么还成毒了？‘血骨生花’又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药引？”
秋江冷此时眼神已经放空得深不见底，好像记起来了自己曾在阎罗百劫提灯宴里经历过的所以痛苦了。
“于违逆天时日生女，曰焦骨，赴鬼宴，献祭抛心，舍去半副血肉，便可成就‘血骨生花’，熔炼成丹，为‘黄泉乌晶’引，方可成就‘长生厌’。”
秋江冷淡淡地念出信上那句话，又回答起朱雀的问题来：
“我就是那‘血骨生花’，如今的陛下服下了‘黄泉乌晶’，要拿我去炼丹了。”
朱雀和杨君集闻言大骇，连忙就要护着秋江冷逃跑，就连只顾着掉眼泪的兰露也加入了他们。
而秋江冷却是抬手一挡，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姜元昭原来不想杀我。”
“原来八年前，她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什么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做成的事情，什么女子真正的自由，居然是为了自己能够获得长生，劝人去送死的托词！”
天下谁人不知栖凰卫全军覆没的惨案，只当是一次成就姜元昭帝业的悲剧，也许还事关一些权谋斗争的隐秘。
谁又能想到，居然是为了去给她寻找一味长生不老的药。
杨君集也算半只脚踩在朝堂过，听过不少死士忠卫为主人送命的事，可却也被这种送羊入虎口般的做法震惊到了。
当日所见的樊笼妖台，秋江冷曾说是风临渊借着那个镜子复原的阎罗百劫千灯宴的样子，恐怖程度和危险程度还不足它的千分之一。
可见当年栖凰卫面对的，又是怎么样危险。
山下的玉麟军越来越近，秋江冷横眉冷对，突然想起来了当时在那鬼宴之中，自己的半副身子生生被那虎妖撕咬下来的痛苦。
那是无限接近死亡的痛苦，那是亲眼看见自己身首异处的痛苦，那是浑身上下时时刻刻都如烈焰焚身，刀刃凌迟的痛苦。
那是，仇恨的滋味。
第五十二章 旧事如尘
永安的祈福大典正在进行的时候，东南方向突然飞来了一群寒鸦，鸣声嘶哑震天，生生地打破了祈福大典的祥和氛围，惊扰了圣驾。
成安公主姜鸿鹄镇定自若，临危不乱地指挥着，也在这突如其来的乱局里维持了皇家的体面，稳定了民心。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母皇，大圣的皇帝陛下，姜元昭此时正痴坐在龙椅上，只仰头望着那群即将被驱逐散尽的寒鸦，像是听着它们的哀鸣听入了神。
姜鸿鹄觉得奇怪，在确认姜元昭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后才走近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关切地问着：
“母皇，您没事吧？祈福大典这边有儿臣，您快入宸宁殿先歇息吧。”
“成安，你听见了吗？”
姜元昭却没有要从那张龙椅上移开的意思，反而抓住了姜鸿鹄轻抚着她手背的手，双目含泪，却没有一丝哀伤悲戚的意思。
“什么？是那些寒鸦的声音吵到母皇了吗？儿臣马上去处置了！”
“寒鸦，是啃食尸体腐肉的畜生，它们应当去那战后的战场之上，啃食那些战败者的尸体，怎么会来祈福大典？”
姜元昭阻止了姜鸿鹄，而是和她说起这突然出现的寒鸦的奇怪之处，言语之间，居然带有一丝恐惧。
姜鸿鹄闻言一惊，连忙在姜元昭面前跪下：
“陛下，是儿臣无能，居然让这等不祥的东西破坏了祈福大典，还请陛下降罪。”
姜元昭没有去看自己这个平日里寄予厚望的女儿的表情，而是无奈地笑了：
“你这孩子，最是讲礼数，也最是能顾全大局的，是个能堪大任的，只是，”
姜鸿鹄听得心头一跳，面上还是诚恳的歉疚，心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揣测起自己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母亲的心思。
“只是，你还是我的女儿吗？”
“又或者，已经是可以揽天下入怀的，皇帝了。”
姜鸿鹄的心根本就没有定下来过，闻听此话，更是惶恐至极，竟将头直接磕到了地上，不敢再抬头。
“怕什么？我是在夸你呢，把这位子交给你，我放心。”
姜鸿鹄心情历经了这等起伏，却仍能够保持镇定，礼仪半点没废，见姜元昭要准备起身，便上前去扶着。
“成安，你去一趟青章宫，不管风临渊在不在，都要将那里的人带回来。”
“是。”
姜鸿鹄明白了姜元昭的意思，刚才那些一定就是风临渊搞的鬼，只是如果风临渊不在，那她亲自去做什么？难道母皇并不是想抓住风临渊，而是另有其人？
秋江冷见着眼前这个一身骑装，气度华贵，与记忆中姜元昭的样貌有九分相似的女子时，竟然一时失了神。
待她自报名号，说是大圣定国成安公主时，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姜元昭的女儿。
只见这成安公主，举止皆宜，进退得体，就算带着来势汹汹的玉麟军，那通身的气概也能将他们压下。
“不愧是她的女儿。”
秋江冷被成安公主请上了马车，见着她翻身上马的利落身手，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不凡更是惹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