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所以你，一开始，就必须死，而栖凰卫都是被你连累的罢了。”
“什么天生焦骨玲珑心，什么能克鬼宴万修罗的鬼话，不过是风临渊为了让这件事万无一失的手段罢了！”
秋江冷听到赤鹫这句话，却是在恍惚间想起来了曾经自己带领栖凰卫将要出发去寻找阎罗百劫提灯宴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她刚从姜元昭手里接到这个任务，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反而是自己的手下，在查到阎罗百劫千灯宴是什么的时候频频向她确认，这次全员出动是否真是为了这个任务。
这个有去无回的任务。
而当时还是姜瑾的秋江冷只当是他们从未做过这样的任务有些害怕，只是说道：
“为太后娘娘办事，哪一件不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的险事？你们若是真不想去，就求了太后的懿旨来，我不强求。”
当时栖凰卫中人虽然面带迟疑，但因着姜瑾这一句话，他们后面也不再有意见，而是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寻找阎罗百劫提灯宴的准备里。
姜瑾当下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实在是不对劲。
于是她开始调查是什么帮她稳定了军心，却只听到这么一句话：
“天生焦骨玲珑心，能克鬼宴万修罗。”
而生于冬日里大雪纷飞却百花齐放这天的姜瑾，便是那“天生的焦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由她带领栖凰卫前去寻找阎罗百劫提灯宴，定然是能够一举将事情办成的。
“原来是风临渊，他竟然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算计到了。”
秋江冷此时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阵后怕，自己还是把风临渊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既然当初风临渊花了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为什么又要将她轻而易举地送到姜元昭手上，他难道真想姜元昭得了便宜？
想到这里，秋江冷再次看向了赤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你到现在都还记得献祭台的位置啊，风临渊留着你，是不是想让你给他带路啊？”
赤鹫没想到秋江冷如此容易地就能想到风临渊留他一命的原因，之前的猖狂与得意都已经消失不见，现在他是真的怕了，怕秋江冷会杀了他，断了风临渊的指望，报了他背叛的仇。
秋江冷也如他所想，手起刀落，就叫赤鹫身首异处。
“当年玄字部全员都是如此死于那食绞花怪手里，你也早该如此了。”
饶是杨君集和卢青这两个大男人，第一次见秋江冷杀人也是被吓到了，反而是已经醒过来的玄鸢，见此情景，虽镇定，但是也不由得感受到了脖子处传来的一阵寒意。
“朱雀。”
暗处突然闪出现一个红衣身影，朱雀那张凌厉的脸就此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得去见一见皇帝陛下了。”
而在永安城的另一头，风临渊却因为久久等不到玄鸢和赤鹫，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沈大人，看来，您今天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沈徊听见风临渊突然说出这话，已经料想到风临渊不仅没有找到骨寒冰矢，还有可能失了两个得力的手下，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可在风临渊听来，只觉得十分刺耳，他恶狠狠地看向沈徊，突然就说出来一句诛心之语：
“你是当真要做一辈子姜元昭的走狗，只做沈徊，不做回闻濯了？”
“闻家几代忠君爱国，匡扶社稷，真要到你这一代，全都化为乌有吗？”
“可惜了，原以为她姜元昭并非是野心勃勃，弄权之辈，闻氏是举族殉于所忠于的君道，天下万民，谁知道，却是死于这等阴谋夺权的斗争里，甚至是怀璧其罪。”
“闻濯，你可甘心啊？”
沈徊的软肋此刻时牢牢地被风临渊攥在手里，任由他踩在上面，一句一句地将他内心深处最难以示人的秘密剜了出来。
“不甘心又如何，甘心又如何？”
沈徊问道，眼神里却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叫人怎么都看不透，他现在究竟是喜是怒。
“你一直都不甘心。”
“不然你不会一边做着恶名昭著的酷吏，还一边保全那些被无辜波及的妇孺稚子。一边做潜龙卫捉妖降魔，一边却把那些没犯什么大错的妖怪给放走。”
“沈徊，你是想做回闻濯的，是吧？”
风临渊挑破了这么多年来沈徊一直隐藏的另一面，这反而叫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你那么重视寒庄，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族人在那里，还有这些年你救下的那些人也在那里。”
“何苦如此呢？当年你家族之祸，如今世道之险，皆是一人缘故，只要杀了姜元昭，你还用再背着如此的身份吗？也不用担心护不住你想要护的每一个人了。”
“你和秋江冷不一样，你们也不是一类人。”
最后这句话风临渊几乎贴在沈徊的耳朵边说出来，沈徊也自然听出来了风临渊这句话的重点所在。
“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徊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等他抬头看向风临渊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已经被压抑的怒气和仇恨取代了。
风临渊满意地看着沈徊的表情，说出来了第一个要他办的事：
“把骨寒冰矢交给我吧，你们闻家之祸大半因此而起，给了我，也算是解脱。”
沈徊闻言却无奈道：
“那东西确实不在寒庄，一直在永安城中，我也是当日在寒庄时才被我叔祖父告知的。”
“果真在你家旧宅？”
沈徊闻言点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
“应该是在我家旧宅的地下，西北角的一处密室里，不过自我得知这个消息以来，也没有去过旧宅，更没有试图去找过。”
风临渊很明显不相信他这番说法，但是他又确实没有在沈徊的身上感受一丝骨寒冰矢的气息。
“现在这个时候，有谁会去那处旧宅？”
风临渊还不死心，想继续从沈徊口里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我失踪这么久了，总有些人会去找的吧。”
沈徊这话倒是提醒了风临渊，也许也有人在找他。
“无论是谁，都找不到那骨寒冰矢的，你放心。”
“为什么？”
“因为那处密室，只有拥有闻家血脉的人才能打开。”
风临渊得到了这句话，算是明白了为何沈徊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自己拿到骨寒冰矢会杀了他和他族人的。
于是等到风临渊和沈徊一起到那处旧宅找那骨寒冰矢时，却只发现了地上赤鹫的尸体，而不见玄鸢。
风临渊不由得怒极反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又是秋江冷坏我好事，看来是真的不能放过她了。”
而此时，秋江冷已经带着一群人，直接入了皇宫，不顾夜深，直接找上了姜元昭。
第五十五章 错沦焦骨
已经夜深了，而甲辰宫还是点着满殿的灯火，亮如白昼，而甲辰宫外，却是一盏灯也没有点，就算是巡夜的宫人，只要手里拿着灯盏，只要会经过甲辰宫，就会立马加快脚步。
姜元昭正阖目养神，而案前则坐着成安公主姜鸿鹄，正执朱砂笔批着奏折，若遇到什么尚有存疑的地方，就会温声念出，以求姜元昭示意。
她二人这副相处的模样，不同于凡世间一般母女相处，似乎言辞谈笑间，就将天下国事说了个透彻清楚。
殿外突然传来宫人通报声音：
“回禀陛下、公主，秋江冷求见。”
姜鸿鹄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元昭的表情，却见自己母皇的神色轻松，仿佛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自己母皇是个多么重视礼数尊卑的人，尤其是在自登基以来，更是克己复礼，眼里是揉不得一粒沙子。
姜鸿鹄感受到了自己身在高位的母皇对这个叫做秋江冷的江湖游医的不同，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是将她带回来，而不是抓回来。
“让她进来吧，成安，你先下去吧。”
姜鸿鹄闻声告退，出甲辰宫时还远远地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秋江冷的身影。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姜鸿鹄不解，但是也留了个心眼，朝甲辰宫外的一个宫人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甲辰宫内，姜元昭自秋江冷一进门来就一直注意着她，眼见她上前来，连礼都不行了，心想她这是终于沉不住了。
一个应该当下就取她性命的人，将所有事情都说开了，为什么还迟迟不杀了她，她究竟想做什么？
而秋江冷就是怀着这个疑惑，在明白自己对风临渊的另一个价值之后，就直接找上了姜元昭。
她需要弄清楚，姜元昭和风临渊之间到底还有没有联系。
姜元昭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秋江冷是想质问她，还是想痛骂她，她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