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国师大人何必还讲究这些虚招子，直说吧，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徊这样一副不掩饰自己锋芒的样子，倒是叫风临渊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奇怪，像沈徊这般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这永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
“既然沈大人爽快，我也不为难你，就不卖关子了。”
“沈徊，我去寒庄，为的是骨寒冰矢，但是那东西，却不在那里了。”
沈徊一听到“骨寒冰矢”这几个字，整个人都已经冷了下来，尤其是看向风临渊的眼神，像是淬在寒冰里的利刃。
风临渊却笑了，像是十拿九稳一般，转而坐到了沈徊正对面的椅子上，开口道：
“传说中生于万里雪域的至寒之物，能杀死那只古兽的神箭，还吞噬了它所有的妖力，据说还是于家祖师奶奶的祖师爷做的，你们闻家的传家宝，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徊听到此刻，已经明白了风临渊为什么要将他活捉来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徊这时候下意识的回避，却无声无息地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寒庄的那些族人还有，自己的身世。
风临渊也是个能察觉人心的高手，此时更是已经发现了沈徊的软肋，于是得意一笑，心想没了秋江冷那个厉害的，也算没了个碍眼的，有沈徊的帮忙，拿到骨寒冰矢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许是因为你当年家族蒙难时年纪太小，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但你的族人一定知道，也许还带去了北中，用心一查便能确认这个消息。”
“可是我到寒庄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然也不会只用几件死物借助幻术才能设下樊笼妖台，你们更不会有能到永安坏我大计的机会。”
风临渊的语气由缓转快，丝毫不掩饰他对于沈徊和秋江冷这两个拦路虎的憎恶和仇恨。
“所以我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传给你这个闻家唯一的后人了，只不过当年闻家遭遇实在是太过惨烈，所以你那些族内长辈自然是顾忌的，干脆就放出这骨寒冰矢就在他们身上的消息，引火烧身，保全你是吧？”
“只可惜，你这个全族的希望，闻氏的未来终究是辜负了他们一番期望和回护之心。”
“你发觉你们就算是被贬到寒庄也摆脱不了那些人的追杀，你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那场足以毁掉整个寒庄的火灾之后，你才发现，你根本无法安心做一个家族陨灭后还能安心度日的普通人，所以，你跟着邹言做了姜元昭临朝称制，除掉所有反对者的一把刀。”
风临渊将沈徊曾经视如禁忌的往事三言两语地轻巧说出，姿态语气真是像极了一个掌握着他的过去和未来的选择的神仙真人。
沈徊已被他逼至穷途，反而有了无所谓损益的坦然，而是问他：
“你想做什么？”
“曾经闻家在永安城有过一个宅子，应当是闻氏家主闻泽稷入永安任职时买的，可惜还未住满一年，现如今应当是一处荒宅，就在怀英坊吧？”
风临渊这种万事都全在他掌握之中的姿态还真是名副其实，因为他只会在完成所有布局之后才腾出时间来与沈徊这样的棋子和输家多费口舌，像是他的习惯。
“你只是单纯的想要骨寒冰矢？”
“当然。算起时间，赤鹫和玄鸢应该也已经到怀英坊了，希望他们没有白走一趟，不然，我就不只是想单纯要骨寒冰矢了。”
沈徊听出了风临渊话里的威胁，却只是冷然一笑。
善渊真人的两位护法自然是找对了地方，可是却注定要白跑一趟。
秋江冷面不改色地将那玄鸢一掌拍晕过去，正想再重复一遍动作，收拾了赤鹫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而赤鹫却是毫无退缩之意，腰间软剑瞬间离身，稳稳地落入他掌中，径直就向秋江冷攻打去，直取她命门。
而秋江冷就任着那寒芒没入自己胸口，却没有一点血迹渗出，眼见着赤鹫的眼神由得意转变为震惊，最后是恐惧。
因为秋江冷的半个身体瞬间化成了白骨，赤鹫的那剑穿胸而过，却没有刺进心脏分毫，因为她根本没有心。
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黑烟从秋江冷的面庞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散，此刻她的容貌已经是大改。
原先的面容是清秀之姿，现在的秋江冷，则是露出来了本就胜过旁人十分的精致五官，一张脸明艳俏丽，与先前的样貌是天壤之别，尤其是那双眼睛，被胸口的剑光映得熠熠生辉。
杨君集和卢青在一旁早将玄鸢捆了起来，见到这副场景，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只怕根本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会是平日里他们所见的那个秋江冷。
而赤鹫则在秋江冷的真面目显现出来之后被吓得四肢发软，头冒冷汗，原本还执剑狠辣地将秋江冷捅个对穿，现在却是已经支撑不住，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首，首领，不，姜瑾，你不是早死了吗！一定是你的鬼魂，是鬼魂！”
秋江冷看着他，一动不动，那熟悉的眼神却是足以叫他被吓得肝胆俱裂。
“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找皇帝，去找姜世忠，去找风临渊！是他们害你的！”
原来眼前这个善渊真人的右护法，竟然是当年栖凰卫的人。
秋江冷在多年之后还能见到当年栖凰卫中人，心情无法言明。
于是她看向胸口那把剑，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拈住，稍一用力，就将那剑震碎成了粉末，之后她便半蹲在赤鹫的身前，问他道：
“当年，你是逃出来的？可有受伤？”
赤鹫以为她是要为自己，为栖凰卫报仇，没想到她却没有当即杀了他。
“你不知道？”
秋江冷听着赤鹫那副认定了自己必死无疑的语气，心里却想若当年他命大逃了出来，这些年在风临渊手下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他刚才所说，句句都说明他知道当年栖凰卫覆灭的真相。
“你说。”
秋江冷这句话一出口，赤鹫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压迫，仿佛是能钉到骨头里寒冰，就像曾经他在栖凰卫里时，每次任务失败连都不敢抬起来的时候。
秋江冷知道当年自己遭难，有姜元昭的授意，有风临渊的手笔，甚至还有幽铃罗的掺和，姜世忠的隐瞒不发，没想到，连自己身边，也早就有了叛徒。
她曾以为自己对这些原因和阴谋全部在意，没有愤怒，没有怨气，甚至不想去报仇。
可是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一刻，只是早晚而已。
第五十四章 弃暗投明
永安城内是热闹如初，灯火辉煌，而这处偏僻的荒宅内，却是阴冷僻静，杀气涌动，叫人不寒而栗。
秋江冷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记起来了他曾经的名字，栖凰卫玄字部首领宋鹫。
“说，你是怎么和风临渊勾结，背叛栖凰卫的。”
秋江冷见这赤鹫良久未曾开口说话，便又再问了一遍。
谁料这赤鹫竟然是突然冷笑一声，看向秋江冷时居然带有了一丝同情的目光。
“背叛？我只是不想白白送死罢了！”
“姜瑾，你这个生来就不通人情，被姜家当作弃子送到永安，只是为了试探和讨好姜元昭，让你坐上栖凰卫首领的位置，你以为姜元昭真的是赏识你吗？”
“你刚入栖凰卫那年，姜元昭就听进去了风临渊的话，要让整个栖凰卫去送死！”
“明知道栖凰卫要去送死，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去！”
赤鹫的话让秋江冷一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她入永安是，进入栖凰卫也是。
“你做了什么，风临渊能放过你。”
秋江冷面不改色，继续问他。
赤鹫的脸上终于出现心虚的表情，说出了当年凭什么就他一人能活下来，而且还成了风临渊身边的右护法。
“我引你们去了阎罗百劫提灯宴的献祭台。”
秋江冷想起来，阎罗百劫提灯宴中，有一处所在，是一处巨大的圆台，她就是在那里发现“黄泉乌晶”，也是在那里，被那虎妖偷袭，被生生撕咬去了半副血肉。
“是你！”
秋江冷再也掩饰不住满腔的怒火，径直掐上了赤鹫的脖子，须臾之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师父，先别杀他，他还没交代完。”
杨君集虽然被秋江冷的这副样子吓到，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阻止。
秋江冷听到这话才恢复了理智，手上力道一松，意思是让赤鹫继续说。
“姜瑾，你也不要怪我，怎么说你不也是因祸得福不是，没算白去一趟，至少还拿到了‘黄泉乌晶’。”
“所以那‘黄泉乌晶’也是你从我手里拿走的？”
“是，风临渊当时还不能进入阎罗百劫提灯宴，只有你能，而且，要做成那长生厌，也只有用你才能制成血骨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