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既是业主又是设计师你会用谁？”
“那还用说吗？宁可雇个保姆二十四小时跟着也得用专家。清溪居又不是穿一季就扔掉的衣服，它至少要经得住十年的风吹雨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现在重金打造利器，肯定要用最好的人工和最好的材料。用郑师傅。”
骰子抛出来了，是郑师傅。
文伊白心头这块石头虽然落地，但一想到郑砌玉他爸那副要揍人的样子还是会战战兢兢。
人生的这道坎必须由她亲自跨过去才能翻篇，躲是躲不过去。
“那就……郑师傅吧。”
“你顾虑的那些，到时候要是真遇到了，我会帮你，再难搞的人敢不听甲方的吗？”
文伊白感激地笑笑，还是稍稍有被他安慰到 。
“好，那现在来说说，郑书记到底为什么那么对我，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说实话文伊白也不知道郑砌玉为什么表现如此异常，但她又不想把和郑砌玉的关系告诉赵澍，正苦恼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周柠。
“饭吃了吗？事谈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们回来了吗？”
“赵业主现在还在你旁边吗？”
“在呢？怎么了？”
“我们现在在粮仓这儿，昨天路过时我就想问你这是当时我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小房子吗？变化好大我都没认出来。”
“你就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想进去参观，但他家门口有摄像头，我连院子都不敢进，你帮我问问赵业主什么时候回来，能进去看吗？”
“喂，那不是展厅是私宅，是想进就能进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破地方除了草也没什么可看的，突然出现一个好看的东西就好想看看，谁让你整的这么漂亮，帮我问问，不行就拉倒，快点，我等着呢。”
文伊白捂住话筒，为难地看向赵澍。
赵澍正搬着坛子给自己倒第二杯酒。
“怎么了？”
“我们周工，和静波吃完饭遛弯儿到你家门口，想进去参观，你可以不同意，我让她俩回来。”
“现在？”
“现在，就在你家门口，摄像头范围之内。”
文伊白知道赵澍为难，“周工也真是，人家隐私怎么能想看就看，又不是多熟的关系，她就不该问，你也别发愁了，我这就让她回来。”
“怎么不熟了？和你一样是清溪居的设计师，你能进她也能进，让她们等我一下，要不你告诉她密码让她们先进去等，天这么热，我走过去至少一刻钟，密码是96000。”
文伊白只让周柠等赵澍回去，并没有告诉她密码。
“你怎么还不改密码？你不怕我进去偷拍？”
“你敢吗？合同上写着呢只要流出一张照片你就要巨额赔偿。”
文伊白想起那条霸王条款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澍走到门口看文伊白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
“我又不需要参观。”
“你不去吗？”
“不去。”
“我和周工还有静波都不熟，你必须得去……把她们接回来。”
“刚才还说熟呢，我可以借你自行车，骑过去顶多五分钟，车到即我到，顺便让她俩把车给我骑回来。”
“那你更得和我一起去了，我不会骑自行车。”
天色已经暗下来，文伊白还是找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戴上。她骑车带着后座上的赵澍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这一路被好几个熟人看到。尽管她费尽心思遮住了头脸，但她的自行车大家伙可都认识。
到了粮仓，赵澍让文伊白带周柠参观，他则给她们做了好喝的莫吉托。
三个人从楼上下来时，赵澍已经摆好三杯酒水。她们就坐在客厅通透的大落地窗前，边喝边看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褪去。
周柠突然爱上这宁静安逸的乡村时刻，她没想到一座漂亮舒适的房子竟能让人改变对整个村子的看法，进屋之前她还觉得村子萧条破败无聊透顶，可此时她竟对嵩林镇和即将开工的清溪居生出了许多憧憬，这就是建筑和自然景观结合的魔力啊。
有时候美好的憧憬比实景更容易让人产生多巴胺。
“真好！文伊白。” 周柠感慨。
“什么好？” 文伊白问。
“屋里屋外的都好，你当初接下粮仓也是一个好的决定。要不是因为粮仓你也不能来这儿，不来这儿很有可能和我一样还在上海卷生卷死。要不是因为你在这儿，我也没机会看到这么好看的晚霞。我在上海也做了不少漂亮的房子，但那些房子的窗外哪有这么漂亮的景，我就从来没见过晚霞将落未落时的山和稻田，真好看啊。”
“动心了？那来结庐跟我一起全职吧，村子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周柠望着远处山峦与天空交界处的最后一抹红橙色的晚霞，她确实有一点动心了。
“咦？你说你做完粮仓后一个订单都没有？” 周柠已然恢复理智。
“嗯，没有。”
“不科学，现在乡村改造不要太热，我就不信他们看了改造后的粮仓无动于衷，咨询的总有吧？询价的没有吗？是不是你开价太高了？”
文伊白窘迫地摇头。
“那就是你小番薯违规限流了，要不然说不通。”
“没有人看过粮仓的照片，是不是就说的通了。”
赵澍端着水果盘走到周柠和文伊白身后，刚好听见她们的对话。
静波给她俩使眼色，但两人完全没看到。
“为什么不发照片？这可是你开张营业第一个作品……不会吧，难道是……他不让发？这不断你的财路吗。”
“咳咳。” 静波实在忍不住给周柠使眼色。
周柠回头，与身后的赵澍对视了。
赵澍看向文伊白的后脑勺，“你怎么不说我高出市场价一倍付你的设计费。”
文伊白回头，看赵澍似乎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当然他生气她现在也不怕了，毕竟清溪居的合同已签，定金也落袋为安。
“是啊，看在赵业主付的设计费上我就忍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那条霸王条款。”
“赵业主，这就是你欠考虑了，你知道我们独立野生设计师没背景没靠山，只能靠过往作品的口碑树品牌接项目。粮仓改成这样，只要在网上一发，文伊白那是分分钟爆单。青黄不接？不存在的。现在要不是清溪居给她续命，你那高出市场价一倍的设计费都不够她撑半年的。”
周柠语重心长。
静波见无人接话，赶紧站起来接过赵澍手中的水果盘放在桌上，“好新鲜的水果，来，尝一块儿。”
赵澍看着文伊白，“清溪居拿去，这回你可以随便发。”
文伊白站起来，“那我就不客气喽。天都黑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周柠慢条斯理地叉了两块甜瓜放进嘴里，“嗯，好甜。” 这才站起来。
赵澍看着周柠和静波，“那我就不留了，天黑路上小心。”
他伸手拦了一下往外走的文伊白，“你得留一下，咱俩还有事没聊完呢。”
“不是在办公室都聊完了吗？”
“刚才聊的是木匠师傅，现在该聊木匠师傅的儿子了。”
文伊白心想这个话题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也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知道郑砌玉是郑师傅的儿子的。刚刚要不是周柠要过来参观，本打算就告诉他的，没想到他先知道了。
赵澍刚刚调制莫吉托的时候，怎么也想不通郑书记那么对他的动机，就在网上搜到了嵩林镇的村务管理平台，查到了郑书记的简历。
让他吃惊的并不是他是郑培盛师傅的儿子，而是他也曾是筑地的建筑师，参与过的项目和文伊白参与过的项目高度重合，说明两人曾长期在一个组里。那一刻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确认或者说是想破除心中的猜想。
周柠狐疑地看着他俩。
“反正自行车一次只能载两个人，你们先走，待会儿我送文工回去。” 赵澍对周柠说。
周柠和静波走了之后，文伊白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郑师傅的儿子是郑书记？”
“刚刚知道，在村务管理平台上看到的。”
“哦，那你还想跟我聊什么？”
“郑书记之前和你是同事，你是因为他才对嵩林镇这么熟悉吧？”
“嗯，对。”
“凭我的直觉……郑书记除了是你同事……还是你男朋友吧？要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对我，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他就十分不爽快，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别瞎猜了，前男友，他是我前男友，所以郑师傅才不喜欢我，我才那么害怕和他一起共事。但既然你定下了郑师傅，为了清溪居，再难我也能克服，而且这件事和郑书记关系也不大，你不用太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