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眼睛一亮:“这是哪里采的?”
  银狛无言以对,还有些不快。
  琨瑜呐呐,隐约有些猜测,打算把话头揭过去。
  下一瞬,银弈从兽皮门帘探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琨瑜吓得差点把碗摔了。
  银狛居然没让银弈离开。
  他紧捧着碗放在并起的膝头,眸子转向银狛,局促又乖巧的样子。
  银狛还在想汤里飘的叶子,十分介意雌兽喜欢吃。
  银弈注视琨瑜,并未追问,留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琨瑜眼珠滴溜溜闪烁,眼神不敢往银弈脸上瞥,盯着银狛,询问:“银狛,你的嘴巴怎么伤了?”
  银狛碰了碰下巴,倏地,默默皱眉,故作隐忍。
  琨瑜以为他疼,从床头摸出医治外伤的膏脂,扣了些在指头上匀开。
  “我给你抹一抹,”
  他知晓这是对方因为自己跟银弈打架时落下的伤口。
  一想,琨瑜愈加羞愧,抱着弥补的心思,凑近了,一手扶着对方胳膊,吹了吹。
  他还是个宝宝时,身上哪里磕疼磕伤,爹娘就这么为他吹的。
  银狛盯着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雌兽,猿臂一展,将其揽在怀里,抬目,朝门银弈向微微挑眉。
  银弈转身出去。
  *
  灶前,银弈看药热汤,半息后,默默掀开兽皮衣遮挡的肩膀。
  左肩头还留着夜里新添的伤口,可惜被挡着,总不能当着雌兽的面故意掀开。
  只怕还没博取同情,就吓着对方了。
  -
  24
  -
  -
  山洞阒然无声。
  三人围着火喝汤吃肉。
  银狛银弈看上去互不搭理,却已相安无事。
  琨瑜直觉有些古怪,具体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喝完汤,洞外风夹雪的动静愈发大了。
  无人开口,他左侧是银狛,银弈占据右侧。
  或许觉察他的探量,银弈声色温和,凝着他的眉眼:“要不要多喝一碗?”
  琨瑜捧碗,先无措地瞅向银狛,似乎拿不定主意,但他的确还有点饿。
  银狛翻了个不耐烦的眼神,微微颔首,一锤定音:“吃。”
  那意思很直接:你把人弄成这样,就该好好伺候。
  别说兽肉,就算想吃兽人肉,银弈都得心甘情愿地从身上割块肉献出来。
  闻言,银弈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重新打了碗热乎的汤送到琨瑜手边。
  琨瑜嗫嚅:“……谢,谢谢啊。”
  他缩着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看银弈的眼睛,更不敢看银狛。
  银狛周身冷得能冻死人……
  琨瑜暗叹,像只缩起来的小鹑鸟,实在内疚。
  如今兄弟的形势,也不知有没有和解。
  若和解了,银狛怎么这副脸色?若无和解,照银狛的性子,为什么还留着银弈。
  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该如何应对……
  若他们因自己兄弟阋墙,以后如何面对二兽人呢?
  少年抱着膝头兀自苦恼,银狛与银弈对视,交换了眼神。
  此刻,先让雌兽卸去防备,减轻心理负担才是最重要的。
  银狛松开怀里的雌兽,朝外走,这次换银弈留在他身边守着。
  琨瑜轻轻斜过眼神儿,受惊一般,匿在发下的耳朵腾地烧了。
  他支支吾吾:“你、你……”
  哎,银狛怎么出去了呢?
  银弈看着他,明明与银狛有着相似的眉目,笑起来却如炎日清风,使得琨瑜心内的压力缓解几分。
  “昨日并非你的错,之所以会将我认成银狛,是因为雪蚊咬了你。身子弱的兽人,如果被雪蚊叮咬,轻则头晕,严重时,就如那日你产生幻象,体内潮热涌动,急需宣/泄,因此会控制不住意志。”
  琨瑜喃喃:“啊……”
  银弈磁沉的嗓音再次强调:“若我想阻止,只凭力气十分简单。”
  琨瑜话也不会说了。
  对方不想阻拦,而是顺水推舟……
  开口的兽人适可而止:“我想照顾你,像阿兄那样。”
  多了循循善诱之意:“阿瑜,你可以多找个靠山,多个靠山多条路。”
  听完,琨瑜脑门上的弦一根根跳,杏圆的眼睛睁大,呆茫茫,有些无辜的可爱。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听对方说出来,就跟路边捡个大萝卜那样简单轻巧?
  银弈笑容柔和,犹如春日里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光,若忽略那魁实强健的体魄,仅看脸,只怕他不说二话,什么都应下了。
  银弈并不强迫雌兽立刻答应:“你先休息,我去外头看看。”
  兄弟两错开,银狛又进来了。
  琨瑜嗫嚅着,呆呆打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考虑要不要把刚才的话告诉对方。
  银狛看他吃饱,把他圈在怀里,捏捏他的脸和腰,锁着颈边的痕迹,神情晦暗。
  “琨瑜,”暗暗咬牙,磨着声念:“阿——瑜——?”
  琨瑜受惊,银狛听到银弈对他说的话了……
  银狛低哼,将他圈上腿抱着,手开始滑动。
  琨瑜紧了紧身子。
  银狛问:“还难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手还没往里钻,就听银弈的声音隔着山洞另一头响起。
  “银狛,你扛这么多木头回来干什么?”
  琨瑜按着腰肢的那只手,红着脸摇头,替他回了。
  “做,做桌椅的……”
  又无声道:银弈在,别……
  天色亮着,银弈不远不近,他脸皮只丁点儿,根本没法做那种事。
  银狛眼睛微眯,在阿磐山,他的地盘,何须客气?
  说也说完了,冷道:“你还不回去?”
  银弈似感慨,叹道:“风雪太大,不好赶路。”
  银狛毫无情面地揭穿:“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风大雪大。”
  风大雪大,琨瑜头也大。
  银弈笑了笑:“银狛,阿瑜要的那些东西,我来试试。”
  银狛抱起琨瑜,用兽皮裹着他,径直走去另一头。
  石台底下一地冷白,还有斜方两座被银狛银狛互殴时薅空的山坡。
  琨瑜眼皮抽了抽,心虚收回视线。
  山都平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将这片地打理打理,拿来种菜种瓜,搭些棚子……
  银奕拎着石刀削磨,笑容和睦春风:“阿瑜,可否将桌椅的打制办法详细说说?”
  琨瑜点点头,让银狛把他放下。
  他走到灶边,挑了块木炭和石板。
  阿爹每次打制防具,都会画出版式,自他能下地走路,就摇摇摆摆地跟在阿爹和大哥的脚后跟,慢慢学会画防具图。
  所以,他很早就掌握了简单的画技。
  桌椅不在话下,须臾就刻画出一目了然的雏形。
  又单独画出转接处的榫卯构架,抱出去交给银狛。
  银狛拿着石板,跃下石台跟银奕一起捣鼓木头去了。
  两个做临时木工的兽人,打着光膀,丝毫不冷似的,有意无意问询琨瑜,譬如这样做对不对,那样好不好。
  琨瑜好声好气地与他们回话,抬眼,又匆匆抖落眼皮,不敢看他们魁健又充满力量的身躯。
  银狛和银奕错开目光,只有彼此才知彼此的意图。
  割着木头,还未展示更具力量的背肌,头顶一暗,从石台悠悠罩下两件无袖兽皮衣。
  琨瑜搓搓胳膊,真心实意地劝:“天冷,还是穿件吧。”
  银奕捡起衣服穿起,披在身上:“阿瑜很好。”
  琨瑜一愣,掩饰失态。
  除了爹娘,他都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唤他。
  银狛环臂,凉凉道:“阿瑜?”
  这都唤了几次?
  他这同胞阿弟脸上时常挂笑,却颇长心计,温和的表面不过是为了诱惑目标。
  银狛道:“风大,进去待着。”
  实则是让雌兽避避,怕吓着他。
  天色也快到头了,阿磐山是他的地盘,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银弈不知还要赖几天,银狛势必不让对方晚上跟雌兽牵扯,若想有,只能打败他。
  琨瑜左右看看,银狛和银弈气氛又不对付了。
  他抱起几块木头回洞打磨,没一会儿,轰声震动,连忙往外跑,嘴巴微微张圆。
  无奈地想:得,一左一右,两边的山头都被薅平了。
  风雪里缠斗的巨兽分开,银狛捡起落在地上的兽皮衣,拍了拍上面的雪,抖干净了围起来。
  两雄相争,带着傲然跃回洞前石台,把凑热闹的琨瑜打横抱起。
  琨瑜“呀”一声,再看身后微恼的兽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银狛掂了掂他,哼笑:“他输了,晚上只能在外头守着我跟你。”
  琨瑜:“……”
  “我、我自己也能休息。”
  兄弟一致开口:“不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