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越朗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你上班太累不用专门过来,你说一句,我去找你。”
  为了不让他担心,衡星连忙解释:“其实是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啦,看店里亮着灯就想进来看看。”
  越朗思考:“你家顺路吗?”
  衡星只得又讲了一遍家里漏水只能住酒店的事:“你如果认识租房的人,可以帮我问一下。”
  “好,我帮你留意。”越朗这么应着,一个大胆又偷偷摸摸的计划浮现在脑海中。
  再见了哥哥,今晚我就要找房。
  沏上一壶暖呼呼的红茶,摆上几块现烤的焦糖饼干,氤氲热气上飘,饼干渣降落的这一时刻,能治愈一天的疲惫。
  “这个茶真好喝。”衡星轻吹杯中水波。
  “那一会儿给你装块茶饼带走。”越朗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用太多,一小块就行。”
  就着茶水和点心,两人又聊了近况。
  crumb orbit的生意比之前好了许多,回头客不说,外卖业务开展后,很多订单都来自衡星的公司,慢慢发展到那栋办公楼的不同公司。
  都归功与衡星第一天入职点的外卖,没白喂给他们。
  “你呢?上班有没有好玩的事?”
  越朗不去问衡星累不累,换了一种希望能让他高兴点的问法。因为他知道再累再苦衡星都需要现在的工作,因而不去加重他的劳累。
  其实最近上班还是有几件好笑的事,比如两个员工打啵时,女的假睫毛粘在男的人中上,男的出来后只觉得那里痒痒的。
  再比如财务说“干不下去了我要做假账!”的消息发到了公司大群。
  但此时此刻,唯独一件事跳进衡星脑中——
  顶头上司有性骚扰的嫌疑,而自己因缺钱又的确需要这份工作这件进退维谷的事,确实在困扰着他。
  他抿唇,下意识揉着耳朵不知道该怎么说。
  手上动作不自觉加重,血管脆弱,左边整个耳朵变得滴血一样红。
  “不舒服吗?”越朗探身,向他伸出手臂。
  藏着暖色的阴影温柔覆盖下来,春水一般。
  越朗手指骨节没有过分凸出,整体修长流畅,指甲修剪得整齐。常年和面粉黄油白砂糖打交道,带着一股切实存在又无法捕捉的甜味。
  指腹在视线中慢慢接近,最终到达眼帘之外,蹭过脸颊,耳垂,指间轻挑起几根发丝。
  动作如蒲公英轻柔飞过,让人心生不出想躲开的念头。
  最终捏出一片闷青的碎叶。
  越朗指间揉搓几下,将其碾成粉:“现在不痒了吧?”
  挥之不去的刺鼻香水味被替换为扑面而来的蓬松香气,焦糖饼干的味道被具象化。
  衡星瞳孔微微放大。
  同样的部位被触摸,是越朗的话,好像并不讨厌。
  而此时此刻,有一个问题从心中萌发。
  第15章 15
  衡星自认为是个没资格谈恋爱的人。
  学生时代只知道闷头学习,满脑子是考上好大学挣钱,洗到发白的校服一穿穿四季,想告白的女生还没靠近就被满身穷酸的墨水味熏走。
  高考后进入大城市,见到的人也多种多样。
  至今他还记得同班的男生跟表白时的情形。
  起初肯定是被吓到了,恢复镇定后拒绝了对方。后来追求者多了,也淡定了不少。
  衡星并不傻。他能体会到越朗那超出寻常朋友的好意,以及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好意。
  焦糖饼干的甜中和了红茶醇香中的微苦,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产生在唇舌之间。
  衡星垂眸,看见茶水中映出的自己说“不痒了”。
  最后的结局是,那本无事发生的右耳朵,悄悄变得和左耳一样红。
  所有的答案只有耳朵知道了。
  -
  正式会议之前,公司所属集团专程派人来对衡星提出的项目进行评估,给了数目不菲的拨款,表示会全力以赴支持开发。
  最后许诺会将衡星提拔到集团总部,工资待遇翻倍,虽然有点画大饼的嫌疑,但难免会振奋人心。
  周五,衡星准备了更完善的材料,提前到达会议室。
  他个人也比较重视这次会议,穿了件质感硬挺白衬衣,下摆严谨整齐束进裤腰,身姿干练又挺拔。这是他刚毕业时为了找工作斥巨资买的。
  过程推进得十分顺利,最快下个月可以开始组建研发团队,在座每个人都很看好这个项目,结束时掌声雷动。
  投资人冲纪伦道:“有这么厉害的年轻人为贵司效力,纪总好福气啊。”
  纪伦的目光粘在衡星腰线之间,笑而不语。
  其实近几日,衡星听说不少关于纪伦和之前的总监小力的小道消息,足够有伤风化。
  不过大半个公司的人都知道纪伦那档子事,因而当在新项目上提拔衡星时,众人也习以为常,反正咸猪手伸不到他们头上。
  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毕竟纪伦也算英俊帅气年轻有为。
  说句公道话,衡星提出的这个项目是行业内还未大规模涉足的领域,如果能成功的话,说不定能在引起不小轰动。
  真才实学被污蔑为风月谈资,衡星不爽之余,只祈祷着能快些立项,好有个跳板去更好的公司,离开这里去集团也好。
  会议之后,一名高管提议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衡星本打算拒绝,但架不住一群人推搡着他就上了车。
  几辆车停在商务会所门口,身穿考究燕尾服的侍者拉开车门,引领一群人进门。这间会所据说入会门槛需要上亿资产,且每年需要缴纳不费的会员费用。
  衡星瞧着一群人不需要出示任何证明,熟稔地信步前往…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屋内氛围静谧清雅,桌上已有醒好的红酒摆在桌面上,香气正好。
  “来来来衡星,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必须先喝一杯。”一名高管已经为他倒了整杯。
  衡星对酒文化了解不多,却也清楚红酒不能倒满杯的道理。但人在职场,当下的场合以及说辞,都让他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喝下。
  酒入唇齿间,起初是饱满的烟熏果香,但喝下后,却猛得灼烧了一下胃部,让人恍惚了一瞬。
  喝完后,衡星象征性展示空杯。
  “好!”高管又眼疾手快地给他倒酒,拇指上玉扳指闪出不怀好意的光,“再来一杯!纪总买的好酒,不多喝几口可惜了。”
  杯子又被满上,衡星皱起眉正欲拒绝。
  “行了,别逗他了。”纪伦轻笑一声,伸手替他拿下酒杯,湿哒哒的红色酒液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进袖管。
  高管陪着笑:“好哈哈哈,我懂我懂。”
  衡星撇开手,不去看纪伦。
  为了准备下午这场会议,他忙得中午都没顾得上吃饭,饥肠辘辘地又喝了一大杯酒,从胃部开始起火,四肢百骸好像都烧了起来。
  偏偏满屋的人不是喝酒就是喝茶,要不然就是缩在真皮沙发里抽雪茄,吞云吐雾着聊些很穷很穷的衡星听起来很贵很贵的话题。
  都吃饱了才来的?
  衡星觉得自己被资本做局了……
  糟糕的是,仅喝了一杯酒,衡星居然有些晕,胸前好似有一团烈火。他酒力虽然不是多好,但也没差到一杯上头的程度。
  他找了借口去上厕所,打算洗把脸就离开此地。
  镜子里的人头发和眉眼都湿漉漉的,衡星拢起额发露出额头,但眸光已经有些迷离,努力聚焦后,发现面颊上有团不正常的绯红。
  “呼…”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胳膊肘僵直地架着身体,闭上眼,颤抖着长出口气,想缓解一下不适感。
  “衡星?”有人喊他。
  回头,挂在眼睫上的水珠如落玉盘般坠下,让来人呆愣了一秒,才开口:“你在这儿啊,走走走,咱们回去吧。”
  “不了,我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麻烦你跟纪总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衡星一边推辞着从他身边走过,不料这人却突然伸手揽住衡星的肩膀:“害,你走了哪行?你可是主角,走走走咱们回去再聊聊项目上的事。”
  “我说了……咳咳咳!”
  一股灼烧感猛得从胃部涌上喉间,衡星急促咳了几声。
  他本想推开这人,但手臂瞬间脱力,眼前也一黑。
  “走吧走吧,回去咱们再聊聊项目上的事情,等等还得去吃饭呢。”
  这人轻轻松松地抓着衡星往包间走,眼神在肆意瞟在他雪白的颈侧,心说纪伦这厮艳福真不浅啊。
  迎面遇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衡星意识不太清晰,但还是认出了这人,眼睛睁大了:“你……”
  对方也认出衡星,手臂正要抬起。
  来叫衡星回去的人像鲶鱼一样溜走:“借过哈,哥们儿借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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