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人驻足,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思考后拨通一个号码。
  crumb orbit所在街道因电路维修,歇业一天。
  越朗索性在家里实验新品,将饼干面团送进冰箱冷藏定型后,洗干净手,才拿起放在外面的手机。
  正好他哥打电话来了。
  “哥?怎么了?”平时越昭很少打电话联系自己,今天真是破天荒了。
  越昭开门见山:“你还喜欢衡星吗?”
  越朗:“……”
  怎么有人专门打电话问别人这种问题啊!
  “说话。”越昭语气很不耐烦,顺便预判弟弟的不争气,“别支支吾吾,别害羞。”
  越朗再次:“……”
  他抬起手掌来回抚在后颈处,但语气坚定:“喜欢。”
  不过越朗还是敏锐察觉到什么,正色道:“是衡星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来凯越会所。”越昭不容置喙,“速度点,开我的车过来,路上跟你说。”
  一刻钟后,黑色轿车急停在会所门口,溅起满圈雨水。
  越昭仅凭迎面那一眼,断定衡星状态不对,不过这会所并非什么正经地方,出现在这里……
  所以他会问弟弟还喜不喜欢衡星。
  来时路上,越朗给衡星打了电话,但一连好几个都没人接。心急如焚,他挥退试图阻拦他的侍者,不由分说闯了进去。
  “衡星!”
  晦暗的大厅和走廊回荡着越朗焦急的声音,没留存一秒,就毫不留情地被不同房间内的声音吞噬。
  他哥打完电话,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去问接待区的工作人员时,对方以保护客户隐私拒绝告知,所以并不知道衡星具体去了哪间屋子。
  越朗暗咬了后槽牙,大步流星向前,打算挨个房间找。
  他用力拉开最近的一间屋门,屋内暧昧身影重合的人们惊呼着,但都没看清是谁,门便又被关上了。
  一间又一间,整个楼层都没有。
  时间一寸寸流逝,越朗红着眼跨上四级台阶,太阳穴上青筋直凸。
  突然,他好像听了什么声音,拔腿朝楼上最深处的房间跑去。
  踹开房门,衣衫不整的money boy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争吵声和惊呼声你争我抢地撕破每个人的耳膜。
  “衡星别冲动!把东西放下有话好好说!”
  “冷静!这不是多大的事!都是玩玩而已,别葬送自己的前途。”
  “报警报警!快报警!”
  “你傻逼吗报什么警啊!”
  这群老男人道貌岸然地劝说着,仿佛真的在为衡星考虑。
  纪伦相当狼狈,左侧眼镜片碎裂,肿胀的眼皮不断抽搐。精心梳拢的背头被整瓶红酒从上而下浇透,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因假发片移位而裸露的,荒芜的头皮。
  他心里暗骂这次碰上了个硬骨头,但因紧张而缩小的瞳孔却死盯着衡星上扬的那只手。
  那纤细的手里抓了只空酒瓶,不知何时会砸下。在此前,他已经砸了四瓶。
  衡星眼前模糊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但他本能地抓紧了纪伦的衣领。
  胃疼得要命,仿佛有只手在粗暴地拨弄神经。
  说真的,他只是想好好上班,好好挣钱,给家里人打钱,给弟弟治病。至于自己的生活品质如何,那都是次要的。
  昨天在写策划案时,家里人又跟他联系了,说是弟弟的状态比之前更好了,还发了正在做康复训练的视频过来,力证新医院并非他说的那么不堪。
  视频里,常年瘫在轮椅上的人消瘦无比,身体和脖子都歪着,但努力看向镜头的眼睛明亮。
  衡星和弟弟衡舟的年龄只差1岁,父母的溺爱并没有把他变成骄横跋扈恃宠而骄的小孩。
  正相反,他学习成绩优异待人彬彬有礼,两个姐姐只给冷脸他也嘻嘻哈哈地往上贴,去讲笑话逗她俩开心,跟衡星则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是忠实的小跟班。
  关掉视频,衡星偷偷抹了抹眼角。
  但是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想管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衡星虎口收紧酒瓶,手腕微微上扬后,冲着纪伦的脑袋,发狠地砸了下去。
  第16章 16
  “衡星!”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所有阻碍,抓住了他。
  手上动作一歪,酒瓶砸在纪伦身侧的桌上,玻璃碎片飞溅,擦在脸颊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线。
  顷刻间,他冰冷的脊背被温暖的怀抱紧拥,逝去的体温在接触间一点一滴回流。
  不需要回头,不需要确认,便知道是谁来了。
  衡星撑到极限,眼前一黑,懈去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了能让他心安的人。
  警笛声响彻夜空,红蓝光线交织。
  “没事了你先走吧,我留下就行。”越昭拍拍越朗的肩膀,“应该不用洗胃,让他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越朗感激地冲哥哥点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哥身边,笑嘻嘻没事人一样玩他衣袖的金发男生,微微一愣,还是抱紧衡星离开了。
  和来时不同,越朗将车开得四平八稳,生怕吵醒在副驾上睡觉的衡星。
  但衡星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紧缩,梦中偶尔咳嗽几声,脊背。
  他眼下和眼尾都出奇得红,呼吸声也不够清浅,身上挺括的衬衣此时皱巴巴的,半干半湿的酒液像血迹一样……
  除此之外,脸上还被划伤一道。
  越朗心疼得要命,回想起闯进屋内时,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光景……
  每一帧画面都让他已平复了些的心情逐渐烦躁,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脚下油门不自觉踩重,引擎在高架上轰鸣。
  “唔。”衡星突然发出痛苦的呓语。
  越朗猛然回神,缓缓降低车速。
  前几天越朗就知道衡星住酒店的事,也知道住哪里,说是酒店,其实是很便宜的小旅馆,距离他公司很近。
  “登记。”前台小妹甩出圆珠笔,瞅见越朗怀中面色潮红的衡星,又顿了顿,狐疑地看向越朗,“你不会是捡尸吧?”
  “……这是我朋友。”
  “你怎么证明?”
  越朗无奈拿出手机,给小妹看两人的聊天界面,结果发送栏里正好是他前几天发疯没发出去的信息——“想见你啊啊啊啊我想找你玩喜欢你啊啊。”
  小妹:“哇哦~这是我朋友~”
  越朗:“……”
  “没事的哥,我不歧视同性恋,我哥都敢亲同性恋。”
  “……”
  小妹继续公事公办:“那你们单人间加不加枕头和被子?加的话50块钱一个人。”
  “不用。”越朗摇头。
  小妹面不改色地摆出一个瓶子和一个方形的盒子:“哦,那这些需要吧?算你80块。”
  “超润滑”、“54mm±2mm”等字样让人想忽略都难。
  越朗:“……”
  小妹撤走那个盒子。
  越朗:“……”
  小妹一脸“不是吧你?”,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越朗滚。
  已经走到电梯口,越朗还能听见小妹碎碎念:“抠门死渣男,没油硬抽很容易受伤都不懂……”
  只能怒号一声:“我们不是!”
  话虽如此。
  他垂眸看着此时睡颜平静了许多的衡星。
  “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开门落锁。
  衡星的东西很少,只有角落里两个老旧的行李箱和一些铺开在台面上的,少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在这个城市生活7年,亦或只是过客。
  衣服随手挂在衣架和椅子背上,垃圾桶里凌乱地堆着外卖盒子和矿泉水瓶。
  唯独几个眼熟的面包袋却被整整齐齐地折叠,收纳妥帖。
  看得越朗人心中一动,他用热水洗了毛巾,准备给衡星擦擦脸。
  刚到卫生间,听到身后有动静,赶紧回去。
  衡星迷茫地四处打量,最终目光停留在越朗身上。
  “怎么样还难不难受?”越朗关切问。
  衡星没理他,眸光又转动几圈,然后锁定某处,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些什么。
  越朗把耳朵凑近了。
  “你!越小狗!去给我倒杯水!”
  越小狗:“???”
  中!气!十!足!
  一点儿都不像是喝醉的人!
  不仅如此,他已经彻底坐了起来,双腿一盘,两手一叉腰。如果不是眼神还有点迷离,看起来真的跟教训下属一样。
  下一步是不是给他炒俩菜……
  状况外的越朗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越小狗,人呢!”
  “啊?啊,我在的。”越朗赶紧回应。
  谁知衡星还上瘾了:“不对,你要答‘到’。”
  “到!”
  “不对,你要答‘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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