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不想转正 第8节
待桑以兮回到入口处,已是一个时辰后,那几个已经搜刮回来了。方丈难掩激动,“桑姑娘,今后我等任由您差遣。”他已经用上了敬词。
“微生一族谨遵誓言,在此处坚守百年,可敬可佩,自今日起,你族与我祖上的约定已解,你们皆可离去。”
“桑姑娘有所不知,我族自百年前追随国师,便没想过要离开,祖上曾留言,国师一族乃是神族一样的存在,我微生一族何德何能,只愿永生永世追随左右。”
“既如此,便留下,我此去北地有要事,不便逗留,此处不必再守,你们回族里与族长商议妥当后,自来寻我。”
“是。”众和尚皆是一脸笑意,这一天终是等到了。
桑以兮转身瞬间离去,只余一道残影,眨眼间已不见踪迹,那六个赶忙跟上。方丈等人皆是无比震惊,国师后人果然不同凡响,看着不过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片子,这身手可了不得。离去的某人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她有意如此,这些人的信仰是曾经的乌池郁,而以后只能是她,不然谈何效忠。
微生一族百年前被乌池郁所救,便决定誓死跟随,这七星寺当年建好之后,便由微生一族在族内挑选可信之人过来掌寺,一为守陵,二是等人。一代一代实属不易,不仅如此,微生一族当年就在乌池郁的安排下,隐姓埋名渗透进了各行各业,这些年无论是人脉还是资财都已不可小觑,也算是乌池郁给桑以兮的见面礼吧,用他的话说为了那支足球队他这个老祖宗也得有所表示,只不过毕竟百年,人心易变,让桑以兮收编时还是谨慎为上。
桑以兮当然明白,此次北地之行便可试上一试。不过老祖宗那足球队的梦想恕她能力有限,无力完成。
第9章 靳霄
桑以兮一行全力赶路,终是在天黑之前翻过了峮崎山,到了源邑县北部。那六个与桑以兮汇合时,已经累得直喘粗气,这还是桑以兮刻意放缓了脚步。
阑绝已经仰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今日的他格外得累。那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挨着树干滑坐下去,满脸通红。
桑以兮给每人扔了一瓶水,便向来时路上看到的那条小河走去,到了河边,她拿出了装满蛇的袋子,那几个累成那样,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左手捏住蛇颈,右手的刀锋一挥,剖腹、剥皮一气呵成,二三十条蛇也没花多大工夫,清洗干净后,直接切成小段,放在竹篓里便提了回去。
那几个已经缓过劲了,静煞看到那一篓子白花花的蛇肉,顿时跳了起来,“主子辛苦,生火的事交给我。”
“我来烧。”砚初也赶紧跟了过来,桑以兮将炊具调料交给她,便去一边坐了下来。
蛇肉太多于是分了两锅,先冷水下锅焯遍水,砚初同时切着姜块,油热后将姜块下锅爆香,再下入蛇肉一起炒,等到蛇香味也被煸出来后,再下入辣椒、八角等调料,倒入料汁和水焖了起来。
空气中飘荡的香味,让大家都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
突然,桑以兮一挥手,将那些瓶瓶罐罐收了起来,众人立刻警觉,过了一会,远处传来马蹄声,细听去,约莫有十几匹马。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在这荒郊野岭,只有这一堆篝火在静谧的黑夜中闪着光亮。几人看起来仍然只关注着眼前的这两锅蛇肉,砚初时不时用铲子扒拉几下。
待“哒哒声”逐渐到了近前,“吁~!”那行人纷纷勒马,打头一人跃下马来,和后面马上一人耳语了一番,然后走到正在拨动铲子的砚初面前,双手抱拳,“各位有礼了,我等赶路疲累,腹中空空,不知可否搭个伙,银钱好说。”
阑绝没好气地说:“我们也很累,我们也很饿,我们也不差银子。”主子亲自处理的蛇肉那是花点钱就能买到的吗?再说他们真得又累又饿,这两锅蛇肉还不知道够不够自己人祸祸。
墨心在一边轻轻说了一声:“horse。”即便那边有耳聪目明的,墨心也敢赌他听不懂。
阑绝那正在落下的话音又迅速拾了起来,“不过嘛,相逢即是有缘,最多匀给你们半锅,我们人多也不够吃的。”这些马看起来不错,值得这半锅蛇肉。
那人被阑绝过山车式的回话整得有那么一刻懵圈,随即脸上一松,谢过之后便高兴地转身去回话。
篝火的光影打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桑以兮隐在暗处,对方的一言一语她都听在耳里,马上那人被称为“少主”,看来出身不低。
那边也生起了一堆篝火,砚初装出两碗蛇肉,便让那问话的将锅端了去,竟还好心的给了些饼子和几副碗筷。那人连连道谢,给出的银钱被阑绝婉拒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两边都吃得非常开心,锅里剩得不多的汤汁都被饼子抹干净了。那边人边吃边说道:“这蛇肉的味道当真没话说,与长安城里的聚味斋也不相上下啊!”
那少主虽未出声,但心下也是认同护卫的说词,不过这聚味斋已有许久未去了。
那问话的护卫将锅碗洗得干干净净,归还之时还不住地夸赞砚初的手艺,砚初腹诽着,可不咋滴,那聚味斋的厨子是自家的,三不五时就得切磋切磋,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阑绝还拉着人唠嗑,吃饱了消消食。那人因着这顿美味的蛇肉,干脆坐了下来,与阑绝掏心掏肺地好一阵聊,这也是个直肠子,只要阑绝递个话头,他便能有问必答且包您满意。当然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题,他只是憨并不傻。
大齐有四大世家,潜洲符氏、洛水靳氏、鄂西董氏以及桂南万氏,眼前这位就是洛水靳氏的少主靳霄,此次进京乃是因为皇后家书,说是多年未见甚为想念侄儿,实为联姻一事,当今皇后靳芜雪来自洛水靳氏。
“咳咳咳~”这显而易见的咳嗽声打断了憨憨正要吐出的瓜。
阑绝几个都听得意犹未尽,差一点点就能知道这少主的小青梅了,着实有些遗憾啊。
那憨憨回去后,并未受到苛责,桑以兮只听到那靳霄说道:“现下不比在洛水,需慎言谨行,否则惹了祸事,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少主,我这个破嘴就是缺个把门的。”
“行了,歇了吧,明日还得早起。”
要说这四大世家,桑以兮也就对洛水靳家还存些好感,百年世家底蕴深厚自不必说,主要是行事低调,家风清正,除了那个进了宫的皇后,这些年就没听说过有谁出仕,就连这个皇后那也是先皇给做主定下的,比起那三个世家,这样的做派便极为难得了,所以皇后也有一肚子苦水,她这皇后堪比孤军奋战,只有一个世家母族的空头旗号,若不是她命好生了两个儿子,这皇后当不当的下去还两说。
这次世家联姻靳家本不想参与,这代家主是皇后的亲哥哥靳渊,若不是抵不过皇后的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他无意让长子去淌这趟浑水,一边是亲妹子,一边是亲儿子,他也很难做。
靳霄一路心情低落,他不愿如此便被安排了终身大事,这些年他心中住着一人,一个令他魂牵梦绕无法忘怀之人,那还是两年前,太子册封大典,他随阿爹去往长安,城门口的那惊鸿一瞥,让他至今想起来仍然心动不已,那是怎样一个少女,落日的余晖打在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如梦似幻,可只一眼,再想细看,却空余一抹策马离去的青色背影。在京城的那些时日,他多次去往城门口,只为偶遇那一抹身影,可等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唉!”一声叹息不自觉地出口,消散在这寂静的夜里。
其他人皆已入睡,桑以兮却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个靳少主有心事啊,约莫是不愿进京相亲,心里惦记着小青梅吧。眼面前就是一顿蛇肉和七匹马的交情,远一点嘛今后这靳家或许是个助力,帮一帮也无不可,毕竟她也不希望靳家和其他世家搅到一起,大齐世家的这股清流得护一护。
可惜此时的靳霄背对着桑以兮,否则必会看到火光中那添柴的人,与他记忆中的身影何其相似,依旧是一身青衣。
翌日卯时初,天还未亮,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气。桑以兮这边皆已起身,在河边洗漱一番后,砚初便煮上了两锅肉粥。
这边的动静很大,加之粥的香味弥漫开去,靳家那边的人也纷纷起了身,那护卫熟门熟路地跑过来,对着阑绝喊道:“兄弟,这粥也忒香了,能否再匀给我们些,日后去洛水,尽管去靳家找我。”
“好说,好说。”看在七匹马的份上。
待一众人喝完热乎乎的粥,浑身暖暖和和,天也才刚微亮。阑绝几个早已选好了各自钟意的马,只待一会儿出手。
“兄弟,后会有期啦!”护卫牵马上前,和阑绝客气道别。
阑绝“嘿嘿”一笑,随着一个响指只见几道身影如飞箭一般射出,一人抢夺一马,靳家的人还未弄清楚状况,又见一个容颜绝世的女子从那六人身后缓缓走出,靳霄此时已目瞪口呆,尽管天色微暗,可眼前的女子犹如那最炫丽的光,照进了他的心里,是她,竟然是她,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出口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不知姑娘是?”
“靳少主,今日请恕我们唐突,这马我们要了,人情自是要还,你烦忧之事,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说着身后的手中多了一个布袋,朝靳霄递了过去。
护卫抬脚被靳霄伸手拦住,他自己走上前去,心若擂鼓,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少女身上那独特的幽香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有一瞬的晕眩,接过布袋的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
“靳少主,你的马?”桑以兮指了指他身边的那匹颜值最高的马。
“哦!稍等。”靳霄定了定心神,附在马耳上低语了几句,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它的头。
他将马鞭递给桑以兮,“这马陪了我许久,望你能善待它。”
“要不我换一匹?”主要这靳霄太好说话了,桑以兮欺负得有些于心不忍。
“不必。”靳霄想着或许因着这马,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少女那娇俏的表情让他又是一阵恍惚,只能说他重色轻马了。
“那就多谢了。靳少主,我姓桑,此番要去北地,靳家日后若有难处,可去寻我,后会有期!”桑以兮翻身上马,身姿矫健。
“好,桑姑娘,后会有期!”桑姓,京官中似乎有一个,翰林院编修桑文远,她莫非是桑家女儿,待入了京再去探察一番。
七人纵马离去,靳霄却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这一场相遇如此短暂,竟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低头打开布袋,里面有两封信,一包药。一封是告知他药效,一封是给沐神医的。他的目光在那信上流连徘徊,脑海里尽是那倾城的容颜,信和药被他收入怀中,那封给沐神医的信则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栖霞山。他没了坐骑,倒也不急着赶路,反正沐神医进京还有些时日,他也需拖延些日子入京,正好应了这虚不受劳的毛病,不过桑以兮这计属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来之前,父亲让他见机行事,不要让皇后难堪即可,现下有桑姑娘帮忙当真是再好不过,毕竟这些年靳氏一族都是秉承清谨自持之道,即便作为皇后母族,也从未插手朝堂之事。若是此次联姻事成,往后再牵连进太子党争,那便是个无底的深渊。现下这看似平静无波的大齐,私底下还不知如何波谲云诡。
第10章 武鸣陶家
靳霄对于桑以兮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插曲,此处北上便是豳川郡的地界,有了这些马,脚程倒是省下不少,关键靳家的这些马都是良种,尤其靳霄这匹,说是千里良驹也不为过,一身毛色黝黑发亮,可见平日照顾得甚是精细,这马是靳渊花重金从西域人手中购置的,此回为解联姻之困而献身,也算是值当了。
豳川郡下辖五个县,以南边的曜县最为繁荣,原本的曜县和其他几县无异,以农耕为主,因处在交通要道上,顺带做些南来北往商客们的生意,属于饿不死也撑不坏的那种。
自从桑以兮将生意的版图不断扩张后,根据暗卫带回来的资料,便将曜县里谷镇上的一座瓷窑给盘了下来,后又在周边沿着汜河两岸建造了五座瓷窑,大刀阔斧地改进技艺并丰富了产品种类后,使得曜县的瓷器一跃成为贡品,现在的曜县以里谷镇为中心,周边村镇出现了很多窑场,颇有十步一瓷,百步一窑的壮观景象。
由于瓷器买卖的火爆,连带着客栈、饭店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农户家的土特产随便支个摊,每日也能有些贴补。
桑以兮一行正好要路过里谷镇,不过一个时辰后便到了。早市已经开始撤摊了,静煞赶忙上前,将韭菜饼、肉夹馍、凉皮买了一通,清晨那两碗粥已经在马上颠没了,众人也不讲究,边走边吃。
这镇子上每日过往商客很多,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他们这样的倒也不是太打眼,桑以兮早已在纸羽的督促下戴上了帷帽,原因是刚才靳霄那帮子人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连那靳霄都红了脸。笔青还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有那见色起意的,解决起来也要耽误时间嘛。”
其实哪有那么多地痞无赖调戏女子的戏码,不过这话怎么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味道。
静煞一边啃着韭菜饼,一边感叹,“春韭香,夏韭臭,这早春的韭菜格外的好吃啊!”
桑以兮正吃着砚初递过来的肉夹馍,别看她身材纤细,食量真真不小,应该说古武隐族的人就没有食量小的,可能是身具异能的缘故吧,这样的肉夹馍她一顿可以轻松吃下六个,还只是个六七分饱,身边的人自是知道她的底细,从一开始的惊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不砚初为她备了八个。
尽管戴着斗笠,但是她一个接一个的吃着,还是落在了旁人的眼里,因为她吃得并不慢,别人可能还需要细嚼慢咽,她真得不需要,如果喉咙足够大,整个塞下去也不碍事,必定消化得完完全全干干净净。
那人坐在远处的酒楼上,透过窗户,就看见一行人牵着马,说说笑笑吃着早食,为首那个虽戴着斗笠,可从那高挑曼妙的身姿可以看出,姿容不会差。不过这食量着实有些惊人,那些卖苦力的一顿四五个恐怕也是足够了的。
桑以兮早就察觉了那道视线,只不过没有恶意她便也无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说她蒙得严实,顶多看到她能吃,那又怎样。
待他们快走到近前,楼上那人堪堪收回视线,静煞恶狠狠地看着那人,目露凶光,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模样确实唬人,静煞的柔情只给自己人。
那人端起茶盏,掩饰尴尬,刚刚确实有些失礼。
桑以兮一行走出集市便打马去了窑场,而那人也出了酒楼,他跟这酒楼东家是朋友,以前也没来过里谷,这两日是为了家中宴席过来采买些瓷器,顺带散散心,他坐上自家的马车也往窑厂那边去了。
窑场这边专门有条商业街,全是瓷器铺子,营业时间从辰时初到申时末,也就是从天亮到天黑。这些铺子里生意最好的当数铺面最大的那家,德盛瓷行,也就是桑以兮的产业。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这个时辰虽还早,铺子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在挑货了。
掌柜的和小二都很忙,桑以兮无意打扰,她就是路过顺便看上一眼,这边每年的账簿她都是清楚的。曜县的生意原先都是夜部在负责,做事的人都是夜影挑的,是以他们并不认识桑以兮一行人。
他们正待离开,这时听的里面有个人出声道:“掌柜的,你这瓷器好是好,可我这买回去一路上得折损不少。”
掌柜的年纪倒不大,三十来岁的年纪,笑容可掬地答道:“不是我吹牛,我们德盛瓷行的包装在这里谷镇是顶顶好的,要说是折损,那也必定是最少的。”怎么地,还要我包赔到家啊!
“再说,我们这里的价钱即便摊上折损,您这回去的赚头仍旧不会少喽!”这里谷镇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的批发市场,一般的生活瓷器占多数,若是私人订制的价格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人听后没再吭声,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掌柜的,你们这铺子为何不开到西边去?我听刚刚这位仁兄的口音,莫不是西边来的吧?”
“是,我是兰回的。”那人激动地回道。
“那真是巧了,我是武鸣的,咱俩一路。”
“武鸣那可是大县啊,这一年瓷器可要不老少。”
“确实,我此次是为家中采买,不过看着瓷器的品相倒是起了进点货的念头。”
掌柜见缝插针地说道:“这位贵客好眼力,若论种类和品质,我们德盛都是这个,这宫里头每年也要采办不少哩!”掌柜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自我夸赞着。
“嗯,这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直奔这里,掌柜的,我刚才说的你不妨考虑考虑。”
“贵客说的是开铺子的事吧,这我可做不得主,东家现在也不在里谷。”
“鄙人姓陶,武鸣陶家想来掌柜的应该有所耳闻,若是你们东家有意在西边开铺子,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商议一番。”
“东韩西陶,北蓟南张,莫非贵客就是来自这鼎鼎大名的西陶。”
“正是,这是我们陶家大公子。”旁边小厮赶忙介绍,那语气和刚才掌柜的有的一拼。
“失敬失敬,我们东家每月尾会过来查账,届时必将陶大公子的意思转告,还请多担待。”
“好说好说。”那陶大公子看上去性子倒不错。
墨心其实好想怼一句,这“东韩西陶,北蓟南张”的说法怕不是得改改了,咱们家的生意若不是不想打名号,什么东南西北,都得去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