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不想转正 第9节

  要说这四家,那也是大齐商业界的四大巨擘,陶家乃百年商贾之家,扎根西北多年,论实力和人脉都不容小觑。
  桑以兮和阑绝低语了几句后,便带着其他人先走一步,阑绝心里苦,等会他又要奋起直追了。
  拿着令牌的阑绝抬脚就进了铺子,他得抓紧时间。掌柜看到令牌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将陶大公子请到了里屋,阑绝随即也跟了进去。他们在里头谈什么,掌柜的不知道,他只觉得今日也太神了,东家是能掐会算吗?生意刚找上门,人就派来了。
  桑以兮之所以让陶家分一杯羹,是想探探陶家在西北的生意究竟有多深,是否和西戎有牵扯?这瓷器生意只是敲门砖而已。
  里头的阑绝离心似箭,真是一句废话也没有,陶大公子刚欲出口的寒暄硬是被憋在了嗓子眼里。
  “陶大公子,你说的这生意我们做了,货没问题,其他你看着办。”
  “呃。”陶大公子就没见过谈生意谈得如此不拘小节的。
  这庄生意桑以兮的目的就不在利,所以阑绝这态度看上去颇有些随心所欲,他将笔墨往陶大公子身前推了推,那迫不及待的架势让陶大公子迷惑不已,若不是这生意是他先提出的,他都快以为这是挖坑让他跳了。
  “这利?”
  “你随意,想来陶大公子也不会亏了我德盛瓷行。”阑绝恨不得帮他握起笔。
  陶大公子此时心情极为复杂,他其实做好跟对方掰扯拉锯的准备,可根本用不上,这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知贵东家名讳?”
  “夜影。夜郎自大的夜,杯弓蛇影的影。”阑绝很开心,暗戳戳地使坏。
  陶大公子无比想见一见那姓夜的东家,如何能放心如此不着边际的手下。这份合作契约终是在阑绝无比灼热的目光注视下,万分纠结得完成了。
  阑绝迅速卡上印章,按上手印,喊来掌柜收起一份就准备跑路,他伸出手阻止了陶大公子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无需质疑,合作愉快!后会有期!”
  在陶大公子眼里这也不算是小买卖了,可阑绝这一番操作实在让他有点云里雾里,故而他也未在利上过多计较,堂堂武鸣陶家,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远在京城,正在收拾行李的某位夜东家倒是没打喷嚏,他只是在念叨,主子不在确实不方便,这零零碎碎的东西带起来真是麻烦。光是桑以沫和桑以洺的行李就有三四马车,最后被桑文远勒令两人只许留一车,捡重要的带走,其余的要么变卖要么扔掉,他一个六品编修被外放,阵仗太大不怕遭人闲话吗?
  纠结了两日的桑以沫和桑以洺心情有些不爽,晚间夜影和风魅分别到了二人房中,只简单说了一句,他俩立刻高兴地换上夜行衣,四人整蛊团伙兴冲冲地出发了,专挑那些在言语上欺辱过桑以兮的下手,这一晚必然又要轰动京城。
  沈锦云已经在两日内给柳婉清寻到了婆家,直接在参加春闱的举子里找了个外放的小官,还是得了岑立章特殊照顾的,需要翻山越岭爬山涉水才能到达的偏远地区,柳婉清如何甘心,伺机给岑煊下药,可岑煊怎么还可能给她机会,于是她又演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结果可想而知,沈锦云被丫鬟喊过去后,直接踢了垫脚的凳子,让她要么死要么嫁,两丫鬟手忙脚乱了好一会才将人救了下来,柳婉清吓得尿了裤子,管家也彻底弃了她,一早看着似有些心机和手段,可终究还是扶不上墙,可惜了那好药。
  第11章 午间故事会
  阑绝这一追就到了中午,静煞守在官道旁,一个响哨让阑绝卸了劲,他下了马就开始哀嚎,“天苍苍,野茫茫,追你们追得心发慌。”
  “别演了,事情办得如何?”墨心问道。
  阑绝灌了一瓶水下肚,才悠悠开口:“这生意谁不做谁是傻子,不过我们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去你的不可告人,我们那叫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
  “有没有鱼还两说,且盯着吧。”桑以兮目前也只是猜测,这陶家只是单纯做生意那便罢了,若是和外邦有牵扯,这盘棋就要花些心力了。
  “不过那陶大公子虽然有些好女色,做起生意来还是挺讲究。”
  “你怎么知他好女色?”八卦的纸羽立刻凑上去问道。
  “那不显而易见嘛,在镇上不是一直盯着主子看。”
  “切~小姐都那样式了,他是看中了手啊,还是脚啊?”
  “他其实只是单纯觉得小姐能吃罢了,跟色不色可扯不上边。”墨心向来善于揭露真相。
  “你们若是觉得瓜好吃,这山鸡和野兔就归我了。”砚初揭开了锅盖,香味更加浓郁了起来。
  “哎呀,早就饿了。”阑绝端起碗,“嗖”得一下就扑了过去。
  他们本来只打算吃些干粮,后来静煞方便的工夫偶遇了些小动物,嘴馋的她就顺便带了几只回来。他们休息的地方离官道不远,今天又起了些风,这过往路人自是都能闻上一鼻子,有些人便多闻了几鼻子,寻着味就找了过来。
  “几位小友,不知可否搭个伙?”问话的是一个两鬓有些许白发的中年大叔,身量中等,穿着蓝布长衫,外罩一件褪了色的灰布袄子,牵着一匹马,旁边还有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
  “唉!离离原上草,搭伙去又来。”静煞叹息道,这驴头不对马嘴的文辞最符合静煞的气质。
  墨心上下打量了下来人,说了句,“nothing!”
  阑绝头都未回,继续盛他的肉,这回又不缺啥,不用他出场。桑以兮觉得此人虽穿着朴素,可却有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气质,成熟稳重夹杂着历经沧桑后的睿智,那眼角的皱纹和深沉的眼神,都在暗示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见他面相和善,彬彬有礼,桑以兮给墨心递了个眼色,墨心瞅了瞅阑绝,阑绝又望了望砚初,砚初看了看锅里的肉,叹了口气,“问肉哪得香如许啊?”
  她打了两碗肉递给那小厮,“有饼子不?”
  那小厮慌忙接下,连连道谢,“有的有的。”
  那中年大叔眼含笑意地说道:“福来,将我们的炕馍拿些出来,让几位小友尝尝。”
  那小厮随即从马背上取下包袱,拿出几张大炕馍递给砚初,模样还有些腼腆。砚初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福来在一边是脸红心跳。
  阑绝和静煞根本顾不上抬头,吃肉的时候不想被打断。
  中年大叔在一边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吃起了肉,并夸赞道:“小姑娘这手艺着实不错,比之酒楼里的大厨也不差的。”
  “有见识,看来大叔没少下馆子?”砚初边吃边搭着话,今日午间节目是“听大叔讲那过去的事情”。
  “说来惭愧,我这囊中羞涩,馆子真没去过多少,那长安城里的聚味斋也只去过一次,跟这味差不离。”
  众人皆是了然的神色。
  “聚味斋里吃一顿可不便宜啊?”砚初的话头继续递。
  “那可不,说起来还是别人做的东。”大叔似是回忆着什么,眼神拉得有些远。
  “大叔的好友混得不错,能进聚味斋的非富即贵啊!”
  “唉!是我的恩师,已经故去了。”大叔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怀念和伤感。
  “那什么,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人都得这么过。”
  “噗嗤!”这回换福来忍不住了,没见过这么安慰人的。
  “那要是一睁不闭呢?”大叔突然抬头问道。
  “长生不老呗!”
  “哈哈哈……”大叔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
  砚初又递过去一碗野菜蛋花汤,为了听故事,一锅汤也使得。
  大叔啃着炕馍正觉得嗓子眼发干,一口鲜汤下肚,那真叫一个舒坦,心口暖融融的。
  “其实这一睁不闭还有另一种可能……”
  众人皆看向大叔,明白精彩即将呈现。
  “死不瞑目。”大叔这话一出口,以为这帮小的会害怕,结果除了桑以兮个个眼睛睁得溜圆,一副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咳咳咳。”大叔尴尬了。
  砚初立刻将他的汤给添满,那着急的表情过于明显。
  大叔只能喝了一大口汤,接着说道:“我曾经偶遇过衙差办案。”
  这就没啦?砚初又给添了汤,意思是请继续。
  “然后呢?”静煞吃完了肉,一心追着剧。
  大叔干不出吃肉喝汤甩手走人的事,便接着说道:“有一回,我和福来没赶得及住客栈,只能宿在那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夜,到处是黑黢黢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还有几声野兽的嚎叫,我俩窝在一个土堆子的后面,福来吓得不敢睡觉,抱着我的胳膊直打哆嗦,哈哈哈。”
  被点名的福来已经侧过脸去,真是的,说故事干嘛扒拉我的糗事。
  “不过说实话,我这心里也发怵,也是半睡半醒着,到了后半夜,风似乎大了些,断断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依稀还有飘忽不定的人声,似乎还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后来发现是福来,哈哈哈。”这回所有人都笑了,福来更羞臊了。
  “我睁开眼,侧到土堆一角,往外看去,不远处似乎有荧荧火光,人声似乎也是从那传来的,等那火光和人声消失了后,我和福来也没敢动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们摸去了那个方向,你们猜发现了什么?”
  大叔继续喝汤润润嗓子。
  没人回答,只直直看着他,大叔问了个寂寞。
  “一片孤坟蔓草,原来是乱葬岗。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有块地的土翻动过,十有八九就是晚上刚埋的,我倒是想挖开看看,可万一涉及到命案,那就说不清了,于是便让福来去衙门报案,我继续回土堆那里蹲守着,我是又冷又饿,福来进了城都不知道给我买点热乎食。”原来福来才是故事里的亮点啊,多次被点名。
  “衙役带来了仵作,当场验了尸,我便看见了那一睁不闭的。”
  大叔喝完了碗里的汤,拒绝再添,故事结束了。
  众听客表示不满意,福来腹诽道,“不敢往下说了吧,再说自己老底就要被揭开了。”
  桑以兮一直默默地听着,对这大叔的身份有了些怀疑,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避之唯恐不及,他竟然还有蹲守的觉悟,且说到关键处又吞吞吐吐,极有可能这后面的事会透露一些不想为外人知的信息,与他身份有关。
  “这死因是?”墨心问道,故事卡在关键处,心痒难耐。
  “谋财?贪色?通奸?”静煞接着问道。
  “咦!你那都是老套路,就不能来点曲折离奇的。”阑绝说道。
  “你能你来!”静煞怼道。
  “让大叔来。”墨心示意他俩闭嘴。
  大叔都准备退场了,又被拉了回来。
  “其实归根结底大都逃不脱财色二字,这死者死因蹊跷,当时也是费了一番工夫,因为那地挖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人头,并无尸身,且那人脸已经毁得无法辨认,只一双眼睛是睁着的。”
  “咦!竟然还分尸,有意思。”阑绝咂咂嘴。
  “约莫剩下的也被分了,倒是不怕麻烦。”静煞跟着咂咂嘴。
  “这大晚上的到处弃尸,属实辛苦,杀个人不容易。”墨心接着说道。
  大叔彻底无语了,今日是遇上了怎样一群奇葩,无一人害怕不说,还评论得如此不入俗套,这杀人分尸在他们嘴里怎么就跟杀鸡宰羊一般寻常。
  “大叔,继续啊,那胳膊腿的都在哪里?”砚初又煮了些茶水,递了一杯过去。
  呃,大叔闻着茶香,心情复杂地抿了一口。
  “胳膊腿没找到,后来找到了一堆骨头。要说我和福来那晚幸亏没来得及投宿,否则也有可能得了那样的下场,先毒杀再分尸,然后烹煮。”
  “呀呀呀,手法如此歹毒,心性如此残忍。”
  “啧啧啧,实在是穷凶极恶,惨无人道。”
  “是个人才,可惜走错了道。”
  三人组感叹完毕,一直沉默的桑以兮缓缓开口:“这案情如此复杂,不可能在一日之内解决,大叔难道是一直等着案子结束了才离开的?”
  中年大叔早就注意到了坐在一边默默不语的桑以兮,这姑娘的长相过于出众,且看上去异常的沉稳,跟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形成鲜明对比。
  “对啊,大叔,你也忒闲了。”砚初说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