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陆艺伟也手舞足蹈掐着嗓子模仿起来。
尚铭登时涨红了脸,撸起袖子朝他俩走去:“不是我说,你们给兄弟留点面子能死啊!”
“实话实说你也要打人啊!”
后边这群人正闹腾,教室前头,叶凡月碰的推开了门,一脸兴奋:“哎!咱班好像有转学生!!”
此话一出,早自习前正四处吵闹的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真假的?”有人质疑,“这个时候有人转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就是啊,现在都十一月了,这时候谁会转学?”
“真的!我没骗你们!”叶凡月转身关上教室门,往里跑来两步,兴奋得满脸通红,“我刚去班主任那儿交作业,看见了!她那儿来了一个超帅的男的,班主任还跟他说什么转学过来一定要怎么怎么着,不是转学生是什么!”
女生们霎时精神了:“帅?有多帅?”
“老——帅了!”叶凡月两眼放光,加重声音,又一指陈舷,“比舷子都帅!”
陈舷:“……”
那倒确实。
“胡说什么!”尚铭拍案而起,“我舷哥宇宙第一帅!”
陈舷苦笑。
“还能有人比陈舷帅?我咋不信。”高鹏也说。
陈舷无语。
陈舷长得好这事儿,他们班的人都认。
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少有承认谁比自己帅的,但他们对陈舷的脸心服口服。
陈舷长了双漂亮的狐狸眼,眼睫和一对剑眉也浓密,眼珠乌黑还发亮,人也长得白,尚铭给他的评价是天生深情脸,老天爷赏网恋饭吃,看狗都深情,像个男狐狸成精。
“那转学生也帅!”叶凡月反驳,又望着陈舷那张因为苦笑微眯起来,顿时更显无奈漂亮的脸,哽了哽,“嘶……好像不分伯仲。”
“就是嘛,怎么可能帅的过舷——”
话刚一半,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
教室的门被拉开。
程慧丽走进来:“上早自习了,都回座位上。”
吵吵嚷嚷的学生都歇了声,自觉地都回到座位上。
陈舷坐在后头靠窗的位置上,往前一瞅,方谕跟在程慧丽后头进来了。
望见方谕那张疏离淡漠的帅脸,班里顿时一片吸气声。
讨论声又立即此起彼伏起来。
“卧槽,”坐在陈舷后头的高鹏怼怼他,“舷哥,我要撤回我刚才的话。”
“这哥们帅啊。”陆艺伟也凑过来,“真是跟你不分伯仲啊,舷哥。”
尚铭反驳:“一群没品的东西!类型不一样!这哥们帅得像天山雪莲,咱舷哥那是24k纯帅!”
“好了!”
程慧丽敲了两下讲台,教室里立马又没了声音。
“都看见了啊,他叫方谕。”程慧丽简单介绍了句,“从荷城搬过来的。你就去那儿坐吧,董萌旁边。”
程慧丽指了指最后一排靠着墙的那一列。
他们班59个人,但桌椅是按着60个人排列的,班里一直都空着一个位置。
方谕扫了一圈全班,望了陈舷一眼,才转头往空位上走去。
“诶,舷哥,”尚铭敏锐察觉,“这帅哥刚刚是不是挖你一眼?”
“没有,错觉。”
陈舷转头看向外面,“错觉,他看我干什么。”
“……你干嘛说两遍。”
“我乐意。”
第6章 死亡
方谕跟他冷脸了很久。
刚来的这天开始,他和班上的人就不怎么来往,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一开始,方谕是真不喜欢他,抓着机会就瞪他一眼,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第一天上体育课,后边半节课自由活动。
宁城的天气见鬼,都深秋了,但站在大太阳底下还是很热,班里人扎堆躲在主席台后头的观众台上,结果方谕为了离陈舷远一点,竟然跑到大老远的大太阳底下坐着。
陈舷那会儿坐在观众席上,大老远看见他这么个冷白皮的帅哥,披着校服外套盘腿朴实无华地坐在那儿,跟个搬完砖坐地上歇着的农民工似的,无语了挺久。
尚铭没忍住,凑到他耳朵边上嘴方谕:“那帅哥是不是有病,这么大的太阳他还在那儿坐着。”
陈舷说:“我也觉得。”
他指定病得不轻。
冬风里,光秃秃的树枝一晃一晃。
二十九岁的陈舷走出了单元门。
萧萧的冬风吹得陈舷耳朵发冷,耳根子麻得几乎没了知觉。
单元门口还有街坊围着,叔叔陈建衡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见了身影。
钻出人群,陈舷仰头,对着寒冷的空气呼出一口白气。
想起十五岁刚跟方谕遇见这会儿,陈舷惨戚戚地笑出了声。
那时候真好啊,他还年轻,方谕也年轻,刚开始每天都跟小学生闹脾气似的。
一放学,方谕就宁可晚半个小时,也要搭他后面那辆公交。第二天,方谕宁可早去半个小时学校,也要爬起来坐比他早的那班k3。
都只是为了不跟陈舷搭上。
第一天放学回家,晚了半小时回来的方谕就敲开他房门,恶狠狠地跟他说:“不许告诉别人,你是我哥。你不是我哥,我没哥。”
陈舷哭笑不得,点头说好:“行行行,你没哥。”
方谕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他现在确实没有哥了。
陈舷紧了紧身上衣服。
街坊们还在低声耳语,陈舷听见了几句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
陈舷听了几句,有些好笑。马上要给殡仪馆打电话,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打,显然不合适,于是陈舷又往外走。
他走到绿化带旁边,停了下来。
陈舷夹紧身上大衣,背对着风,低头拨拉手机,找殡仪馆。
找到了殡仪馆,陈舷打了电话过去。
“喂,你好,”他声音病恹恹的,有气无力,“请问一下……”
“……对,现在就需要。”
“好,钱不是问题。”陈舷咳嗽两声,报了地址,“麻烦现在过来。”
陈舷挂了电话。
他运气不错,找到的这一家刚在电话里说,能立刻过来处理下葬事宜。
“陈舷。”
陈舷回头。
陈建衡站在他身后,脸色难看至极。
“你叫殡仪馆干什么?”他问。
“他们叫我叫的。”陈舷轻描淡写,把手机塞回兜里,“没事的,我负担得起。”
陈建衡皱起眉,怒道:“不是你负担得起负担不起的问题,凭什么还叫你出这个钱!?你愿意回来送终,你爸都得谢谢你了,还有脸叫你出钱!走,跟我上去,我看谁让你出的钱!”
陈舷无奈:“叔……我不上去了。你帮忙应付吧,我有点累。要多少钱,我回头转给你。”
“你不上去了?他们这么欺负你,凭什么不上去!?”
“方谕在啊。”陈舷说。
陈建衡一怔:“方谕?他回来了?这么快?”
“你不知道吗?”陈舷说,“你不是在楼下吗。”
“我出去接了个电话,顺便买了点饭菜回来。到饭点了,肯定没人有心思做饭。”陈建衡往单元门口努努嘴,“我也懒得管这群街坊了。反正他们看热闹不可能看到家里去,随便吧。”
陈舷往他手上看了看,陈建衡手上的确拎着一盆菜,另一只手上是好多盒米饭。
“我也买了你的饭,上去吃。”陈建衡说,“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让你掏钱。爹的,还欺负人。正好,方谕既然来了,你就把那些糟烂事告诉他……”
“不说。”陈舷说。
陈建衡急了:“还不说!?你给他扛了多少事,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不说!方谕现在能做主了,他妈再怎么着也弄不了他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有瞒着的意义吗!你非要把事情带到坟墓里啊!”
陈舷惨兮兮地一笑:“带坟墓里去呗,又没什么意义。”
“那你就要让他觉得你对不起他!?你根本就不是——”
“不是又怎么样?”陈舷说,“无所谓了。”
陈舷语气绝望,可偏偏脸上还是在笑。陈建衡一阵失语,张着嘴巴,终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陈建衡叹了口气。
“叔叔,”陈舷说,“当帮我个忙,你就替我瞒着。她……方真圆,也是不想告诉他。你要是说了,你跟她的关系不也是会闹僵嘛,大家到时候里子面子都不好看,都过不去。”
“早就闹僵了。”陈建衡说,“前几年因为点事儿,我跟你爸大吵一架,方真圆也跟我吵了好久,我俩都没微信了。”
“是吗。”陈舷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又笑笑,“那闹得更僵也没意思嘛。别让他知道了,反正办完葬礼他就要走。”
这倒也是,方谕现在在国外站稳脚跟,想也知道留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