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真是奇怪,生死这种大事,他居然还想押在方谕身上。
他还想赌一次方谕。
救救我吧,方谕。
你跟我拉过勾的。
你救救我。
第39章 玫瑰树(下)
一大清早, 天刚刚亮。
路边停着的车安静地排列成两列,路边的早餐店里传出烟气儿和香味。店主大叔在清晨的寒风里吸了吸鼻子,把一大屉包子从屋里头拿了出来。
宁城的早晨刚冒个头, 阴冷天边的乍破金灿灿的微光,是个晴天。
方谕从路那头钻了出来,急匆匆地跑过半条街道。
他气喘吁吁, 满脸通红, 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大冬天还能跑成这样,着实少见, 他看起来像已经跑了三条街。
方谕左右看了一圈,见到忙活的早餐店店主,忙冲上去问:“附近有花店没有?”
“花店?”店主指了指远处, “有,那边右拐就能看见好几家, 不过都还没开门。这才几点啊哥们,你……”
“多谢。”
方谕半点儿废话不说, 转头就跑。
“哎!”店主喊他, “都没开门呢!你别着急啊!你买个包子吃不!帅哥!”
帅哥理都没理他。
他狂奔着拐过街角, 果然看见半条街都是花店。有好多都落着卷帘门,但第三家已经开了门,店主正在忙里忙外地布置。
方谕赶紧冲过去,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红玫瑰?”
店主吓了一跳, 转身对他赔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还没开业……”
“我着急!”方谕说,“有没有红玫瑰?有多少就要多少!越多越好!”
他满脸焦急,脸色通红,看起来真的很急。
店主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 她立马脑补了一通大戏——红玫瑰,那就是爱情的花,她瞬间联想到了面前这个男人遇到的所有有可能的感情大事。
“我去给你找!”
店主站起身来,一脸大义凛然,“放心,就算是冬天,玫瑰也有很多的!”
她转头就往仓房里跑。
终于找到一家了,方谕松了口气。手机震动起来,他把手机拿起来,是马西莫。
方谕接起来:"怎么了?"
“现在花店都还没开门,老板,再过一两个小时估计才能订到玫瑰。”
电话对面的马西莫此刻坐在酒店里。他眼底一片乌黑,表情十分困顿,这都是他几个小时前,一大半夜被方谕揪起来的“罪证”——五年了,他终于也从方大老板这儿拿到了个霸总文的秘书剧本。
比如大半夜被他拽起来,毫不留情地说“去给夫人xxx”的人生经历。
方谕给的剧本是“去订红玫瑰”。
而且没有上限,能找多少找多少,至少来八万朵。
马西莫强忍住一个哈欠,望向面前的电脑。电脑上是一大排花店的电话,每一个都还没到营业时间。
他继续说:“还有,如果要这么多玫瑰,我估计拿回酒店,人家是不允许的,最好在外面短租一个工作室。”
方谕想想也是:“行,那你去租一个。还有,去给医院打电话,说一号住院楼301vip病房外的那棵银杏,我们要包下来,再去找个做工的,把那棵树周围五米以及树顶以上五米用防风布给包住,保它别刮寒风。”
“叶子也是有多少来多少,光有玫瑰是不行的,太难看了,要红绿互补一下。那棵银杏树,三楼还能看见大片的树冠和顶,估计有九到十米。要做成玫瑰树,估计花费要不少……玫瑰得□□万朵,不对,还得多……”
马西莫本来是完全不知道方谕想干什么的,只是大半夜就被他揪起来,要他想办法找红玫瑰来。
直到方谕嘟囔着打算到这儿,马西莫终于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老板?”他惊道,“你要把那棵银杏树做成玫瑰树!?”
“对。”
“那不是胡来吗!”马西莫大惊失色,“那么大一棵银杏啊,你知道一般的玫瑰树才多小一棵吗!你把那么大一棵银杏弄成玫瑰树,先不说材料多费事,你放上去,这地方冬天风这么大,呆都呆不住的!”
“那就想办法让它呆住!”方谕不耐烦,“所以我叫你找人去弄防风布!我想办法就行了!他好不容易朝我提个要求,我死都要弄出来!不就是个银杏树吗!”
“……哦。”
我说呢,大半夜开始就这么拼。
果然是你哥。
“算了,你赶紧起来,先过来接我。我已经找到一家花店了,你先来把这家的玫瑰拉走,我回去煮银耳,一会儿你拉着我去医院,我去给他送银耳羹去。”
“你不是说陈先生不愿意见你,你不会上去吗……昨天一直在车里面坐着。你还为了让他能收下东西,说什么你要回意大利。明明你把意大利那边的工作都移交别人了,陈先生病好之前你都不会走。”
“那是昨天。少废话,你赶紧上工。”
“好的吧。”
反正方谕从来不少他加班费。
马西莫任劳任怨地拿起车钥匙出门。到花店门口的时候,方谕已经给老板付完了款项,脚边是几大箱子玫瑰。
马西莫匆匆下车,打开后备箱,边自觉地抱起一箱,边问方谕:“老板,这儿是多少朵?”
“五千朵,全部了。”方谕收起手机,和花店老板点了头说了谢谢,转头道,“远远不够,你还是多订。”
对一棵银杏树来说,的确远远不够。
马西莫点头说行。
俩人搬完玫瑰上了车,方谕也把手机一揣,帮忙搬了几箱。马西莫倍感欣慰,一扯到陈舷,方老板就不高贵了,非常接地气,帮着搬箱子这种牛马才干的事,他也愿意插手了。
坐上副驾驶,马西莫一转头,才看见他眼底下青黑的一片。
这人前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就这样了,马西莫沉默了瞬:“又没睡啊,老板。”
“没有。”方谕揉着脑袋,“他说他要自杀,我怎么睡,我昨晚上到处问心理医生这情况怎么劝,忙到两点,还去泡了杯咖啡。”
“泡咖啡都不睡吗。”
“嗯。”
马西莫无可奈何。
方谕最近倒是一直这样,陈舷出事以后就这样。他不怎么睡觉,怕像那天一样低血糖昏迷,倒是会时不时吃点东西,但晚上却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想睡他也不睡,像自虐似的一遍一遍熬,实在撑不住才倒下去。
这样睡,也只是睡两三个小时。
马西莫真的担心他会不会猝死,方谕最近睡的唯一一个整觉都是因为前天醉得太厉害。
马西莫把车开了出去。才清晨,路上没多少车,只有一些接送孩子上学去的家长穿梭在路上。天边的寒阳缓缓移上天空,金灿的寒光蔓延向路的远方。
地上终于大亮,医院里昨日积的厚雪被照得亮闪闪一大片,连带着那歪七扭八的雪人都闪耀起来。
风雪已停,夜里雪太大,这会儿雪人已经被埋在了雪里。
天快亮的时候,陈舷才睡过去。
他睡的还是不太安生,梦依然沉沉地做。不知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
陈舷觉浅,没一会儿就被吵醒,睁开了眼。他偏偏脑袋,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个宽肩窄腰的人影站在他床边,对着他床头的柜子摆弄着,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方谕的动作其实很轻,没什么动静,可无奈陈舷本身就神经衰弱。
陈舷蒙了会儿。就算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身影,还看不清人,他也认得出是谁。
“方谕?”
那人身形一顿。
他侧过身来,这确实是方谕。
陈舷抬手一抹脑门,视野里慢慢清明起来,他看见方谕紧绷的脸。
“哥,”方谕语气小心,“我吵醒你了?”
陈舷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一会儿再睡。”
“我下次轻一点,”方谕朝他抱歉地笑笑,又讪讪指了指柜子上的东西,“我给你煮银耳羹来了,煮了一锅,你今天能喝的话,喝一些吧。”
陈舷抬了抬头,看见柜子上有个很大的不锈钢保温壶,旁边还有个小汤碗。
“你昨天要的东西,我今天就给你去弄。”方谕又说,“我能给你弄来的,你等等我。”
“昨天为什么没来?”
方谕一哽。
“昨天为什么没来?为什么就只让你那个助理送东西?”陈舷又问了他一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意大利?”
他倔倔地盯着他,眼眶慢慢有点红。
方谕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了。
“哥,”他把两手搭在他床边的栏杆上,“我那天喝完酒以后,查了点儿……东西。”
“我就是,看了一些东西吧,我就觉得,你不想要我,是不是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