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奶奶，你说这梁山伯当真不知道祝英台是女人吗？同吃同住三年，这梁山伯难道是个傻子？”
“那个时代，女人很少抛头露面，梁山伯不怀疑也是正常的。其实啊，就是现在，有些女孩长相、打扮也很中性，不也难辨雌雄嘛……”
“不只是女孩，现在有些男孩看着也很漂亮。就拿咱们家天宇来说，若是给他穿上裙子，弄上长发，画个淡妆，那肯定比好多女孩都好看。”顾明伊一边说，脑子里也就有了想象的画面。唇红齿白的顾天宇确实好看，换上女装也肯定惊艳，不过，这个想法没法去证实。
“你这个当姑姑的，天宇要听到你这话，该不高兴了。”
“他不是没听见嘛。”
“天馨那丫头回来了，这顾家院子又要热闹了。你不去跟那两个孩子待一起，陪着我这老婆做什么？难不成，是还没有陪够，不嫌烦？”
“跟你待着多好，一辈子都不嫌烦。要跟他俩在一起，他俩就不自在了。别看我也二十几，比他俩大不了几岁，可在他俩眼里，我跟他们爹妈一样的老……幺房出老辈子，这话说得真好。托了爷爷的福，二十几岁的我就有二十几岁的侄子。哎，出去都让他俩给我叫老了……”
顾七娘没说话，像是在想什么。顾明伊跟着那川剧里的锣鼓点摇晃着椅子，微闭着眼似乎在想象着剧中的画面。
好一会儿之后，顾七娘说了一句：“下月中秋，你可别忘了去霍家。”
“奶奶，你放心，忘不了。”
“霍琰走了之后没跟你联系过？”
“发过信息来。”
“说什么？”
“奶奶，你就别打听这么细了吧，好歹给我留点隐私。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他跑不了。”
“你呀，得空的时候，过去看看他。给他做做饭，洗个衣服什么的……”
“奶奶……他自己什么都能干。吃饭有食堂，洗衣服有洗衣机，我这双手负责挣钱就好。我不介意他负责貌美如花，我可以挣钱养家。可是，你要让我换一下，我可能做不来，毕竟你也没那么教我呀……”
顾七娘觉得自己把孙女养成了女强人，虽然她的出发点是想让孙女坚强，靠自己，可是女人与男人相处，太过强悍的女人，始终会吃亏。毕竟，只有极少数男人是喜欢那种强悍的女人。大部分男人，无论有没有本事，都还是更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顾七娘这会儿想把孙女掰得柔软点，但好像不行了。
“奶奶，你后悔吗？”
顾明伊想到顾七娘昨天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心中萦绕。可是，话问出了口，她又怕伤了顾七娘的心，下意识地往床上瞧了一眼。
“后悔什么？后悔没再嫁，还是后悔养了你爸？”
明伊没敢回答。
“不会再遇到比你爷爷更好的人，再嫁也不过是自寻烦恼。至于养你爸爸，我怎么会后悔。养了你爸爸，我才有了儿孙福，有了你……你呀，就是老天爷送给我最好的宝贝……”
“奶奶，你这话听着肉麻……不过，我喜欢。我也喜欢你这老太太，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老太太了。所以，你得长命百岁。”
“真要活到一百岁，那就是作孽了。”顾七娘抬头看了看这屋子，感叹了一道：“这顾家院子啊，曾是你曾祖的命。到他临终的时候都没闭上眼，说是顾家院子丢在他的手里，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将来，我到了地下，再见到你爷爷跟你曾祖时候，也有个交待了。院子要回来了，咱们顾家的根还在，一切都在……”
第29章 他不只姓顾，还是个混血
顾天馨在顾家院子住了两晚，顾家院子也就热闹了两天。顾七娘喜欢这院子里的热闹，那样才显得顾家有生气。不过，大多数时候顾家院子都是沉寂的，几十间屋子，祖孙俩似乎都被淹没在了这些屋子里。
这天，顾明伊开车从外面回来。路过望川新场镇的时候，赫然看到一处建筑前挂了某个工程处的牌子，她特地停下车来多看了几眼。
从市里到望川的公路在九十年代的时候翻修过一次，稍有扩宽。经过这二十多年，大车小车在上面跑，路况着实也就差了些。这十来年，望川的旅游发展很快，又加快了对这条路的磨损。特别是节假日，因为公路不宽，车又很多，一来一去了就堵成了停车场。所以，这两年来一直说要扩宽这条公路，看样子这是要动工了。
回到客栈，顾明伊看了一下中秋节客房的预定情况。暑假结束之后，望川也就开始进入旅游的淡季。到中秋和国庆时会有一个小高潮，那之后，也就是望川真正的旅游淡季开始。
“明伊姐，有位客人想跟你聊聊。”卢珊从楼上下来时正好听到明伊在前台。
“聊什么？”
顾明伊连头也没抬，目光一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那位客人说，想去参观一下顾家院子。”
顾明伊微微扭头，像是若有所思。
“参观顾家院子？你没跟他说，那是私人住宅，并不对外开放吗？”
“我跟他说了。但是，他说想跟你谈谈。”
事实上，想要去参观顾家院子的人，这位客人也不是第一个人。从前，顾明伊也没有答应过。哪怕是那些远道而来的画家，想进去看看顾家院子，画上一幅画，明伊也没有同意。也有一些摄影爱好者跟她提过这种要求，说是想拍一拍这古建的美，顾明伊都没有同意。
“这位客人是做什么的？”
“他说他是学建筑的，所以对于中国的古建有特别的情感……”
两个人正说着，大门外进来一人。顾明伊和卢珊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那人，因为有些背光的原因，明伊并未在第一时间看清楚来人的模样，直到他走到跟前。
“明伊姐，就是这位客人想去顾家院子参观。”卢珊说道。
“是顾总吧？”
不待卢珊再介绍，那男子先开了口。此时，顾明伊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个子很高，鼻子很挺，皮肤也比较白，最特别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就像是蓝宝石一样。若是只看眼睛，会觉得是外国人，但却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
“你好，我是顾明伊。”
明伊立马站起身来，然后友好地伸出手，给了对方一个职业的微笑。瞧着眼前这位，应该是混血，但是不是中国人，尚不清楚。
“你好，顾总。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桓，学的是土木工程。不过，我个人比较喜欢研究中国的古建。昨天第一次到望川，远远看到镇口保存完好的古建，便心生向往。听说那顾家院子是你家的私宅，所以想求得你的同意，进去参观一下……”
“你也姓顾？”
顾明伊听的重要显然不是他学的什么，为什么要去参观顾家院子，而是落在他也姓顾这件事上。
“是啊，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顾桓笑呵呵地道。
顾明伊有意识的打量了来人。看这人年纪，应该四十上下。他说他是学建筑的，可是这皮肤似乎又白得有点过分了。看看霍琰，同样学建筑的，天天在工地上跑，那就是个黑娃。当然，虽然都是学建筑的，也不见得都要像霍琰一样泡在工地上，毕竟还有些‘学院派’。
“顾先生是中国人？”
顾明伊请了这位叫顾桓的到旁边的沙发上落座，又让卢珊泡两杯茶过来。她之所以另眼看待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对顾家院子的好奇，而是他也姓顾。
前些天，他找人在查顾炎良的事，但一直没有结果。现在，顾天宇回学校上学了，她一天到晚也忙，还真没有再去翻看一下自家门外的监控视频，是不是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人。
顾桓淡淡一笑，大抵明白顾明伊的意思。
“我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遗传给了我这双特别的眼睛。”
“那顾先生的父亲呢？”明伊又追问道。
“我的父亲当然是中国人。说来也奇怪，家里两个姐姐都遗传了母亲的西方人长相，就我一人遗传了父亲的东方面孔。若是没这双眼睛，倒也跟一般的中国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男人很健谈。照理来讲，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少有人会提及自己的家人，但这位似乎没有这些顾忌。
“顾先生从哪里来？”明伊继续问道。
“从北方来。望川这名字很美！还有这务川江，今晨江上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倒是像仙境一般。我是有些好奇，这‘务川江’的‘务’为什么不是雾气的雾呢？”
“在古代，沿江两岸治务川县，管辖相关事务。所以，这条江在那时起便被称作务川江。”顾明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事实上，关于务川江的由来，在望川的老码头上专门有石碑刻以记之。当然，或许这位顾先生还不曾去看这石碑，由此一问也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