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太多往事涌上心头，那股强压着的怒火最终还是喷了出来。于是，倒霉的就是屋里的这些茶杯、文件夹，还有床上的被子、枕头。把它们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再踩上那被子几脚，心中的怒火似乎才得到释放。
  她轻轻喘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下。可是，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一下又一下，似乎来人并没有要放弃。
  “卢珊，我不是说过……”
  拉门时，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又要窜上来。但是，看到站在外面的并不是卢珊，而是湿了半个肩头的罗南星，她的刚升腾起的怒火瞬间就熄灭了。
  “你怎么来了？”
  “天宇打了电话给我。”
  顾明伊长叹了口气，退了两步，把手一摊，这屋里的惨状也就在南星眼底。
  “所以，现在是撒完气了？”
  “撒不完如何？把这夏家院子点了，怎么样？”顾明伊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有点瘆人。
  “走吧！”南星道。
  明伊看着他，没说话。
  “别在这里闹，你靠这个挣钱。”
  明伊惨笑了一声，确实，她连在这里再闹的勇气都没有。夏家院子住满了客人，要不是因为下雨，恐怕好多客人还没有回来。刚才也就是关着门，加上雨声又大，应该没有人听到。若不然，老板在自己的客栈砸东西，哪个客人还敢继续在这里住。
  “走吧，去我那里。”
  罗南星上前一步拉了她，她也没挣扎，任由罗南星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回过头来，罗南星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头发搭在额头。他便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撩起那几缕头发，赫然看到了额头上的伤疤。他微微皱眉，指尖轻抚过那伤疤，轻柔得像是怕把她弄疼了一般。
  卢珊在转角处静静看着他二人，她从没见过罗南星对谁那么温柔。卢珊与罗南星是高中校友，她比罗南星晚两届，他们的关系，仅止于认识。
  罗南星上学的时候是学霸，长得又好看，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他一直那么高冷，一副永远让人无法靠近的样子，想来，那时候也没有女生能跳入他的眼里。
  原来，对于高冷的罗南星来说，还有一个女生例外。
  卢珊看着罗南星揽着顾明伊离开客栈，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从转角处出来。她，喜欢罗南星，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可是，她连跟她说一句‘我喜欢你’的机会都没有。
  罗南星刚刚进客栈的时候，卢珊心头一热，即便是这样遇到他，她也是欣喜的。可是，罗南星只问了一句话‘明伊在吗’，一脸的担心，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罗南星的样子。
  没有开始的爱情，自然也不会结束。只是她不知道，罗南星什么时候才会看到她。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她。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现在也喜欢他的心情。
  第50章 明伊质问顾七娘，他到底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
  罗家，清冷得很。
  顾明伊安静地坐在床上，身上的运动服极不合身，又长又宽大，而且还是男士的。罗南星站在旁边，一条毛巾搭在她的头发上搓揉，快把她脑子弄晕了。
  “南星，凌霄呢？”
  “去你家了。”
  “你不介意凌霄管我叫姑姑？”明伊又问。
  罗南星的手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搓揉头发，直到头发差不多都干了，这才退了两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天宇挺好！”
  天宇当然好了。顾明伊在心里重复着。抬头看罗南星，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当然，她从前也不觉得罗南星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但是现在是真的有点难看。
  “那个……医院的事，谢谢你！”
  “嗯！”
  “那个……其实，没什么事。真的！我就是……你知道的，像我这么抠的奸商，要是没赚到钱，难免脾气不太好……”顾明伊看着罗南星，努力挤出笑容，努力想编着瞎话。可是，好像编不下去。
  “没关系，再赚就是。你行！”
  顾明伊的脸有点僵。在罗南星面前编瞎话，她总觉得像犯罪。
  “南星，我......”
  “睡吧！”
  罗南星起身要走，却被顾明伊一把抓住了衣角。
  “奶奶……奶奶怎么样？”
  “没事。天宇和你大嫂都在。”
  顾明伊这才松了手。
  “睡吧！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罗南星不是个话多的人，如果顾明伊自己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出门时，他轻轻关上了门，但是，却没有马上离开，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
  很快，屋里传出了‘呜呜’的哭声。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那关着的门，既没有推开门进去，也没有就此离开。
  霍琰在雨中走了好久，也没有拦到车。最后是一个过路的货车看他一个人拖着行李，又下着雨，这才好心地搭了他一段，把他送到了望川新场镇上的宾馆。
  衣服都湿透了，而更糟糕的是心情。
  他在温热的水下一遍遍地回想刚才顾七娘的那些句，字字诛心，都落在了他的痛处上。最让他痛心的是最后那句话：他从前是眼瞎，现在是连心都瞎了。
  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双眼微闭，瞬间的黑暗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瞎了的那一年。
  上初中的时候，霍琰的眼角膜出现病症，导致眼睛快看不见了。那一年，他倒不算是完全瞎，算是半瞎，是后来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才完全恢复了光明。但是，那一年对霍琰来说，心就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真的瞎了。
  睁开眼时，他突然大喘了几口气，就像是刚才又回到那种深渊里。心中的害怕无比强烈，恐怕再有没一件事比瞎了更让他觉得可怕。
  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此清澈、明亮，似乎稍稍安心了些。
  如果说顾炎良是顾七娘的逆鳞，那眼瞎就是霍琰的逆鳞。然而，这一晚，他们在对彼此最痛的地方下了刀，且不知这伤口如何愈合。
  休息了片刻之后，霍琰给母亲打了电话。
  “妈，我明天一早回去……我刚换了工作，工程处也离得不远……不用爸来接，我自己回去……”
  这一夜，雨声不断。望川的秋雨绵绵还在继续。
  天刚亮，顾明伊就回到了顾家院子。
  “大嫂，奶奶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自己生气呗。你说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霍琰呢？霍琰怎么回事？眼睁睁看着你跟七奶奶闹起来，也不拉一拉。”
  顾大嫂并不知道什么情况。昨晚天宇接了电话，他们母子俩就赶到了顾家院子。老太太躺在床上生气，好像还哭过了，眼睛也是红的。顾大嫂见这种情况，以为是祖孙俩又闹起来了，也没问什么事，只是劝了劝。
  后来，罗凌霄也来了。说是她哥接到电话，有些不放心，让她过来看看。事实上，是罗凌霄自己非要来的。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明伊无精打采。睡在别人家里，终究不踏实。
  “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明伊无言以对。
  不多会儿，顾天宇也起来了。姑侄俩眼神交汇，似乎一下子懂了，两人默默地离开了厨房。
  “姑父呢？”顾天宇出了门就问道。明伊怕大嫂听到，忙拉了他到远一点的地方。
  “那么大声干嘛？”
  “你跟奶奶闹成那样，姑父去哪里了？”天宇再问。
  “走啦！”
  “走啦？你……你们……把七祖奶奶气成那样，你们到底干嘛了？莫不是，又说退婚的事了？”
  顾明伊立马捂住了天宇的嘴。
  “不是。我也不知道……算了，知道又如何……”顾明伊想起昨晚霍琰说的那些话，原来，她在霍琰的心中一直是那个样子。
  下三烂的商人？这个词真不好听。虽然罗南星经常说她是奸商，可是罗南星一向嘴毒，她又欠着人家，自然也不计较。但话从霍琰嘴里出来，确实给她火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冰水。
  还有施南。对，施南。想到这个名字，顾明伊就浑身不舒服。他们终究还是因为施南……不，不是施南，是那个人心中从来就没有她而已。
  顾明伊偷偷去顾七娘门外瞧了瞧，亦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起，便不敢推门进去。在门口转了几圈，门却突然开了，反倒吓了她一跳。
  “奶奶，那个……”
  “你既是跟他走了，还回来做什么？”顾七娘没给明伊好脸色。
  “奶奶，我不回来，我能去哪里？这可是我的家耶！”明伊陪着笑脸。
  “你的家？你的家不是姓霍吗？”
  “奶奶，我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嘛。再说了，就算是嫁过去了，我也住这顾家院子，一辈子不走。”明伊一边陪笑说着，一边还讨好似地拉了拉老太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