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都是犯罪分子了,说是谁就是谁,不是也得是。
  被他们怀疑的人,也没有机会找律师来为自己辩解。
  觉得此人有嫌疑,就一枪打死,不用像法律判刑那么讲究。
  见王雪娇还是跃跃欲试,张英山继续劝谏:“刚射出去的子弹很烫的,不要抓它,手会烫起泡。”
  王雪娇抓抓头发:“哦……好吧……等等,你怎么知道?”
  “我抓过。”张英山随口答道。
  王雪娇忽然起身,从自己的床上跃起,跳上张英山的床,还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肚子上,激动地贴脸问:“为什么?杀了几个人?全死了吗?”
  淡淡的香气直往张英山的鼻子里钻,还有一个穿得单薄的少女就这么眨巴着眼睛,坐在他身上,看着他,温热的体温隔着两层薄布,烫得他心脏跳得好像要冲出胸口……然而如此旖旎的场景,聊的内容却是“杀了几个人”。
  张英山无奈地放下地图,将她搂在怀里:“我要是告诉你,你别嘲笑我。”
  “好,我保证!”王雪娇一秒都没有迟疑。
  为了听故事,她什么都能保证!要是听完了,特别值得嘲笑,她就嘲笑了,他还能杀了她不成,哼哼。
  “那是我上一世在警校的时候,痕迹检验课上,老师说现场的脚印和子弹会留下做案的证据,快到学期结束的时候……”
  一帮吃饱了撑没事干的学警们觉得自己可牛逼了,可以创造完美犯罪现场。
  老师觉得这帮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发挥。
  参加测试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些留痕,最远的线索也就是追查到油印室和小卖部,就找到了对应的证据。
  唯独张英山的“枪杀案现场”特别干净,指纹、脚印、弹壳全都没有留下,同学们都知道是他,但是没有证据。
  同学们起哄要求张英山请客,因为他藏匿了弹壳,以作案时间来说,他不可能有时间再去慢慢找弹壳,肯定根本没有开枪,他是在作弊。
  张英山和同学们打赌,自己可以合理解释弹壳消失之谜,愿意打赌的同学要请他吃饭,一人管一天。
  “在射击课的时候,我就表演了空手捞弹壳,用被教官训一顿和手上两个泡,换来一个月的免费加餐。”张英山笑着揉揉王雪娇的头发:“就是这样。”
  王雪娇认真思考了一下:“可是,九五年以前的警校,不是包吃包住的吗?除了发餐票,还给补助呢!”
  “餐票,是有数的呀,不能敞开吃。我们那个时候都很羡慕军校,可以随便吃。”
  王雪娇又问:“那食堂的菜好吃吗?”
  “好吃,肉包子、凉拌肉,还有懒龙,都好吃。”
  “那就不算亏!你还让他们长见识了呢,省得以后在现场找不到弹壳就说见到鬼了,也算为提高新警的素质做出了重大贡献,大功!给你一个勋章。”
  王雪娇俯身在他的胸口落下一个吻,毛绒绒的头发戳得张英山从皮肤上一直痒到心里,在梦里与他纠缠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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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娇醒来的时候,才六点,一百米外的码头上已经有船家在准备船了。
  最早的一班船是早上七点开,到边境的时候,是黄昏,准确来说,一般是六点半到晚上七点左右。
  澜沧江一向发挥稳定,很少会在这个时间之外。
  偶尔水流急了一点,会早到,如果六点之前就要到,他们会找个境内的坑里抛锚等一会儿。
  等到六点以后,再入境。
  因为边境检查的人六点准时下班,在他们上班的时间,没护照没签证就硬冲,就是当面打脸,过于不给面子。
  六点零一分,等他们站起来之后,回屋换衣服的时候,再入境,哪怕在此之前,一堆偷渡船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掐点等时间,双方都能看得见,那也不是问题。
  直到后来泰国和老挝发明了六点之后还有人值班,而且过境手续费还要加钱,名为“加班费”之后,偷渡船们才不得不另寻门路。
  醒得太早,无所事事的王雪娇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情:“我要吃稀豆粉!”
  她刚才扒在窗户边,闻到稀豆粉的味道了,还以为只有腾冲才有,没想到这里也有。
  稀豆粉是用本地产的豌豆做的,浸泡一天一夜,再细细过滤,用火慢煮,煮的时候还要不停搅拌,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碗糊糊,其实颇费工夫。
  吃的时候加上炸得香香的花生碎、红艳艳的辣椒油,鲜黄色的生姜水、白生生的蒜泥,还有青翠新鲜的葱花,不讨厌香菜的人再加一把香菜碎,超~香,超好吃。
  张英山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要吃肠旺粉干吗?”
  王雪娇:“……嗯……嗯……我跟你分着吃。”
  “你不是已经安排我吃糯米饭了吗?”张英山眯着眼睛,“还说要一份加油条的,一份加芝麻碎。”
  王雪娇陷入人类史上最大难题——早上吃什么。
  “哎,不想了,你先起来嘛,先走一圈,看看哪个摊子本地人多,我们就去吃哪个~”王雪娇二话不说,去掀张英山身上盖着的薄毯。
  刚才还没清醒的张英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毯子:“你先去洗漱,我一会儿就起来。”
  “我洗过了!”王雪娇叉着腰站在他身边开唱:“起床起床起床床~小朋友,睡的香,快快快起床~别做一只小懒虫,懒虫肥胖胖~”
  张英山被她唱得哭笑不得:“我错了,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吗……你先伸头出去,看看离我们最近的早点摊卖什么。”
  “噢~”老实的王雪娇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哇,这么早,居然还有卖烧烤的!!”
  “多看看,吃什么都听你的。”张英山抓住机会,一个箭步跑到浴室,把门反锁上,把自己处理干净。
  五分钟后,两人已经办理好退房,背着包,站在码头边的小吃摊边了。
  小城不大,码头边就是寻常百姓的集市,价格很合适,不会像大城市那样,火车站、码头之类的地方物价离谱。
  “想好了吗?”张英山看着王雪娇东张西望的样子,笑道:“不要吃得太多,太撑会晕船。”
  “那就……吃稀豆粉米线吧……米干我看就是普通米粉,本外地人看不出它跟河粉、米线没什么区别!”
  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杨氏稀豆粉,店里已经坐不下了,外面摆着七八张小桌小凳。
  “还记得我们之前开小店时候,也是这么摆的嘛~然后被物业撵,哈哈哈~”王雪娇蹦蹦跳跳地往前跑。
  守小店的是个景颇族老太太,耳朵上挂着银耳筒,双手戴着两对粗大的银手镯。
  上半身穿着黑色对襟短衣,肩上挂着类似云肩的装饰物,不过这“云肩”是用银子打成的一个一个立体小银球球组成的,名为“银泡衣”,腰间挂着涂成红色的藤制腰饰,下身穿着黑红相间的直筒裙。
  行动的时候,银饰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真好听,要是换成黄金会更好听。”王雪娇捧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身上的银饰。
  这次王雪娇出来,戴上了她的那对黄金臂钏,不为装饰,只为当个存折,自从莫名其妙跑到印度之后,她对身上没钱这事有相当的恐慌。
  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的地方,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个世界哪里都有聋哑文盲,他们也能活下来,前提是有收入来源。
  在哪个正经的国家,都不能把富有的聋哑文盲饿死。
  金银天然是货币,王雪娇相信,就算飘到非洲的加纳,她这对黄金臂钏也是有价值的。
  张英山笑道:“只是因为好听?”
  “那当然啦,金银都是宇宙诞生之初的超新星爆发产生的,形成银元素的是低质量超新星,比产生黄金的超新星数量多。每一克黄金里都含有来自许多许多亿年前的信息,它伴随着宇宙间最美丽的光华和生命的可能而生,降落到地球上,承载着生命起源的秘密……”
  王雪娇嘴上念叨着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在四百块钱一克的时候,买了一百克黄金,然而,很快就跌到了三百六,她憋了一年没卖。
  后面终于涨到六百,她就迫不及待卖了,还觉得好赚,然后看着首饰金价直奔九百九,心痛莫名。
  跌了后悔没卖,涨了后悔卖早了,人生就是如此的纠结。
  在那之后,她相信自己是没有什么偏财运的,心态又差,注定不可能在钱生钱行业赚到什么。
  干坏事给她带来的焦虑更多,她决定踏踏实实的当个好人。
  张英山起身去端稀豆粉,他自己的是稀豆粉油条,王雪娇的是稀豆粉米线。
  口感浓稠、柔软、香滑,筷子一搅,稀豆粉带着调料一起挂在米线上,米线里带着一点点的豌豆的鲜甜,还有调料综合在一起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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