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女孩子被王雪娇逗笑了,又扭捏地低下头:“我没想那个……”
  “喜欢什么,就去争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雪娇笑着说。
  女孩子点点头:“嗯!”
  吴老师见她恢复了精神,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桌上的卷子给她:“你回去好好订正,明天交给我。”
  “好。”女孩子往门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王雪娇:“姐,你说的那个树枝上长根,是真的吗?”
  “真的呀,还有在叶子上长根的呢,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往两广考,那里特别棒,空气里含水量可以达到百分之百,但是还不下雨哦~墙上哗哗的流水,根本不愁没有水喝,哦,偶尔会有海洋咸潮,水不好喝。”
  王雪娇又兴冲冲的跟她形容十几天晾不干一件衣服,躺在床上就像躺在水里。
  这在干绷绷的西海固地区,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奇景。
  女孩子对她描述的场景太好奇了,实在想亲眼看一看实景是什么样的。
  王雪娇微笑道:“所以,你要加油考过去呀,让你们老师给你看看录取分数线,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好!”这次她真的满怀着期待出去了。
  吴老师看着王雪娇:“你是……咦,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演过电视剧?”
  “嗯,那个女皇嘛,哈哈哈。”王雪娇笑道。
  “对对对!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雪娇在她对面坐下:“我昨天看到了陈俊,他跟这个女生的状态很像啊,都没精打采的。”
  “嗯……”吴老师点点头。
  王雪娇微笑道:“我打算来这边投资,拉一下这边的经济,不过,哎,穷就算了,这满街的人,心中只有贩毒,好像要搞个工厂都没人愿意来做工呢。”
  “是啊……”吴老师长叹一声:“这里的人都只想快点赚钱,想着自己死了,也能给家里留下一大笔钱,不亏。”
  “我看陈俊妈妈就是这样,死了丈夫、死了大儿子,还惦记着贩毒呢。”
  吴老师无奈地笑笑:“不止是她,这里许多人家都这样,男人死了女人上,女人死了,孩子上。”
  毒品,会把人体的兴奋阈值提高,最后,除了化学制品,没有任何凡间的正常事物可以让大脑开心起来,从而形成依赖。
  暴利也是如此,挣过一个月两百万,再回头挣一个月两百块,还能坦然自若的人不多。
  王雪娇问吴老师:“我看陈俊还好,跟他妈的想法不一样。”
  “总有人觉得社会不能这样。”吴老师微笑道,“我家的情况,跟陈俊家一样。”
  “你家人也……”王雪娇睁大眼睛。
  吴老师点点头:“我爸本来是倒卖发菜、枸杞、羊皮的。后来,周大带回来一个新的发财生意,他就去了……现在在云滇坐牢,判了十五年。”
  她叹了一口气:“以前我家条件也不差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王雪娇问道:“那像你这样觉得贩毒生意不能做的人多吗?”
  “……都是一些孩子,他们还处在对亲人比较依恋的年纪,不愿意与亲人分离。还有一些生活没有依靠,又没有人愿意带出去撞命的女人,还有吸毒过量致死的人的家里人。就这三种了……”
  “省里来人搞过突击抓捕,他们事先都得到了消息,全跑了,就抓到了周边村子里十几个跟周大关系不好,自己单干的人。”
  王雪娇听得出来,吴老师确实对贩毒深恶痛绝,如果不是总想着这事,思路不会这么清晰。
  王雪娇又问道:“省里的抓捕,他们能得到消息?是在省里也有人?”
  “我不知道,不过周边的村子里都有会通风报信的人。往这里的黄土塬一钻,很难找。”
  王雪娇点点头,金三角和金新月难搞也是这个原因。
  她忽然又问道:“对了,你们能分出周家那几个兄弟谁是谁吗?”
  “周大回家就忙着跟人联络感情、周二上班,穿得很得体,周三笨笨的,周四是个下流胚,周五很少回来,我就见过他一次,晒得黑黑的,比我们都黑。”
  王雪娇笑道:“是不是警察说要抓周家兄弟,韦州镇上的人,都会以身挡警察,不让警察过去?”
  吴老师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那是周大吗?
  那是钱!
  是他们全家过上好日子的领头人!
  王雪娇了然,想要抓住周大,得让这里的人信仰崩塌。
  还得有可以接替贩毒的产业,让这里的人继续。
  不然,有好吃豆腐干的长汀就是一个例子,那里虽然在东南,但水土流失严重,山都是秃的,明明气候完全不同,却有着与宁夏相同的气质,于是,穷则思变了。
  他们本来就有当江湖游医的传统,游着游着,就去云滇学了一身制“药”大法。
  当地村干部组团把人从云滇接回来,但并没有派人盯着这些学成归来的“绝命毒师”。
  人回来了,技术也带来了……制毒技术中心就从云滇到长汀,稳定当了五年的“国家级毒品问题通报警示地区”,之后……降级成了“公安部”级的,摘了,但并没有完全摘。
  到很后面,一边靠严厉禁毒,一边靠政策扶持,好歹是把贫困县的帽子摘了,毒品问题才算被压制下去。
  享受过暴利带来的刺激的成年人,就算坐牢都未必能让他们后悔,更多人后悔的是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抓住了,要是当时反应快一点,就好了。
  从吴老师的话里,王雪娇觉得这里还是有可以团结的力量的。
  只要还有人心里有那么一点火,就可以让星星之火,把毒草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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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娇让人从银川买来了许多教辅材料、甘油,以及顺路从最近有水的地方搞来足够多的饮水,灌进水窑里。
  旅馆的水窑里大概能装十几方的水,三个人用一个月是足够的。
  不过十几方的水……它等于都是死水,一动不动的在一个地方待一个月,那个水质,对于当地人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对于生活在水质优良地区的王雪娇来说,实在是灾难,她在印度都没吃过缺水的苦,富人区是有好水的,还能浇草坪呢!
  “我都这么有钱了,就不能一周换一趟水吗。”
  要说就这么把水随便乱糟蹋了,她也做不到,她本来就不是浪费粮食的人,在这里,随手抛弃一个土豆,她还没什么感觉,要是接一碗水,喝一口就往地上泼,她会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罪。
  王雪娇向吴老师打听了那几个对毒品相当反感,家里没什么人的留守少年,他们年纪小,用水更加困难,都只能在学习之余自己收集一点。
  王雪娇让吴老师通知那些少年可以到旅馆的水窑来打水。
  顺便,她还能摸一摸他们的思想动向,也许可以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在这种毒枭都走群众路线的地方,警察更要走群众路线,不然真成孤身斗群狼,事倍功半,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些家里没有壮劳力的人,缺水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巨大生存压力,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打水,就像青海那里一样,搭进一天的时间是常事。
  忽然得到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好人允许他们每天打够可以使用的水,简直就像解放前的农奴看到了金珠玛米。
  没两天,她们就与王雪娇熟络起来了,刚开始不好意思说话的人,在擅长跟人搭讪聊天的王雪娇的主动进攻下,也很快愿意跟王雪娇说说家里的事情。
  不过,她们敢说的事情也不多。
  她们怨恨毒品,更怨恨把她们家人引上贩毒之路的周家。
  怨恨有什么用呢,周家在镇子上,甚至县里,都堪称只手遮天,在她们眼里,周家就是不可撼动,至高无上的神。
  她们要是敢得罪周家,轻则在镇子上混不下去,重则被周家人欺侮,再也没有人敢卖东西给她们,她们种的地会被人践踏,她们家的水窑会被人往里面倒脏东西……
  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王雪娇感觉到她们似乎还有话想对自己说,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说,追问了,她们也不肯说,被逼急了,就说:“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更严重的,会吓得扔下罐子转身就跑,仿佛王雪娇是那个追着小孩子做消防宣传的消防员……宣传没宣成,把人家小孩给吓哭了。
  根据王雪娇的心得,她们这种状态,应该是怕周家报复。
  如果这种恐惧心理不消除,王雪娇就算从周家抢来大把黄金白银,扔给她们,让她们随便花,她们也不敢花,只会老老实实地把金银送回给周家。
  王雪娇又不可能给她们一人发一支枪,跟她们说“枪在手,跟我走”,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让她们随便“杀周大,炸碉楼”。
  啧,这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们知道,我,余小姐,才是你们头上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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