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发哑得不像话,像在哀恳他。
  发生了什么?
  从未见过温小姐这般慌乱。
  岑祎一怔,立即把江槐家的地址告诉了她。
  温念枔记下,将目的地告诉前排的司机师傅。
  有了地址,车子终于不用到处乱窜,一路向前奔驰而去。
  *
  午夜三点。
  屋子里没有开灯,天边有月色照进来,成为这房子里唯一的光亮来源。
  她那边还没有消息。
  江槐躺下一个多小时了,但始终睡得不太好。
  翻来覆去无数次之后,他起身,走到饭厅拿了支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就在杯壁碰到他干裂的嘴唇时——
  门口传来一声“滴”。
  这声音是?有人输入密码,把他家里的门锁轻易打开了。
  怎么回事?遭贼了?
  现在的贼还能知道他家的密码?
  江槐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贼人”是谁,便被扑过来的身影紧紧抱住。
  女孩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手臂牢牢环住了他的腰。
  江槐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水倾泄而下,沿着木质地板流淌到他的脚边。
  凉意沁入肌肤,女孩却置若罔闻。
  黑暗中,两道身子紧贴着,一动不动。
  在月色的映照下,拉出暧昧交缠的长长阴影。
  彼此都能感觉到双方浓重的呼吸。
  周围空气霎时静谧下来,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相触着,五感也变得格外灵敏。
  时间好似被凝结了,他甚至能听到细碎尘埃漂浮跳动的声音。
  江槐任由她抱着。
  他也不知她到底抱了多久。
  但自己的后背,始终是一双手臂环绕着,那箍紧的力度,让他半分都动弹不得。
  温念枔吸了口气。
  寂静里传来她的鼻息,湿湿的。
  “温念枔。”
  江槐闲闲地开口,“你还要抱多久?”
  温念枔低低地说,“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没事,借你抱会儿。”
  她听到脑袋上方又传来声音,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愉悦,“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轻轻地“嗯”了声,“你在忍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江槐似乎是笑了,“不过,就算我救了你,你也犯不着无视法律撬门,千里狂奔过来以身相许吧?”
  第45章 第四十五粒星(双更)
  “我才没撬门。”
  温念枔摇摇脑袋, 吸了口温暖新鲜的氧气,“我明明是正大光明输入了密码,然后打开了锁,才进来的。”
  莫名其妙大半夜开别人家门, 还挺理直气壮。
  江槐的手一直顿在半空中, 听到她的话, 手掌才轻轻落在她的发丝间。
  视线微垂的一瞬, 目光落在她那双沾满泥土的脚上, 脚趾因为紧张蜷缩着。
  “温念枔。”
  江槐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以前叫她“温小姐”“温老师”,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 他总是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特别像老师点名。
  温念枔心头蓦地一跳,感觉他这么一喊, 是在抗议自己抱他的时间有些久了,于是连忙放开了他。
  一个小时前不顾一切地跑出来, 睡衣没换, 鞋子也没穿,头发乱糟糟的, 眼睛也哭肿了……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还是全被他看到了。
  温念枔低垂脑袋, 盯着地面,手指下意识抓紧裤子, 声音有些发哑,“对不起啊江槐, 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来, 吓到你了吧?”
  江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慢蹲了下来,指腹轻抚去她脚上的泥。
  他的力道很轻很缓, 温念枔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怔怔地望向他,“很脏,你别弄。”
  江槐没有停下,“疼不疼?”
  他的声音也和指间的动作一样轻,似乎怕再重一点,就会弄疼她。
  温念枔鼻头一酸,眼里又蓄了泪,低声说:“不疼。”
  江槐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打开了屋内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温念枔抬起胳膊,挡在眼前,眸子眯了眯。
  方才的昏黄光线被亮堂覆盖,江槐才看得更真切。
  细碎石子早就嵌进她的皮肤里,白皙的脚上红色印子更深。
  江槐微拧了眉,“先洗一下吧,我带你去浴室,还能走吗?”
  温念枔的头始终低着,“嗯,能走。”
  客厅的浴室在几米之外,两人一起走过去。
  江槐“嗒”的一声把灯打开。
  “你坐在浴缸旁边,我帮你洗。”他说。
  温念枔犹豫了会儿,还是听他的话,走进去,坐到浴缸旁的台子上。
  花洒倾泻出温暖水流。
  江槐蹲下,伸出手试了试水的温度,随即把花洒挪到她脚边,仔细地冲着。
  掌心和水柱的都是温热的,她脚心酥痒。
  温念枔睫毛动了动,垂起眼帘看他。
  顶光下,他的羽睫黑且长,轻扬起的眼尾像被晕染开一般,整个人都抹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像浪漫爱情电影的滤镜。
  “江槐。”
  “嗯?”
  温念枔望着他,“你还帮别的女人洗过脚吗?”
  “帮过。”
  江槐语气平缓,回答得坦然。
  温念枔踢了踢脚,水花溅到他脸上,“骗子江槐,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江槐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水珠,继续帮她洗净,“我怎么骗你了?”
  温念枔撅了撅嘴,“网上没有你的绯闻,都是因为狗仔太废了,没拍到,是不是?”
  江槐关掉花洒,帮她整理了下裤腿,而后站起,“好了,几个趾头上都有点小伤口,再处理一下,就没事了。”
  说着,他扶着温念枔慢慢起身。
  温念枔的嘴角还没放平,不情不愿地随着他站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
  江槐背脊微弯,转头看她,“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打断了。”
  温念枔仰起头,回望他,“什么话?”
  江槐微扬唇角,“帮过,帮我妈妈。”
  “哦……好吧。”她脸一热,慢悠悠地拉长语调,为自己的胡说八道找补,“那狗仔为什么拍不到你的绯闻?”
  两人走回客厅,江槐搀着她坐下,随即转身,走到柜子旁边找出医药箱,又回到她身边。
  温念枔的视线随着他移到不远处,继而挪回来,最后往下。
  江槐蹲在她面前,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干净她脚上的水渍,
  然后,取出一支棉签,用酒精浸湿。
  他动了动唇瓣,轻声道:“抬脚。”
  温念枔扭捏地伸出腿,“你又转移话题。”
  江槐抬眸望她,眼底笑意淡淡,“我在想要怎么回答你?说实话还是美化一下。”
  说假话还要直接告诉她。
  温念枔抿了抿唇,“这么难回答?”
  “当然,那你要听什么版本?”
  她音调抬高,“肯定是实话啊!”
  江槐动作轻柔,一点一点帮她上药,“实话就是,根本没有狗仔拍我,所以没有绯闻。”
  这不就是“默认”的意思。
  有恋情,但是没有人拍他,所以没人知道。
  温念枔忽而用力,小腿往前扑腾了下。
  但她还没怎么动,便被江槐握住脚腕,强行放到他眼前。
  江槐手中的动作未停,换了一支新棉签,漫不经心地开口,“毕竟我现在挺红的是不是?要是传出去,以前狗仔都不屑拍我,我堂堂大明星,脸往哪搁?”
  温念枔睨他一眼,不禁笑出声来。
  她不是要逼问他的情史,理智上她也并不想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自己就是想对他耍耍小性子,展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温念枔默了一瞬,转而想起他刚才的回答,垂眸注视他,“那你在家是不是模范乖儿子?还会帮妈妈洗脚,真孝顺。”
  “我不乖,很皮。”江槐说,“功课也很差,我妈每次教我做作业,都气得拿鸡毛掸子抽我,她说我这么笨,长大以后只能进厂拧螺丝。”
  温念枔被他的描述逗笑,“那阿姨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她刻意放粗声线,模仿老年人的声音,“哎呀我儿子,真不错。”
  “我不知道她高不高兴。”
  江槐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低着头,声线却有些涩,“她走的时候,我都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放学回来,人就没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情绪没有什么波动。
  但温念枔却呼吸一窒,觉得心脏仿佛被胶带封住,她用力抿了抿唇,不敢看他。
  江槐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父母的事,肖路也没有告诉过她。
  不管是在那座海岛,还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表现出来的都是那么乐观,那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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