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什么?”她一个失神,喊出这了句话,“等等!我没有杀人!”
  见她要招,杜谌义打了个手势,觉慧与觉顺念咒声止。
  可此时那莲花已经将近闭合了一半,排山倒海的痛苦几乎将她碾碎,她在半空中蜷缩成一团,一边尖叫着,一缕缕的白烟从她周身冒了出来。
  她的半个原神已经被莲花逼得出窍,难再回复。
  觉慧与觉顺不忍,便与烟霞客一道,将半个原神封印在庙里的那尊木雕中。
  第49章
  舒慈回过神来,眼前所见再次恢复了正常——两只脑袋凑在她眼前,杜月恒和三宝都在询问关切地看着她。
  她问:“你们看不到吗?”
  杜月恒与三宝对视一眼,显然不懂舒慈在说什么。
  她又看向烟霞客,他正在一旁打起了坐,看来确实是元气大伤,双目紧闭,调理呼吸,压根没有管她的意思。
  “呵,烟霞客,”这声音是那白光发出来的,“你这徒弟的眼睛倒是厉害。”
  它听上去又年轻了一些,像垂髫女童,清脆地泼洒出来。
  舒慈诧异,没想到它竟然察觉到自己窥见了它的记忆。
  烟霞客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白光也觉得没意思似的,哼了一声,在半空飞了一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呼喊道:“石八百!”
  佛头应声滚了过去。
  “今日你也算救了我,我如今飘荡在外,灵识脆弱,必须复还骊山才能继续修炼。你如今已修出智慧五感,便自己修行去吧!待五百年后,我休整生息,再来找我,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交代完了,那一点白光徐徐落下大地,与骊山融为一体。
  这下石八百反倒没了话,只呜咽低泣,衬得山间更加寂静。
  舒慈发着懵,忽的感到一丝虚无,一切好像梦一般地结束了,她去扶起烟霞客,正要离开,只听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阿慈姐——”
  “舒慈!!”
  李元信和敖瑞正急匆匆地上山而来。
  敖瑞跑过来,明明是人的样子,却像猎犬一样,激动地在几人之间打着圈,拍了拍舒慈,又摸了摸三宝的头,最后一把抱住杜月恒不撒手,痛哭流涕:“杜兄!!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舒慈“啧”了一声。
  李元信跑得气喘吁吁,见她灰头土脸,一身像刚被泼过黑泥,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哎哟,舒慈,这是怎么一回事?怎的弄成了这幅样子?敖瑞说你被一个倭国人绑了,他只知道你们往城东而去……
  敖瑞辩解:“我循着这气味到了骊山,便不见了你们踪影。这才和李大人一起叫上了几个金吾卫搜山,找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刚刚忽听天雷落下,这才发现你们!你们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进了地底下,敖瑞当然嗅闻不到。舒慈这才看清他后面除了几个大理寺的官差,还跟着一个穿金甲的范长风。
  她哭笑不得,行了个礼:“范郎将,又麻烦你了。”
  “客气了,”范长风回礼道,“舒司务有难,我范长风自当鼎力相助。”
  杜月恒把敖瑞扒拉下来,嘟囔道:“那你们金吾卫办事挺慢的,若你们稍微来早一点,我们也不至于差点死了……”
  范长风只盯着舒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绑你的人又去哪了?”
  这可说来话长了。
  杜月恒又小声道:“我也被绑了好不好?”
  李元信这才瞧见鼻青脸肿的杜月恒,惊叫一声:“杜公子!你怎么又在这!这是被谁打了呀!”
  再一转头又见烟霞客,他一拍大腿,急得原地打转,“啊呀,烟霞真人,您怎么也在——不好不好,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劳烦了您这位大神!”
  烟霞客现下虚弱,本就懒得搭理他,板着一张脸,用下巴往后点了点。
  李元信和范长风望去,只见那脑袋被劈成碎片的巨虫,空荡荡的甲壳横亘在地上,像一条漆黑的山脉往远处延伸去。
  二人目瞪口呆,呆愣了半晌。
  舒慈看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李大人,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反正我们刚刚就是被这东西追着,差点死了。我师父为了杀它,引了天雷,现在元气大伤。”
  李元信懵了,抛出三个疑问:“这是妖?从哪来的?为何要追杀你们?”
  “你问的嘛,我都不知道。”舒慈苦笑。
  “李大人,范郎将,还有一事,”杜月恒打断道,语气恭敬了不少,“我与舒慈是被那晁不疑绑来的,还请你们费心,将他尽快捉拿归案。”
  李元信更懵了:“晁不疑?你是说,那太子引荐给圣人的晁不疑?他绑你们做什么?”
  “正是。”
  “可……我听说明日圣人将请他入殿,行什么仪式……”李元信消息灵通,一双眼睛转得飞快,摸不清二人的意思。
  “糟了,”杜月恒与舒慈对视一眼,“李大人,请你一定要阻止晁不疑,此人怕是图谋不轨,圣人或有危险!”
  李元信“啊”了一声,做了个“快回”的手势:“那可耽误不得,速速回城再说!”
  ***
  晁不疑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竟又有机会来到这金碧辉煌的含元殿内。
  他深深地埋下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飞快地跳动,这次不止是紧张,还有无法克制的激动。他一双手颤抖着,交叠在一起行了个礼。
  圣人照旧高高在上,正在那张龙椅上,两边照常立着两名宦官。帷幔拉开来挂在两边,他的样子似乎更加憔悴了,头冠上两条金龙,映得金光下的眼窝深陷,一双眼仍是深邃威严。
  晁不疑抬起头来,看见太子李承昭在他左手边,身着暗红色长袍,斜斜倚靠在座椅上,神色尽力掩饰着紧张,比起往常显得又阴沉了许多。但一双眼扫过来,与他一样,尽是藏不住的激动。
  与他目光相接,晁不疑心中不禁思忖道,若没有这位太子,他就没有办法这么快地再次面见大唐的皇帝,此刻甚至对李承昭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他想起自己历经万难,从东瀛渡海来唐,费尽心思接近中书令,好不容易谋了一个史馆的职位,这才在浩如烟海的史籍中找到了先祖留下的书卷。原来,先祖将长生的最后的秘密藏在秦始皇陵中,他这才得到了真正的九龙元胎……
  可是,若九龙元胎无法与这片大地上的最高统治者合二为一,他们的九龙神就无法降临人间,也就无法赐予所有人长生。
  幸好,大唐的太子也和他一样,有着不凡的野心。但和他的野心不一样,晁不疑想,太子的野心只为了自己,而他的野心却是为了整个人间。
  因此,李承昭的野心便有了弱点——他觊觎着皇位,却不敢实施,只能将计划寄托在晁不疑身上。
  思及此处,晁不疑感到胸前发烫,那只珍贵的九龙元胎正藏在那里,似乎正跟着他的心跳轻轻地涌动着。
  圣人还未开口,李承昭便说:“陛下,这便是我与你所说的晁不疑。”
  正要回话,殿外却传来禀报声,打断晁不疑的万千思绪。
  “报!杜谌义,杜大人求见!”
  听到是杜谌义,晁不疑心中一紧,难道是杜月恒跑出来了?一想到杜月恒他们几个,他心头又燃起怒火,这几个小人为何处处与自己作对?就为了死去的那几个女的?与他伟大的事业相比,那两个女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些又算什么呢?
  他太阳穴一跳,面上镇定,只怕事情有变,扫了李承昭一眼。
  李承昭虽不知道他与杜月恒之间的恩怨,但也不自觉轻轻“啧”了一下,似乎强压着性子与圣人道:“陛下,这仪式还未开始,怕是误了时辰……”
  圣人点了点了头,挥了挥手,叫人回了杜谌义。
  “启禀陛下,在下正是晁不疑。”
  圣人问道:“听说,你就是徐福的后人?”
  “正是。”
  圣人的声音好像从高远处传来,轻飘飘的,如此清楚凛然,压得他又弯下身子来,行了个礼。
  “你又如何能证明呢?”
  “回圣人,先祖徐福领秦皇帝之命东渡,后漂流至东瀛九州,他留下了一枚符节,世世代代流传在后人之中。”
  圣人挥了挥手,一名宦官捧着一只托盘走到了他跟前。
  他掏出了玉符节至于其上,宦官又将托盘拿到了圣人跟前。
  圣人拿起来,对照着天光,眯起眼睛细细观察,那玉一看便是古玉,透着细细的焦色。
  他认出了上面的铭文,虚弱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真是徐福之后。”
  符节又被放回托盘里面。
  “那你说说,这徐福所谓长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回话的内容晁不疑在心中演练了太多次,甚至梦中都在默念,已经滚瓜烂熟,他提起一口气,正要滔滔不绝,却又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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