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此刻,她也不能认。
一旦认下,李珵将会遭受世人唾骂。
胡敏之冷笑,脸颊肌肉颤动,荒谬,你是先帝下旨迎入中宫的皇后殿下,是国母。
胡大人,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交出那个包裹,要么胡家满门,千刀万剐。本宫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因此,本宫会要了你的命。
皇后眼底一派冰冷。
胡敏之倒吸一口冷气,半暗半命的光线下,皇后神色平静,丝毫不慌,相比较之下,他被打个半死。
胡大人,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的名声毁了,你家破人亡,你自己选择。
人都有软肋,家人无疑是最大的软肋。如同李珵的软肋是皇后。
胡敏之见到面前的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胡家上百条性命该怎么办呢
在我书房的暗格里。
你回去拿。
皇后吩咐一句,转身走了。
出了刑部大牢,招呼魏令与陆真,耳语两句,魏令露出笑容,忙揖首:臣明白。
皇后悄然回宫,身上沾染污秽,先去沐浴。
黄昏时,刑部侍郎匆匆入紫宸殿,吓得进门就跌了一跤:陛下,胡大人死了
死了?李珵震惊,速速说来。
他招供是有人给她一个包裹,信中提及皇后便是先太后,所以就让他带路,回家去拿。
入府后,他也去拿了,就在要离府的时候,他的一个妾室扑过来,一刀捅进他的腹部,大夫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李珵莫名,凉凉道:他的妾怎么会要杀他?太奇怪了。
刑部侍郎说:妾室招供,她是被胡大人抢入府的。
李珵说不出话了,这么大的官死在了妾室手上,那也太过离谱了。
当真是荒唐。彻查下去。
臣这就去。
刑部侍郎快速退下去了,幸亏陛下没有怪罪他们,幸好、幸好。
胡敏之一死,刑部入府彻查,沈明书被小皇帝派遣过去跟着,文官的书房是禁地,也是身家命脉之地。
沈明书慢悠悠地步入书房,坐在书案后,刑部的人挨个地板去敲,敲了两下,发现砖下是空的,敲开来,里面有一只匣子。
沈相、这里
沈明书打开匣子,里面放了些往来的书信,她接过来,随意翻开一封,抿唇笑了笑。
有意思啊。沈明书扫了眼书信,这下有的热闹了。
京城官员私下里互通往来是常有的事情,并非罕见的秘密,大多是私下来往,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胡敏之并非帝党,也非相党,去岁新帝登基之前,他还是李瑜的人。至于现在是不是,无法得知。
信中所言,皆是招揽党羽针对当时的大公主李珵。
而胡敏之死了,这些东西就是铁证。
沈明书不得不说,胡敏之死的真是时候,这么大的把柄送到皇帝手中,无疑是锦上添花。
再去找找。
沈明书合上书信,又等了片刻,见实在找不到什么玩意儿,索性带着匣子入宫去见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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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敏之死了?李瑾就像吞了个鸡蛋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死了呢?
她凝着桌上的灯火,咬牙切齿,闭着眼睛,听着心腹禀报外面的事情:是死了,听说是回府找证据时候被自己的妾一刀捅进肚子里,当场就咽气了。
蠢货。
李瑾慢吞吞地骂了一句,唇红齿白,眉眼过于秾丽,透着几分少女才有的秀丽之色。
她看了心腹一眼,胡敏之是二姐姐的人,查也是查到二姐姐身上,与她没有关系,
不过,胡敏之太蠢了,发难之前应该多加考虑,迫不及待地一人揭露,不弄死你弄谁呢?
还没搅得满城风雨,自己就先死了。
李瑾被胡敏之的愚蠢气个半死,心口疼,她捂着心口歪靠着几案,缓和两息,天然带笑的眼睛里多了些若隐若现的笑容。
无妨,出去看着,让她们自己玩儿。
她也没有损失,但大姐姐想祸水东引,那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波呗。
她不信她的母后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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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降临,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一封封书信被摊开,小皇帝气得发疯,将书信甩给兵部尚书,真是好卿家。
陛下,此前都是晋阳长公主逼迫于臣,臣也是没有无计可施。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匍匐在地,拼命地为自己解释。
李珵好虚伪地表达自己的失望:朕待卿不薄,卿竟如此待朕。
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苦无证据罢了,没成想,胡敏之自己送上门。
拿下。李珵摆手,押入刑部审问。
陛下,臣都是被逼的
声音渐渐远去,李珵轻轻地吐了口气,凝着桌上的书信,唇角微微弯起,舒心极了。
她可以坐稳帝位,慢慢地,让皇后无后顾之忧,就算天下人知晓她们的秘密又如何,她是天子,是万民之主。
难道还护不住皇后吗?
她将书信一一收起来,随后靠着龙椅,慢慢地喘了口气,雨季要来了,骨子里的疼意翻卷而来,像是时刻提醒她当年的窘迫与无助。
休息片刻后,她往中宫而去。
中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悄悄话,跟着皇后,她们都很舒服。皇后并非狠厉的主子,相反,她很温柔,也不会在意些许小错。
李珵一身红衣,穿过中庭,迈过门槛,走进寝殿。
回来了。沈怀殷也在等她,见人靠近就吩咐人去摆膳,自己起身去迎接她。
她走到她的跟前,打量她的脸色,高兴了?
还不错。朕在考虑赵家的处决。皇后,事情进展得太快了,快到太过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珵一面高兴一面担忧,但不得不说,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为自己的筹谋而高兴,温软的面上皆是笑意。沈怀殷望着她,看着她快乐的样子,恍惚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十九岁的李珵,不算是孩子,但总是在沈怀殷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沈怀殷张口,李珵先她一步开口:你不要害怕的,胡敏之死了,朕也看到那个包袱。
说是包袱,只是一些书信还有卷宗罢了。
卷宗是证明季凝无子,户籍是后上的。
书信说沈怀殷还活着。
不过有人竟然悄悄去查了皇后,其心可诛,李珵面上的笑容收敛,道:朕会查清楚的。胡敏之一死,反而省事,你没看到赵尚书吓得跪在地上叩首,阐明自己是被李瑜胁迫的。
她叭叭叭滴说了一通,说得又快,让皇后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珵的脸色很白,双眸又这样漆黑,看她的眼神很明亮,发饰为红,整个人明艳动人。
沈怀殷扫她一眼,道:你这么高兴?高兴得像个傻子。
高兴。
明日观主入宫,你更高兴。
下一瞬,李珵脸色铁青,冷冷地看着她,那是一种委屈又愤怒的眼神,明灭的灯火漾过,眼底湿润极了。
我不高兴!
沈怀殷抿唇笑了,气得李珵转身走了,去吃饭,我饿了。
你身上疼不疼,明日让观主给你看看。沈怀殷匆匆去追她的脚步,去年你都疼得发烧,今年提前看一看,或许会好受些。
我有医正。李珵倔脾气上来了。
沈怀殷惋惜,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夹菜,李珵充耳不闻,不信她的鬼话。
吃过晚饭,李珵将奏疏递给她,自己则抱着点心来吃。
刚吃过饭,怎么又吃?沈怀殷害怕她积食了。
没成想,她冷心冷肺地回一句:我刚刚没吃好。
皇后不语,眄视买面前不羁的姑娘,随后低头看自己的奏疏。李珵面上依旧乖巧讨笑,嘴里嘀嘀咕咕:你以前也是做这些的,你或许是忘了,但你以前可厉害了。
沈怀殷本不信她的鬼话,蓦然想起李瑾说的话:您说,若不是爱一个人,怎么会将江山托付于她呢。
如果不爱,怎会委以重任。
许是被这句话搅和了心神,沈怀殷握着奏疏的手开始抖了了抖,只一瞬,她放下奏疏。
大约她突然停下来,引得李珵诧异。李珵弯着眼朝她笑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