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再见时,沈怀殷觉得她消瘦许多,但她苍白的小脸上带着笑容,甚至主动打招呼:皇后,你来了。
  陛下。沈怀殷走近三步。
  李珵坐在案牍后,闻声站起身,围着桌案走了几步,从案后走到了案前。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怀殷几度伸手想要去帮她,最后还是冷静下来。
  李珵站在灯下,看着乖乖巧巧,还会对她笑,道:朕这里有两道旨意。
  沈怀殷眼皮一颤,忍着心口的悸动,觉得她要干坏事。
  果然,她说:一道是废后的旨意。你要自由,朕还你。待废后,天涯海角,山高海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朕也喜欢你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不必困在这间令你痛苦的殿宇。
  第二道旨意,朕死后,你为太后,过继皇嗣。过继谁,选谁为新君,皆由你安排。这条路,殿下自己走。朕夺你的太后尊位,今日再还给你。但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殉葬,你可以安心的做你的太后殿下,无人敢你不敬。
  说起来,是朕对不起你。是朕逼着李瑜拿出令你殉葬的旨意。朕明明可以按住李瑜的,但为了自己的私欲,让她逼死你。所以,朕的错,朕来弥补。
  回到去年,她明明用长公主的尊位与李瑜交易,只要她好好安抚李瑜,殉葬的旨意就不会拿出来的。
  是她,是她将事情推入无解的地步。
  李珵说完后,静静等着沈怀殷的回答。
  沈怀殷听后,并没有震怒,只觉得身心麻木,而李珵面上带着释然的小气,肤色苍白中透着淡淡的青。
  她悄然走近一步,压制着自己的不甘,你将烂摊子丢给我了?
  那你选择第一道旨意吗李珵哀叹,果然,她被困宫廷十多年,如同被困在牢笼中的鸟雀,迫不及待要出去。
  她继续说:那朕下旨废后,送你出宫,但你放心,朕会选择辅佐大臣,绝对不会让朝廷乱了。
  还有沈明书呢、还有一众肱骨朝臣,都是可以值得托付的。
  她欲缓和,沈怀殷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废我的后位?是你拉我入囚笼的,如今说废就废?
  李珵无奈:那你选择第二道旨意?
  第51章 皇后,今晚你要与我欢好吗?
  李珵已然在为皇后身在自己死后铺路了。
  沈怀殷被她气个仰倒,偏偏她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你若活着,皇位必须是你的。沈怀殷做出保证,凝着她无神的眼睛,李珵,你不要想着死遁,将这些烂摊子交给我。
  李珵看不见她,只可以通过声音去分辨她的情绪,警觉地发现她是生气了。
  是我辜负你的好意了。李珵不免愧疚,皇后费尽心思扶她上帝位,她却惹出这么多麻烦。
  皇家惯来都是腥风血雨,每一个皇嗣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被过继,有了继位的机会,岂会无动于衷呢。
  李瑾与李瑜都是一样的,李瑾野心勃勃,被李瑜遮挡在后,躲在暗处,让人难以发现。
  你若不想辜负,好好喝药治你的眼睛。李珵,我能让先帝将帝位传给你,也能替你守住江山。李珵,你该知道,没有我的准许,你这些旨意毫无意义,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李珵被揭破心意,羞得满面通红,我、朕这是为你好。
  为你好就是废我的后位?为我好就是盼着自己早死,让我做劳什子太后?沈怀殷气笑了,从小就倔强,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如今做了皇帝,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她提醒李珵:若是先帝在,你又得挨一顿鞭子。
  言罢,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两道旨意,看了眼笔迹,道:沈明书给你写的?
  不吭声。
  沈怀殷冷哼一声,拿走了圣旨,回头看她一眼,道:今日起不许见沈相。
  皇后被气走了。李珵站在原处不解,她不是想要恢复太后的尊位吗?
  小皇帝吃了大瘪,逗笑了观主,她还以为多么强横呢,没想到皇后训一顿,立即恢复原样。
  李珵摸索着走回自己的龙床上,唉声叹气,一时间摸索不透皇后的意思。
  听着脚步声,李珵下意识开口:观主,她想要什么?
  观主没好气道;要你。之前你敢囚禁她,如今怎么不敢了?
  我李珵也哼了一声,朕这是给她安排后路
  观主不信她的鬼话,冷冷讥讽:你一个瞎子给谁安排后路?你就是怕你死了,李氏皇族的人欺负她,对不对?
  李珵无言,伸手去抱着被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红晕,观主提醒她:怎么,你觉得我治不好你?
  不说话。
  皇后带了李琰入宫,就等李瑾能不能忍得住,若是李瑾不管不问,证明此人心思深。就算是她做的,也未必能要回解药。且此时并无证据证明是她所为,贸然去动手,会惹来李氏的不满。
  观主慢条斯理地分析眼前的事情,这件事还有个前提,李瑜死了。李珵已经杀了一个妹妹,若无证据再动手,会惹来指责。
  人言可畏。
  旁人以为李瑾天真不谙世事,不会信她野心勃勃。
  所以皇后换角度去查,从李瑾杀夫的案子开始着手。
  这是最近的途径了。
  李珵十分沮丧,睫毛低垂,眼中无光,她不想做沈怀殷的累赘。
  不过你这么气皇后,我猜晚上肯定过来。
  作甚?李珵眼皮一跳。
  观主:收拾你。
  李珵翻过身子,背对着皇后。
  观主说得很准,皇后晚上果然来了,还带了衣裳,预备歇在此处。
  睡梦中的人被推醒,迷迷糊糊地爬坐起来,脑袋撞到一人的肩膀,然后被对方扶着躺下来。
  再度躺下来的时候,自己贴在了里侧,她有些懵,但药物作祟,浑浑噩噩,躺下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身侧还是有人,她疑惑地伸手,刚一伸手就被人打了。
  啪嗒一声,对方呵斥她:往哪里摸?
  李珵:
  她不敢动了,窝在里侧,眨了眨眼睛,下一息被人拉起来,她疑惑道:皇后?
  闭嘴!沈怀殷呵斥她,聒噪。
  李珵莫名委屈,但还是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去紫宸殿待着。
  我?李珵意外,自己去了能做什么?她不想去,沈怀殷去拉她出殿,自己待着,脑子会坏的。
  李珵叹气,紧紧握着皇后的手,我、我、我觉得我不适合。
  闭嘴,腿脚嘴巴都是好的,有什么不适合,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
  沈怀殷的声音异常冰冷,三两句就吓得李珵不敢辩驳,乖乖地跟着去紫宸殿。
  她已多日没有出殿门,出殿后失去了方向,下意识抓住沈怀殷的手臂。皇后慢悠悠地掰开她的手指,她紧张地开口:做什么?
  你抓疼我了。沈怀殷提醒她,客气疏离:手松开,我会牵着你的手。
  李珵听着她奇奇怪怪的话,觉得哪里不对劲,耳中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就像是什么压在心口上,压得自己透不过气。
  车停了下来,皇后起身,牵着她的手,道:我让人都屏退了,跟着我走,不要怕。
  李珵点点头,跟随着皇后的脚步,四下静声,好像空无一人。
  一步步走上台阶后,跟随入殿,她静静地听着四周动静,可什么声音都没有。
  皇后
  沈怀殷轻声笑:连死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不一样,死了是解脱,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现在李珵苍白的面上浮现几分无奈,你是不是故意的?
  以后,你不许躲在殿内。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沈怀殷语气冷漠,轻声笑话她:人不大,胆子不小。
  李珵被她骂了好几回,想要反驳,对方按住她的肩膀:坐下。
  好凶。
  李珵挑眉,提醒她:朕还是皇帝呢。
  一个年轻但想死的皇帝?沈怀殷讥讽,是很厉害,自己死成全别人,精神真好。我若是观主,先给你按住打一顿。
  你好好说话!李珵恼羞成怒,唇角抿得直直的,皇后,你这是以下犯上。
  皇后瞥她一眼,发现她眼睛看不见,自然无法察觉,索性握着她的手,拿起一旁的戒尺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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