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是真心想教他,替他规划一番将来,云何欢却立即不悦,又提力气抓住我肩,啃咬上来了。
  漫长的炽热后,他得寸进尺,跪坐了上来,动作熟练地把手爪往我衣襟里探。我按住他手心,轻声阻止:“陛下,有没有臣,你都总要学会前路一个人走。这是臣对你的希冀。你若自觉亏欠,更当按着臣的希冀去做。”
  云何欢手指掰我,还是要乱来。我干脆将他手掌心相对着交错握住:“放下臣,只把臣作为臣子,对彼此都好。这两年,就让臣安静地一个人走吧。”
  他声音低哑地说:“我知道。等我醒了,除却开枝散叶,其他的,我都会照着你说的做。我会乖乖听话,不打扰你。”
  ……这话不对。
  果然他接下来便仰着脸道:“但现在是在梦里,你就不能多疼疼我吗?”
  我下意识退,云何欢急促地跟着压上,对着我泪如雨下,不断哭泣,不断诉说。
  “你能不能再疼我一次,就一次?”
  “我求求你,把我绑起来做,让我痛,让我流血……”
  “我好难受啊,秦不枢,我好难受……”
  “我每天晚上都感觉自己要被痛死了!可是我不能表现,也不能找太医。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病愈,连你、连你也是,你们都觉得我步入正轨,开始做一个好皇帝,你们都开始放心了……但其实,其实我……”
  他突然又揪住自己头发:“不行!我不能讲,要是让人看出来……”
  我眨眼间明白:“陛下,你恢复了记忆,疯症也没有好全吗?”
  云何欢重重喘了十几次呼吸,疯狂颤动的瞳仁才逐渐缓下。然后他低着头,手指攥皱了被面,才颔了颔首。
  我忙问:“是哪方面没痊愈?臣在宫外,也认识不少圣手。陛下可以跟臣说。”
  他又闷起来不吭气了,两只手慢慢探往我腰间,用慢条斯理而仔细的动作,解着我衣带的结。
  这次我没有阻止。
  他虽未明讲,可这样动作,我也晓得是哪一方面了。
  如果真是这样,过两三载,我又……
  他恐怕此生都很难真正痊愈了。
  对我做这样的事,他神情认真得堪称虔诚,几乎是捧着,手指在上面聚合,像团暖云,逐渐浸润起纠缠的潮意。
  我本无这样想法,仅想哄他睡觉;但他捧着我,越来越热,实在烫得过分。
  这是在街上,马车里。
  皇帝和权臣在大街上。
  我快速将车帘最后半边缝拉住,车内本就暗,这下更黑得丝毫看不清。忽然间他松开手,毛绒的脑袋蹭过我胸口,钻了下去。
  第三次了。
  我慢慢向下,摸到他发烫的脸廓,腮帮子随着动作,时而鼓得圆溜绷得紧实,时而瘪下。好像还满脸润泽着未干的泪水,从眼角到下巴,都是湿的。
  我没忍住摁住他的后脑,用力托着。此间不便说话,即便是深夜,外加名义上的宵禁,街上魂都没有一个,可马车内外毕竟只隔着薄薄木板。我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更怕他说出更不好的话。
  过了会,他被我堵着,还是滚出一阵阵不适的呜响。我叹息,将他放开:“陛下。”
  云何欢匍匐在我膝边,大口大口地汲着气,起不来身。我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拭脸,正要将散在旁边的云被盖回,他又倔强地朝我伸手。我稍一接,他即刻攀了上,跪进我怀中,隔着衣压了下去。
  如此当然会滑歪,成不了,却也咫尺之间。
  我终究不是根木头。
  我忍着热道:“陛下,直接这样,会非常疼的。陛下曾因此一个月不能出门,臣不想伤害陛下。”
  他却说:“再疼……也没有我想你的时候痛。我不想再那样痛了。我求求你,秦不枢,你把我弄死吧,就今天。”
  他知不知道,坐在人身上说这样的话,有多么要命。
  幸而在他那,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而已,他醒了就不会在乎了。兴许还会忘了。
  我靠近他耳侧咬话,双臂在他身后收紧,往下:“臣可以为陛下缓解疯病遗症,但这里条件有限,陛下恐怕,很难舒服。”
  云何欢依向前,勾住我脖颈:“秦不枢……求你……求你爱我,求你疼我。”
  我将他缓缓放进柔软云被里,用最后的清醒嘱咐:“陛下一定要放松,要咬紧臣,不能出声。否则让人发现,臣与陛下,都要以艳名留青史了。”
  第75章 对错
  要让他放松,以免受伤,颇为不易。
  折腾快半个时辰后,我摸着黑比了又比,觉得还是不行,便想替他另想办法,将此次糊弄过去。云何欢却倔极了,不悦地拱上好几下。
  我劝道:“陛下,会受伤的,真的。”
  他充耳不闻,仍然拽我。
  可见跟醉了的人根本讲不清道理,何况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什么都得顺着他。他扯我我只能躲,躲了他又凑上来。我跟他在黑漆的逼仄中翻了好几个来回,枕被全乱。然而,这通乱来,让我在枕边摸到了一样不太寻常的东西。
  装软膏的小圆盒。
  很难用言辞形容我摸到这玩意的震惊。此物之前居然一直夹带在被与枕的缝隙里。
  我尚未回神,温软的人已手脚并用地扒过来 ,焦急地亲吻我,把咸的泪水吻到了我唇边。
  他听我的话,没吭出一点声,吐息却如溺在深潭里般,仿佛在无声地说,快一点,快救救他,我再不疼爱他、再不把一切都给他,他就要淹死了,他真的要被折磨得淹死了。
  ……事已至此。
  我闭目,一丝一寸回应他的胡啃。他逐渐不再混乱,安躺下去,重新陷进翻不起的柔软云被里。
  我亦不再推拒,手指拨开圆盒的小盖。然后,靠在他耳畔说:“要做个好梦,我的陛下。”
  马车行到宫城时,天色已大亮,内侍们照旧在宫城门口接人。不过这次我没扔在这就走了,毕竟马车里面,无论是人还是被都简直一塌糊涂,哪能让人直接看见。便让一直行到寝殿外不远,吩咐内侍去备热水、备干净的帕子衣物。
  东西端来后,我关着帘将熟睡的云何欢打理了一番,给他换了中衣和新被,总算看着像点样了,又嘱咐内侍在他醒后再为他备水沐浴一回,才离开。
  我又赔上了一辆马车。
  回到府邸,门口便望见了雾谭。他抄手臂靠在石狮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见着我,挑了挑眉。
  我先审视自己,确认早整理过了也很像人样,才上前:“啊,雾谭,好早。”
  雾谭道:“好早。昨晚喝的哪种?喝了几杯?”
  我小心翼翼回答:“霜华。你知道的雾谭,此种场合肯定是喝烈酒。但我只象征性喝了一盏,其他的都挡掉了。”说完全没喝太假,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一盏的。
  雾谭“嗯”了一声,继续盘问:“你们那救国救民的正事呢?诓北狄诓得如何?”
  这我可挺直腰杆如实讲:“还算顺利。只是我的存在在北狄眼里,无论立场如何都是个隐患,这段时间我还要想办法多诓一诓,让他们觉得我没有威胁。”
  雾谭不看我了,目光转向别处,看街看树:“顺利就行。”
  便没有话说了。
  今日之后,云何欢没法离开我,已成了病。也不知几年后他该怎么办,我想不出任何万全之法。唯有先尽快帮着他肃清障碍,在为人处世上更加独立。
  我松出一口长气,道:“雾谭,我困,想睡觉。”
  雾谭风凉道:“现在晓得困,不容易。”
  几日后,北戎北狄使团进京。其中北戎派的是寻常使者;而北狄就很厉害,派了北狄王的同胞弟弟,他们的王子兀突查。我这边自然也提满规格,由我亲自在城门口接风洗尘,引去驿馆。
  到驿馆后,我请诸位自便,兀突查向我抚胸简单行礼,问:“听说大玄皇帝陛下近日生病,不能露面吗?”
  我道:“是。两日后洽谈和约条款,皆由在下主持。”
  兀突查一笑:“我还听说,你们万春楼的酒不错,不输我们草原的酒,还有世所罕见的绝色美人供人玩赏伴舞,客人络绎不绝呀。”
  我也笑:“王子殿下既喜欢,可以这两日去逛一逛。想必不会让殿下失望。”
  兀突查颇有兴趣:“秦太傅这么说,我可一定会去了。”
  到这,我有意把自己呛了一下,而后捂着心口一阵猛咳。得益于当年有事没事就咯两口血,今日在装作咳得真实上面我可称炉火纯青。最后兀突查点了他的侍从来搀我,我才慢慢地缓下来。
  他惊道:“秦太傅,你身子不适吗?”
  我得了这个效果,心中满意,赔笑:“……些许旧疾,不妨事。我还有政务要处理,殿下还请自便。”
  之前我没做什么,北狄人都觉得我锋芒太过,像条毒蛇。那直接装作快要病死,自然没有锋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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