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养花守则 第30节

  这下没有章凌之兜底,若是他又在外面闯出什么祸患来,自己这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无事……”终是不敢同母亲承认,他抬起袖子抹抹眼泪,胡扯道:“我今天就是忽然想起,娘您这么些年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着实太不容易,儿子没别的本事……倒总是给您惹事……是孩儿不孝……”
  他哽咽间,竟是情真意切起来,哀泣着给母亲重重嗑一个头,方才起身,“时间不早了,娘您早点歇下吧。”
  王月珠欲言又止,在母亲疑惑忧虑的目光中,他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去。
  望着儿子落寞的背影,王月珠心中嘀嘀咕咕,总有些不大放心。
  哎,若是阿越还在身边,就好了。
  身体突如其来涌起一阵空虚,她心悸着,手抚住胸口,泪水已然夹在眼角间,幽幽地合上了门。
  第24章 用手占有压在身上的娇躯太渴求……
  “砰砰”!
  紧闭的章府大门被敲响。
  仆人打开门,却见门缝中挤出一张肥白的脸,浓厚的脂粉抹着,大嘴一咧,眼睛眯成两条线。
  “你哪位?”
  “小哥呀,请问章大人在家吗?”
  门房上下扫她一眼,“不在不在,你到底什么事?”
  眼见得他马上就要不耐烦了,吴妈妈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叠纸,门缝中塞过去,“这个,你们章小公子在我们留朱馆赊的账,整整三个月了呢……”
  门房唰地把那单子接过,就要把门关上,“你回去等信儿吧。”
  “哎哎哎!”她胳膊往门上一推,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扇,“这不成啊!之前我派人来催账单,你们都是这么把我的人打发了,现在又想来这招?门都没有!”
  说完,她把裙子一提,大屁股砰地往台阶上一坐,“我今儿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门房撇嘴摇头,关上门,拿着那叠账单去找何晏了。
  何晏看都不看,直接给他推回去,“主子吩咐了,日后小公子的账单送过来,一概不理,快给她拿回去。”他不耐地摆摆手。
  章凌之下决心不再给章嘉义擦屁股,之前好几次留朱馆派人送了账单来,都被何晏打发走了。
  门房为难,“可……这次好像是留朱馆的妈妈亲自来了,我瞧着她像个难缠的,人正在台阶上坐着,说要不到钱就不走了。”
  何晏沉思半晌,还是挥手道:“去!让她把单子拿回去,谁欠的叫她找谁去,别赖上我们主子。”
  吴妈妈坐在台阶上,街上有过往的行人不时看她两眼。春日的天气舒爽,可她走得急、身子又肥,依旧是出了满脑袋汗,一边拿帕子扇风一边揩汗。
  “吱呀”,身后的门开了,她忙起身转头,那门房又把账单往她手里塞,“我们主子说了,章嘉义欠的钱不干他事儿,谁欠的你钱你就找谁去。”说完门砰地一关,生怕再给她缠上。
  吴妈妈看着那对晃荡的门鼻环,气得鼻子都歪了。
  好你们个姓章的,想不认账?!没门儿!
  她袖子一撸,抡起肥粗的胳膊,把门捶得咣咣响。
  敲了半天,还是没人应。
  “啊!”她仰天哀嚎一声,摔倒在台阶上,拍腿顿足,嚎啕大哭。她嗓门儿大,嚎得响,不一会儿就引来人围观。
  见到观众来了,她赶紧抹着眼泪唱戏,“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各位邻里乡亲们都在呐,你们说说,天下哪儿有欠钱不还的道理?”她挥着手中的账单,在大家面前甩一圈,“不能因为你是大人、你人在内阁,就白嫖我们小老百姓的钱呐!”她把账单在手心砸得啪啪响。
  周围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人眼见得越围越多,门从身后又打开,那门房焦头烂额地搀着她往里走,“哎,妈妈,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吴妈妈被拉进了门,还在呜呜咽咽哭着。何晏叫人给她搬个小马扎,也不准她进大堂,就在轿厅坐着。
  “你有什么话,都等我们家大人回来了再说,别在外头瞎嚷嚷了。”
  吴妈妈顺从地点点头,何晏转身一走,她脸立马恢复如常,揩掉最后一点残泪,拿出帕子扇风。
  哭得都快累死了,要个债也真是不容易。
  冬宁和芳嬷嬷听到点动静,跑过来大堂关心,“何管家,出什么事了?”
  “哎,还不都是章小公子的事儿。他又在青楼赊了一大笔帐,叫人家拿着跑来章府要钱了。”
  冬宁听了,气得蛾眉一拧,“那凭什么叫小叔叔替他还钱?给他脸了还!”
  何晏叹气,“那有什么办法?这老婆子拿着账单在外头散布谣言,说什么主子要赖掉她们留朱馆的账,你说这……这叫人听去,还以为是主子去青楼买欢,还不愿意给钱呐!”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雪儿姑娘别担心,主子自有成算,还是回后园歇着吧,前头有我们看着。”怕惹得小祖宗不高兴,何晏连忙将她劝回去。
  芳嬷嬷搀着冬宁回叠彩园,她还在一个劲儿地打抱不平,“孃孃,为什么那章嘉义的事儿非要缠上小叔叔?侄儿是侄儿,叔叔是叔叔,那侄儿做的混账事儿为什么还要算到叔叔头上?”
  “天底下的事儿,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毕竟是血亲,就算是章大人已经和他们分了家,那血缘你断得干净吗?断不干净的。”芳嬷嬷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同她解释。
  “况且章大人在朝中为官,名声更要看重些,那章嘉义反正就是个二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自己有什么脸面可在乎?”说着,她都不由叹气:“其实要点钱还没什么,就是希望他那个好侄子,以后别惹出更大的
  乱子来才好。”
  冬宁听完,低头沉默,踩着石径上的落花,却是怏怏不乐。
  “孃孃,你说……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点?”
  芳嬷嬷震惊地看着她,头一次见她有了这种“觉悟”。
  “宁姐儿怎么忽然这么想?”
  她耸耸鼻子,语气很是懊丧:“小叔叔头疼的事儿已经这么多了,可我却总是胡闹,还老给他添乱。”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强大,少年探花、太子帝师、皇帝宠臣、最年轻的阁老……无数荣誉加身,风光无两,外人对他是既羡又妒。但相处两年,她渐渐看到了他背后的无助:幼时丧双亲,贫困交加中长大,寒门出身、毫无任何背景的他愣是靠一身硬本事在朝堂中杀出一条血路。
  及至学而有成想要奉养寡嫂,还要被政敌借机污蔑诋毁。至于那个狗皮膏药的混账侄子,更是像一条水蛭般恨不能永远扒在他身上狠狠吸血。而自己……好像每天除了给他添麻烦,还是添麻烦……
  芳嬷嬷露出欣慰的笑,将她揽到怀里,“我们宁姐儿这才是真要长大啦,你能这么想,就不枉费章大人这两年对你的养育之情。”
  她抿抿嘴点头,笑着看向芳嬷嬷:“孃孃,你上次做的那个莲子羹,教教我吧,我也想为小叔叔做点什么。”
  芳嬷嬷忽而端肃了脸色,一板一眼道:“宁姐儿,你现在最需要为大人做的,就是不要在他娶妻一事上任性,让大人省点心,尽快将婚姻大事落定。”
  笑容僵在脸上,冬宁慢慢垮了脸,“为什么你们大人都这么说?”她愤愤不平。
  就连上回父亲来信也是,信中叮嘱让她嘴甜一点,要跟未来的小婶婶好好相处……
  “我不要!”她大喊,“那我永远也不要变得懂事了!我就是要烦死他,烦死他!”说完转身拎着裙子,飞跑走了。
  芳嬷嬷直摇头叹气。
  这丫头,刚还以为她真的变懂事了呢,没想到也是三分钟热度。罢了罢了,就让她闹过这一阵子吧,总归章大人是要结亲的,他不可能听凭她胡闹,而真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酉时三刻,章凌之回了府。
  他刚出轿子,就看到轿厅里一个肥婆娘蹭地从小马扎上站起。
  凌厉的眼神压过去,年轻俊美的男人绯袍加身,气势凌人,只往那儿一站,就是满身的魄力。那吴妈妈饶是再敢撒泼耍横,也还是被这一身官威震慑住了,蛄蛹着嘴巴,攥紧手中的账单,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在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章……章大人……我……”她嘟囔着,一时话有点说不全乎。都说这位是大雍朝最年轻的阁臣,没想到是真年轻,便是那一身冷肃的气势,都叫人不敢对视。
  章凌之扫她一眼,花红柳绿的装扮,手中攥着一沓账单,登时便猜了出来,“是为章嘉义的事儿吗?”
  “哎!是,是!”她连声应答,手颤颤巍巍递过去,“大人,我们这做点买卖不容易,你看他这……”
  “何晏。”他沉声一唤,早已在旁边候着的何晏迎上前来,加紧解释:“主子,她今儿在这儿候了一下午了,我要是不把她请进来,她能一直在外头叫嚷。”
  迎着章凌之的冷眼,她一个觳觫。今日在门口耍横的时候一点不觉害怕,真遇着这位大人本尊了,还是不由得发怵。
  “大人,我们也……实属无奈啊。那章小公子每次来玩儿都不给钱,说让找他叔要,他叔有的是钱。他这身份,我们也得罪不起,知道问他也撬不出什么银子,可每次来您府上,又打太极推回去不给钱……这……这……”
  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吃“霸王餐”吗?!
  这话她没直接说出来,但是都能听懂意思。
  “妈妈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又吩咐何晏:“给她算一下手中的帐,两倍银子还过去。”
  何晏愣了一瞬,还是应下,“是。”他走过去,从张着嘴发傻的吴妈妈手中抽出那沓账单,进府核对去了。
  “这……大人,我……”吴妈妈终于收起了她那大嘴巴,支支吾吾不知什么个情况。
  “我侄儿欠的这笔银子,章某双倍填上。但我也有话同妈妈交代,日后他若是再敢去留朱馆赊账,请妈妈务必不要接收,要给他打一顿还是要给他丢出去,都请自便,不必顾忌我的面子。”
  “可若是再有他章嘉义的账单送来我府上。”他冷眼一压,声音是迫人心慌的威慑,“那也不要怪我对留朱馆,双倍奉还。”
  “是!是!”吴妈妈膝盖一软,就差没跪地上,只是九十度弓着身子,拼命点头哈腰。
  章凌之拂袖转身,入了府内。吴妈妈又在小马扎上等了一刻钟,何晏终于捧着一把银子过来,又是好一番叮嘱。
  吴妈妈乐得喜笑颜开,连声称是,把那笔银子带走了。
  入夜,章凌之在书房挑灯习字。
  最近烦心事儿太多,心境不宁,便想着练字排解。
  他一身清减的天青长衫,手持如篆大笔,站在书桌前,龙飞凤舞的草书练了一张又一张。
  停笔,拾起一张来看,这飘忽的收笔,足见心浮气躁。不由直摇头。
  再来。
  摊开宣纸,重新执起笔,刚摆好架势,桌边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
  他抬头,正对上小姑娘弯弯的笑眼。
  顷刻间,所有的烦躁烟消云散,像清泉注入心尖,还带着几丝甘甜。
  原来,看她的笑颜,比什么练字、泡茶都有用。
  “怎么,芳嬷嬷又做了什么好东西?”他放下笔,笑问道。
  冬宁立马不高兴了,小嘴微微撅起,两手背在身后勾住,“怎么就不能是我做的好东西呢?”
  “你?”章凌之凤眼挣了挣,眉尾轻佻。
  “干吗?!”见他这诧异的神情,她好笑,可又装作撒气,“我做的有什么稀奇吗?”
  他摇摇头,直起腰,“不稀奇。”
  “是为上次的事儿道歉?”
  他说的是她那次不敬长辈。
  “那都多久了,你还记着呢?真记仇。”她不满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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