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绥因没错过他的眼神,对着镜子一笑,伸手拎起那破烂的睡袍扔在地上,走进浴室内,也不关上门,干湿分离了个寂寞,从戈菲的角度透过镜子能完全看清他的动作。
水声响起,绥因甚至还冲着迟迟不肯走的戈菲挑衅一笑,接着就看见他再次朝着那一堆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瓶瓶罐罐伸手——继续折腾他的头发去了。
切,装模作样。
绥因原本以为戈菲很快就会出去,但这只雌虫貌似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一直等到水声停止才放开惨遭蹂躏的头发,然后……转了个身,双手环胸靠着洗手台正面欣赏。
绥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其实把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也有他的错——这是道德感再次刷新了,爆率低,实在是难得。
“戈菲……我觉得这样不对。”
“有什么不对?”戈菲站在原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他。
哪里都不对的感觉。
绥因没有成年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个种族,两眼一睁就是数据形态,随机给自己捏了个人身——经历的大多数世界都是人类形态。作为数据自然不会有什么“道德感”,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于“孩子变伴侣”没什么抵触感的原因,但昨天见到了法扎伊,他忽然又感觉到了奇怪。
他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给戈菲回答,后者不顾淋浴间的潮湿,径直踏入将他按在墙上,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咬上他的唇瓣,物理意义上的咬,鲜血渗出,猩红的舌头舔去血珠,戈菲又退开。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没问题。”戈菲牵着他出去。
“没拿衣服进来。”绥因瞬间恢复正常,疑惑被击碎。
“你?”
“习惯了。”
戈菲不语。
戈菲扶额。
戈菲:“按照你的习惯来吧。”
他走出浴室,换了个地方继续欣赏。
绥因出浴室前特意看了眼镜子,转过身又看到了满背的抓痕,得益于优秀的体质,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但背后的痕迹也足够可观,足以看出“战场”有多刺激。
他扯了条浴巾裹住下半身,出门就看到戈菲在衣帽间门口站着,还特意拉上了窗帘。
等到他们处理好一切到达军部门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军部大楼内满是忙碌的身影,绥因原本有自己的专属通道,但临门一脚却反了悔,他带着戈菲走大门进入。
“哎,你们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吗?戴维死了。”
“什么?戴维吗?”
“瞎说,不是他死了,是他的弟弟!”一只军雌神神秘秘道,“我的雄虫在议会,他说小戴维是议长的替代品,议会高层预备……掉现任议长再让小戴维上位,不过嘛……”
说着还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全然不顾对面雄虫凝固住的神色和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眉飞色舞地还想继续,偶然瞥见雄虫尴尬惊恐交织的脸才略感不对,悄然回头……
“早上好,你们在说他吗?”绥因笑眯眯地伸手指向眼神复杂的戈菲——穿着副官服饰的戈菲。
戈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做的吧?”
第9章
绥因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仍然笑嘻嘻地冲着周围的虫打招呼:“没事,你们继续,不过有一点说错了,现在戈菲是我的副官了,大家不要欺负他哦。”
后腰一紧,有点疼。
戈菲将手从他的披风里抽出来,一张扑克脸扫过周围的虫,轻点头:“戈菲·阿诺德,请多指教。”
众虫神色各异,谁没事有病啊去得罪前任议长……更别提这还有个阴晴不定的主。
“你好你好……”
“哈哈……”
绥因撇撇嘴:“别装了,干活去吧,对了你们刚说的事情,再详细说一遍呗。”
他眼神在这些虫中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最后一个发话的军雌身上,绥因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就你了,你的雄虫在议会?”
军雌顶着同伴怜爱的眼神颤巍巍点头,哆哆嗦嗦道:“嗯……对、对。”
“别怕呀,有啥说啥,我家这位也在议会,哦不对,是……曾经在。”
军雌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他确实是没那么紧张了,毕竟绥因的脾气虽然古怪,但大多时候都是很和善的,只是独他笑的特别灿烂的时候,尤其需要小心——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悄咪咪抬头想打量绥因的面色,正好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这反倒让他平静下来。
他思考了一下,整理了一番脑海中的思绪,捡了个开头:“我的雄虫在议会三院,职位并不算高,我并不能够分辨真假。”
提前打好预防针,军雌开始讲述这段故事,他视线左右扫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据他所说,戴维家族本就有问题,议会众所周知,在科波菲尔·塞西亚议长离世后议会便渐渐被戴维掌控,原本他们要推上位的并非戈菲·阿诺德阁下,而是萨法尔的兄长大戴维,在选举前夕大戴维身死,戈菲阁下成功当选……传闻萨法尔对阁下略有不满,并想推选自己的弟弟小戴维上位,于是……”
军雌看了眼两位的面色并无不对,大着胆子继续:“于是便使了些腌臜手段试图解决戈菲阁下和……冕下,只是昨夜小戴维遇刺身亡,萨法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绥因摸了摸下巴,锐利的视线忽然扫过他的脸,他猝不及防开口:“你是故意的?谁让你传播的?”
这些事情可不是一般的议员能接触到的。
军雌脸色一变,立马单膝跪下预备宣誓忠诚,戈菲上前一步制止他:“你的雄虫叫什么名字?”
军雌疑惑抬头:“西亚,阁下,他叫西亚·索罗图。”
戈菲神色一顿,他收回手,扯扯绥因的披风,绥因回头看他,戈菲摇了摇头,他示意军雌站起来:“切尔森·索罗图的弟弟,没事,你回去吧。”
是他部下的部下。
绥因扫了戈菲一眼,随口嘱咐了两句又让那只军雌不要害怕,他就是好奇问问,转身又带着戈菲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顾身后一片哀嚎。
“虫屎……吓死我了!”
“天呐,冕下为什么会走正门?他不应该直接走便捷通道吗?”
……
“救命,吓死我了……”军雌捂着心口一阵后怕,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业务不太熟练,直接撞上了正主,命都差点丢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缓过来后随意找了个借口钻进厕所,给备注为“西亚”的雄虫发消息——【任务完成,但被冕下和戈菲阁下听到了】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隔间,站在镜子前洗了个手,整理了下仪容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戈菲站在绥因巨大无比的办公室内看着角落里孤零零的一个办公桌满脸无语:“这是我的工位?”
“对啊,和我在一块儿,”绥因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翘起二郎腿面对着他笑笑, “宝贝儿,虽然我也很想给你自己的办公室,但你得为自己勇敢追梦的一百年负责,我信任你呢——没什么用,你得让军部信任你。”
戈菲先是满脸冷漠,而后又忽然勾起唇角,走到绥因的办公桌前敲敲:“说吧,我负责什么工作?”
绥因一只脚蹬着地,左右晃了晃转椅,思考了半天,尾音拖得很长,最后灵机一动:“先去给我买几件睡衣。”
“这是我要负责的工作?”
“对啊。”
“给你买睡衣?”戈菲差点气笑。
“副官也是要负责我的生活的好吗?快去快去,不然今天回家睡觉只能裸着了。”绥因朝他眨眨眼,身子倒是黏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慵懒随意。
戈菲盯着他,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绥因盯了半天,眼睛就像是粘在了那扇门上,系统怪不适应的,决定出来找找存在感。
【喂,看啥呢?脑子坏了?】
绥因手里捏着笔正下意识地转着,猝不及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笔落在桌面上,他难得没有在第一时间骂回去,而是撑着下巴仔细思索:“你还别说,好像是有点打结了。”
【我求你正常,工作一下吧,说好三个月的时间你别忘了】
“不会,”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几年下发的能量越来越少了?”
【说实话,有】
绥因捡起那支笔,悠悠转着。漆黑的笔杆在他手里旋转,纤长的指翻转跳跃,视线定格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上面只有一个通讯id,来自埃利夏。
他不是蠢货,当然已经察觉到了“网”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与忌惮,他尚且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但他知道的是,如果继续留在虫族保持供养状态,他可能会死。
收入的能量抵不过支出,既维持不了系统的正常运行,也保证不了自身的存活,一百二十年来,他从十年下一次小世界变成五年一次再到一年一次,今年是三个月一次,明明反哺给虫族的能量少了很多,花费却在变大——“网”在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