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郁沐疲惫地抵着眉心:“你们的巧合有点过多了,编理由敢再拙劣一点吗?”
  白珩坐在椅子上,笑得勉强又微妙,“你不在家,我们四个……都比较寂寞嘛。”
  寂寞?
  分明是关系太差,体面不足,不肯共处一室。
  郁沐心想,下次可以给云五买一副琼玉牌,景元观战,他太厉害了,上场是虐待魔阴身病患。
  “行吧,桌子上有菜单,看看想吃什么,晚点我打包回去给你们。”郁沐指了指方桌。
  白珩对吃的比较积极,拉着镜流研究菜单,镜流惯着她,一手撑桌,低头去看。
  丹枫抱臂站在一侧,神情疏冷,不知在想什么,倒是刃,走到郁沐面前,低声道:“头疼。”
  郁沐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抬手在刃额角按了一下:“怎么个疼法?”
  “不知道。”刃慢吞吞道。
  “坐这。”
  郁沐赶紧拉过一张凳子,把刃按下去,在身后研究菜单的叽叽喳喳对话中,拨开刃的额发。
  他习惯性地按了几个位置,从刃时有时无的反馈中,没觉出问题。
  “没有魔阴身复发的征兆。”郁沐思索着,手边没有药箱和仪器,云五又在,没法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可对方又说疼……
  “是不是最近没睡好?”郁沐道。
  刃想了想,“最近,没睡。”
  郁沐:“……几天没睡?”
  “大约,一周?”
  郁沐揉了下手腕,握拳,在刃脑袋上重重一敲,刃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医生凶狠的眼神,“怎么没疼死你。”
  刃:“死不了……”
  “闭嘴。”
  刃的烛瞳熄灭了少许,流露出不解和委屈,郁沐把刃的头发狠狠拨乱,表达身为医生的愤怒。
  那边,白珩也点好了菜,他把菜单交给郁沐,郁沐答应下来,催他们走。
  “刚才离开的那个地衡司职员,是你的朋友?”白珩好奇道。
  “对,工作里认识的,怎么了?”郁沐心不在焉,倚在窗边,探头扫视街中来往行人,打算选个人流稍微少点的时机把四人送走。
  “长得挺可爱的,一看就和你合得来。”
  “嗯。”郁沐点头,见人少了,向伸手招呼,“可以了,你们赶紧离开。”
  白珩率先踩在窗台上,惆怅一叹:“明明我们也是你的朋友,却不能一起坐下来喝……啊!”
  “等等!”
  郁沐忽然发出一声警惕急促的低喝,一手抓住白珩的衣领,将人迅速塞在墙下。
  白珩捂着耳朵,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不待郁沐回答,她就听见街中飘来一声豪迈又爽朗的呼喊:“郁沐——?”
  那女声声线清亮洒脱,乍一听有点耳熟,没等白珩想起来,只见郁沐脸色一变,一把拉下窗口的竹木遮阳篷,背过身,死死抵住窗口。
  他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有了几分慌张:“是月御和景元。”
  白珩:“哪个月……哇。”
  不待她问完,只见镜流脸色一变,抓起白珩,拎狐狸崽子一样,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包间的门。
  谁知就在这时,端着盘子准备上菜的侍者出现在门外,由于门先前被郁沐锁住,她没能打开,只好扬声道:
  “先生,这边上菜,请开门。”
  镜流一个急停,当机立断,打开旁边的立式衣柜,把自己和白珩塞了进去。
  刃离门口装餐具的矮柜更近,同样找好了藏身之处。
  郁沐看向身旁的丹枫,刚要开口,只觉二楼阳台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被放下的遮阳篷上很快被灯光勾勒出一个狐人的身影。
  月御半跪在窗台上,好奇地伸手去拨遮阳篷的竹片,“郁沐?”
  “啊,啊——?”郁沐嗓子有点干,第一次心跳如擂鼓。
  他赶紧踢了一脚丹枫,示意对方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但包间就那么大,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衣柜,一个矮柜,还有……桌子底下。
  郁沐做口型。
  「桌子,桌子底下。」
  丹枫显然有点迟疑,看向方桌,这张桌子不算大,满打满算能坐四个人,铺了一层浅绿色印花桌布,布料加流苏的长度刚好能垂到地上,遮住桌下的空间。
  勉强能藏人,但……太不体面了。
  郁沐气笑了,他显然知道这条龙在别扭什么,当机立断,跳下窗台,抓住丹枫的袖子,几乎将人拖着塞进了桌子底下。
  因为力道过大,丹枫狼狈地跪坐在桌下,不适地揉了下撞在桌角的胳膊,只见郁沐一掀桌布,探头进来。
  他认真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细长,压在唇上,双目凝定,过了两秒,放下桌布,退出去。
  丹枫用手撑了下桌板,测量高度,桌下空间狭窄,很矮,他不得不弓起腰,尽力蜷缩。
  郁沐刚站起来,一抬头,便见月御掀开了遮阳篷,一脚踩着阳台,探身进来,惊喜又不解道:“郁沐,你这是……?”
  郁沐硬着头皮从地上捡起一粒刚才自己没吃完的花生:“捡垃圾。”
  月御眨眨眼,狐耳弹动,露出笑容:“哦哦,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郁沐:“……怎么会。”
  他镇定自若地站起,视线朝下一瞥,不动声色地将丹枫露在桌布外的袍角踢了进去。
  月御轻盈地从台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环视一圈,踱步到郁沐身边。
  “那你刚才怎么一见到我,就把遮阳篷放下来了?我招呼都没打完,这种行为有一点不礼貌哦。”
  “我……”
  不等郁沐解释,门口又是一声侍者的呼唤:“先生,这边上菜啦。”
  “我急着给她开门。”郁沐就坡下驴,理所当然地走去开门。
  “行吧。”
  月御抓了下头发,时刻在民众面前保持良好外形是她的自我修养。
  门开后,侍者端着好几道菜进入,她先放在矮柜上,从一层抽屉拿出就餐用的白色金丝桌布,走向方桌。
  “这是?”郁沐感觉有点不妙,忙问。
  “是就餐专用的桌布,隔油污。”侍者抖一抖,展开,马上就要抓住桌布一角,被郁沐一个箭步,一把按住。
  “等等!”
  “先生?”侍者不解。
  郁沐在侍者和月御的双重视线拷打下,硬着头皮道:
  “我朋友看中了你家这个浅绿色桌布的花纹,很有审美,如果你换掉的话,待会他回来,会伤心的。”
  侍者顿时僵在原地,“是……刚才和您一起点菜的那位?”
  郁沐重重点头,信口胡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你也不希望他难过吧?”
  侍者感受到了道德重担的压迫感,她犹豫片刻,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当然,令客人满意是我们的宗旨,那桌布就不给你换了。”
  郁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侍者开始上菜,对每一道菜的做法和来历进行简短介绍,正说着,景元来了。
  脱去轻铠的神策将军像一只骄傲的白发狮子,气定神闲地巡视自己的疆土,一进门,便笑吟吟道:
  “月御,你动作真快。”
  先前他们在街上,月御一仰头便看见了窗口的郁沐,打招呼不成,竟急不可耐地跳上二楼。
  他慢悠悠踱来,不忘在大堂打听了菜谱和最近的生意情况。
  月御大笑,“抱歉,在家里习惯了走窗,速度快。”
  她眼馋满桌子珍馐美馔,豪迈地一撩衣摆,坐下:“你和你朋友来吃饭?”
  郁沐:“对,他是地衡司的职员,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回来。”
  “真好,我这边好不容易结束工作,想请景元吃一顿,奈何金人巷的老字号都要排队……虽然神策府的款待也很好,但哪有市井里的饭馆有烟火气呢……”
  月御长叹,眼里忽然露出狡黠,拄着下巴,望向郁沐。
  她话锋一转。
  “所以……你介意添两双筷子吗?这次来罗浮,本就想着有空与你一叙,眼下机缘巧合,择日不如撞日。
  放心,我买单,就当庆祝你康复。”
  没等郁沐拒绝,又见月御灵光一闪,“再说,既是生日,何不人多点,热热闹闹?”
  虽然,羽偕得知自己能和月御坐一桌吃饭一定会很开心,但问题是——他们没有很熟!
  月御难道是不请自来的类型的?
  郁沐给景元递去一个为难的眼神,希望对方能意会,把月御带走,谁知景元金眸一弯。
  “怎么能让客人买单,我当尽地主之谊。”
  “喂。”郁沐超隐蔽地瞪了景元一眼。
  景元但笑不语。
  “不可以吗?”月御歪着头,双目灼灼,像一团恣意的青火,满含期待地问。
  郁沐错开视线,“抱歉,将军。”
  月御瞥了景元一眼,眸光闪动,重新换上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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