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旁边依旧画了个小小的盾牌。
伏棂看着信里头的关切和小心思,心里暖暖的,提笔回了信。
为什么这次如此其乐融融,丝毫不提婚嫁之事?
完全是因为上次来信时她姐问如何解决,伏棂当时就给回了话:旧事纷扰,婚嫁云云,恳请莫再提及。若家中执意相召,恐只再寻一处清净地界容身了。
在伏棂的威胁下,为了不让她再乱跑,家中爹娘只好彻底作罢。
刚把信交给小瑶,院门口就响起白潋那压着兴奋的声音。
“在呢,进来吧!”伏棂应道。
白潋抱着一个釉面磨得发亮的深褐色小坛子走进来,眼睛亮晶晶,“快尝尝,开坛啦!”
白潋手脚麻利,小心揭开坛口的油布封泥。
“啵”一声轻响,一股香气轻盈散出。
她细心舀出清亮透彻、带着浅浅金棕色的酒液,注入碗中。
伏棂端碗小抿一口。
酒香在口中漫开,口感圆融顺滑,入喉暖暖的,回味悠长清爽。
“好喝!”伏棂眼眸一亮。
白潋自己也喝了一口,眯着眼享受,“真没想到这么顺口。”
伏棂放下碗,眼中闪过商人的亮光,“这酒清爽怡人,这马上到夏天了,肯定卖得俏。白潋,我想把你酿酒的这个法子和手艺,买下来归到酒楼名下。以后你就专门给酒楼供这个酒,酿酒的糯米钱、酒曲钱、工钱都算给你,再给你一笔方子的钱,你看如何?”
白潋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不成。”她把坛子往伏棂跟前一推,“值什么钱,你要,我给你就是。”
伏棂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里软成一片。
她顿了顿,“若白得了你的方子,往后酒楼只管跟你要酒,却没能把你这手艺该得的好处算足给你,我心岂能安稳?那才叫真伤情分,你说是不是?”
白潋眉头微蹙,还在固执,“那你算足工钱不就得了嘛。”
伏棂摇摇头,无比认真,“我买下它,是想把你这份好手艺,也变成我们的根基。”
她看着白潋的眼睛,“我们一块儿干这事,才能像这酒,越陈越香,密不可分。你说好不好?”
白潋起初还想着工钱多少,但伏棂口中那一个接一个暖烘烘的“我们”、“越陈越香”,哄得她晕乎乎的。
好一会儿,白潋低低地应道,“那就听我们的。”
有了酒,自然要小酌几杯。
伏棂留她下来,斟酒。
黄酒入口温润,那股顺着喉咙暖进心窝的感觉也更明显。
白潋只当是甜水,初时还小口啜饮,很快便放松下来,学着伏棂,一口接一口。
酒下肚。
“好喝!”白潋眯着眼笑起来,声音比平时高了点。
伏棂心想,酒量果然浅得很,便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只陪着啜饮。
没过多久,小半坛下去,白潋眼神开始有些发直,原本端正坐着的身也软了。
只有她们两人,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暖融融的酒香。
白潋半边身子都快歪了,眼睛水汪汪地、一错不错地瞅着伏棂。
那眼神,像只喝饱了奶汁、看见主人就黏糊糊凑上来的小狗。
湿漉漉的,全是毫无保留的亲近和…某种直白的念想。
“棂棂。”她声音也跟被酒泡软了似的,拖着点甜丝丝的尾音,“你怎么这么好看?”
白潋的视线先是落在伏棂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然后又顺着往下滑,最后粘在了那双开合的、色泽格外诱人的唇瓣上。
伏棂觉得被她视线扫过的地方都微微发烫。
醉猫那眼神,像带着小勾子。
白潋又晃晃悠悠、不知死活地往前凑过来。
一根温凉的手指,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抵上了白潋下意识微微嘟起的嘴唇。
白潋的动作瞬间定住。
那柔软的唇瓣触到微凉的指尖,奇异的触感让她迷蒙的双眼都睁大了一瞬,带着几分茫然和无措,傻乎乎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伏棂略显无奈的脸。
“小白,”伏棂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些,她努力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不许亲。”
她一喊小白,白潋就听话。
那点微凉的触感在唇上持续放大,白潋感觉脑子像塞了一团浆糊,伏棂的指令在里面搅和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扇了几下,竟乖乖地点了点头,“哦…好…”
那声音含糊得像梦呓,显得格外听话。
伏棂心底微松一口气,正要不动声色地把这作祟的指尖收回。
变故陡生!
白潋像是忽然对那根救了急——或者说破坏了计划的手指起了莫大的兴趣。
她脑袋往前微微一探。
湿润柔软、还带着热度和淡淡酒气的唇瓣,就那么结结实实、毫无预兆地印在了伏棂的指尖上。
不是吻,更像是小动物确认亲近之人的一个湿漉漉的、带着十足信任的触碰。
“啵。”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伏棂的指尖猛地一蜷,那股麻痒又滚烫的感觉顺着指尖的血管,瞬间窜过整条手臂,狠狠撞进了心口。
呼吸都停了一瞬。
“你!白潋!”伏棂耳根“腾”地一下烧得厉害,羞恼混合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直冲脑门。
她想缩回手,偏偏白潋还抓着她的手腕,像是在研究。
伏棂抽了一下没抽动,又怕力气大了伤着这醉猫,一时间竟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这般耍流氓,我…”
她脑中飞速旋转着能“镇压”这胆大包天家伙的方法。
或许是酒意作祟,或许是被那温热的唇触逼得无法思考,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便…打你嘴!”
话一出口,连伏棂自己都愣住了。打嘴?这算什么话?!
“打嘴?”白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关键词,歪着头,重复了一遍。
她那双因醉酒而显得愈发天真的眼睛里,困惑渐渐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取代,甚至还亮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光。
“你要打我嘴?”她居然又把脸往前凑了凑,微微仰起头,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打打看?我还从来没被人打过嘴呢!什么滋味啊?”
她甚至往前又挤了一点点,像是在迫切地等待一个即将尝到的新鲜玩意儿,那架势,简直像是在说“快点打我,我要尝尝”。
伏棂:“……”
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快打一下试试我真的很好奇”的纯真脸庞,伏棂感觉自己刚才那一腔羞恼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又下不来,又气又好笑又无奈,那点紧绷的威严彻底绷不住了。
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眉心。
指尖被亲过的地方,那股灼人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白小潋,”伏棂的声音低沉下去,视线在她仰起的、充满求知欲的脸上逡巡,“所以你这般凑上来讨打…是想耍流氓?”
尾音轻轻上挑,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白潋急急辩解,“没有耍流氓,真没有!”她把头摇得更用力了些,强调自己的清白,“我就想试试!试试你打我嘴…是个什么滋味?”
她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天经地义,说完还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仿佛在给自己作证,“真的!”
伏棂彻底没了脾气。
她低低地叹笑出声,暗忖这姑娘喝醉了,不仅胆子肥了,连想的东西都如此奇葩。
那句故作凶狠的“打嘴”恐怕在她耳中,跟她惦记的辣子鸡、酒酿圆子也没多大区别。
方才“受难”的手指,此刻残留的柔软触感不断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伏棂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这不知“危险”、还眼巴巴等着“挨打”的醉猫,抬手去点点她的额心——
肩膀猛地一沉。
像是一瞬间耗尽了所有支撑她坐直的力气,白潋的身体晃了晃,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软绵绵地毫无征兆地就朝伏棂倒了过来。
脑袋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枕进了伏棂的肩窝里。
“唔…”一声满足的、近似叹息的轻哼从白潋喉咙里溢出,她甚至在伏棂肩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伏棂整个人都僵直了。
她僵硬地偏过头,看向肩上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份沉甸甸的、带着全然信赖的依靠,像最温软的羽毛,轻轻落在伏棂紧绷的心弦上。
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白潋清浅绵长的呼吸声,规律地拂过颈侧。
温热的侧脸,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帖在肩头的肌肤上。
伏棂小心翼翼,生怕一丝震动就会惊醒这份突如其来的温存。
胸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怜惜与某种酸酸涨涨情绪的东西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