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冯明月不解:“娘娘,尚宫局送来了昭仪用的各项用具。”
  其实崔湄用的,早就超出后妃规制,尚宫局送来的,也不过是一件昭仪穿的大礼服,和一些碗筷碟而已。
  “对阿,我现在也是昭仪娘娘了。”
  “现在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就是您位份最高了,娘娘不必像以前那样担忧。”
  崔湄脸上浮现一点松快的笑意,甚至还挺起胸膛:“我就说,跳舞争宠是有用的,我听那些宫女说,陛下喜欢有才华的姑娘,先前埠阳侯夫人有咏絮之才,莺美人也是才女,会双手作画呢,我也可以这样。”
  冯明月觉得,可能不是跳舞的缘故,但看她这般兴致勃勃,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前朝的事,萧昶焦头烂额,今日见了一群王叔,还有来朝贡的几个属国使臣,言语机峰打的他有些烦躁。
  回了别院,便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锯木头声音。
  第68章 萧昶戴上痛苦面具他越来越纵容她
  借着赵采衣这件事,仰国公入宫谢罪,他唱念做打一番,顺便把人派往巡州,让他监军,而这一回驻边的将军,便是薛秒仪的父亲,薛大将军,让他们两人互相掣肘,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仰国公是外戚后党做大的党羽,赵家除了这位,他的好舅舅,根本就没有出色的赵家子弟,朝中倒有不少是他门生,他的好舅舅不在,他才好下手。
  重来一回,朝中之人,谁是忠是奸,他早就一清二楚,然而占了先机并不代表他就完全得偿所愿,后党成王等人,树大根深,要瓦解并不是一件易事,平衡各势力,如同走钢丝,还要防着这些人狗急跳墙,提前谋反,打乱他的布局。
  跟外人周旋时,还能维持和颜悦色,能装一装,回了自己的地方,本就烦躁,听了这魔音入脑,便越发烦闷。
  “做什么呢,不安安静静搞出这些怪声,不嫌烦吗?”萧昶发火,哪有人敢忽视。
  元宝差人去问,冯明月匆忙赶过来,满脸无奈:“陛下,是娘娘在学瑶琴,请了宫里的乐师,练的很是辛苦。”
  萧昶的火气顿时憋在胸中,发都发不出来了:“她练瑶琴做什么?她不是会弹琵琶?”
  冯明月叹气:“娘娘觉得,自己能封昭仪,是因为之前效仿陆氏给您跳舞,虽然崴了脚,但效果很好居然能越级晋封,娘娘又听说,您喜欢才女……”
  萧昶不可思议:“所以她想用琴棋书画在我面前表现,想要争宠?”
  冯明月很艰难的点了点头。
  萧昶脸上的不可思议,便是冯明月也是第一回 见到,这位惯常微笑假面的陛下居然也能露出堪称惊恐的神色。
  “她有心思争宠,朕倒是挺开心的,可这琴弹的。”萧昶沉默,支支吾吾,完全说不出评价之语来。
  冯明月也有点想哭:“陛下,您要不劝劝娘娘,别在学了,娘娘已经弹了一下午了。”
  萧昶一眼扫过去,见宫女太监们,俱都是满脸菜色,心中就已经明白:“朕去看看。”
  他沉着脸,忍耐着锯木头般一声声的钲钲声,踏入内室,下一刻就响起崔湄欢快的声音。
  “郎君,您快来。”
  她轻快的像小鸟一样,飞奔而来,扑到他的怀里,蹭蹭他的胸膛,抬起头:“郎君,快来听听,我学了一首曲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还要璀璨,跃跃欲试的要给他献宝。
  萧昶微微一愣,冷肃不耐烦的模样柔和下来,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欢快的模样,哪怕前世也是如此,她小心翼翼,警觉的宛如一只被吓到的小鹿,鼓着嘴难过,殷勤的讨好,甚至是带着一点谄媚的撒娇。
  但这样快乐的样子,是第一次在她脸上出现,她好像,越来越大胆了,昨日壮着胆子捏他,今天又扑到他怀里来。
  这是全新的她,大胆又热情,出乎意料的,萧昶很喜欢。
  “好,那我可得听听,我们湄湄学的如何,弹的好不好听。”
  跟在后面进了内室的冯明月,当时便顿住,看萧昶那副笑容满面的不值钱样子,顿时五味杂陈。
  别听阿,别让她们娘娘弹,快看看尚宫局来的那位琴师,她眼里已经没有光了,冯明月在心里疯狂阻止,又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昶握着她们娘娘的手,一起坐在瑶琴面前。
  陛下居然还在柔情似水的笑?冯明月叹气,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一对棉花,塞入到了耳朵里。
  萧昶看到兴致勃勃的崔湄,没有阻止,然后他就听到,什么叫曲不成调,磕磕绊绊,苦苦挣扎,萧昶十分奇怪,分明是瑶琴,为何她弹出了锯木的拉扯感。
  手指裹着甲片,在瑶琴上群魔乱舞,完完全全是对耳朵的摧残。
  一曲弹奏完,萧昶已经呆滞了,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揉揉耳朵,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停住动作。
  “怎么样,郎君,我弹的还行吧,我学了一下午呢。”她扬着头,特别骄傲,脸上还带着笑,完全求表扬的模样。
  萧昶已经说不出话来,如果宫廷的乐师是这个水准,早被他打出去,连宫俸都不许拿了。
  他想阴阳怪气两句,或者说她是个小废物,鱼脑子,反正平日他总这么说她。
  可此时,对上她甜美轻快的笑容,还有那双纯然又明亮的双眸,那些话根本说不出来,他喜欢她为他哭泣的模样,喜欢她揣摩他的心思殚精竭虑。
  只是现在,看到她这样高兴,他居然感觉,比看到她哭泣,更让他高兴。
  罢了,就纵容纵容她,前几日刚被欺负,这傻瓜,被欺负的知道主动争宠了,也不知报复谁,只是想为自己谋点好处。
  “嗯,还可以,能听出调子,是春江花月夜?”
  崔湄摇头:“不是哦,是高山流水。”
  到底怎么弹,能把高山流水弹成春江花月夜的。
  崔湄撅嘴:“郎君,妾弹的是不是不好,您都没听出来,老师分明说,我弹的已经成曲成调了
  ,而且一天就能这样,我学的很快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老师夸我,在陆家的时候,教乐器的琴师说我没天赋的。”
  她有些失落。
  萧昶犀利的眼睛瞥过去,琴师立刻跪下:“是,是的,昭仪娘娘虽天赋不太高,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不过一天,就能弹奏成调,很是不容易了,比乐坊大部分琴师学的都快。”
  萧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琴师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就是马屁拍的不太高明。
  崔湄眼睛更亮了:“郎君,你看尚宫局的老师都夸我了,郎君喜欢听吗?要是喜欢的话,妾会更努力学,每天都弹给郎君听。”
  这个不用了。
  萧昶急忙把她抱到膝盖上:“我问你,你不是会弹琵琶吗,怎么不弹琵琶?初遇时,那首阳春白雪,不是弹的挺好的。”
  崔湄有些不好意思:“妾也不是擅弹琵琶,妾就会那一首,学了十年多,怕郎君听的烦腻,所以才想学瑶琴,给郎君一个惊喜。”
  好大一个惊喜,都成惊吓了。
  萧昶脸上的笑都有些扭曲了:“是,够惊喜的,不过下回别弹了,也别学了。”
  “为什么,郎君不喜欢听?妾听说了,郎君喜欢听曲,时常召宫里的乐坊排新曲子,郎君觉得,妾弹的不好吗?”
  她可怜兮兮的,要哭。
  萧昶暗道不好,脸上温和的笑,都快僵硬了:“喜欢听的,没嫌弃,只是我心疼你。”
  握着她的手指,萧昶叹气:“你自己看看,都红肿了,自己都没发现吗?你受伤,我会心疼,左右不过是弹曲,宫里那么多乐师,还用得着你亲自来?”
  “可,可是,妾想让郎君高兴。”
  他高兴了,就有赏赐,她就有好处,在这宫里,地位也就越稳,没看只是跳了舞,就把他哄的,给她封了昭仪。
  既然已经跟陆子期再无可能,她这辈子都要在宫中,为何不爬的更高一点?
  萧昶无奈:“我已经很高兴了。”
  冯明月和元宝已经满脸空白,求求她真的不要再弹,完全是魔音穿脑,再看看陛下,不愧是能当皇帝的,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皇帝级别的。
  红肿的手指被萧昶亲了亲:“别在弹了,我会心疼。”
  崔湄乖巧点点头。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昶松了一口气:“这么讨好我,又想要什么了?”
  崔湄抿抿唇,眼神游移:“妾,妾没想要什么。”
  “撒谎,我还不知道你,无利不起早的小坏蛋,快说吧,趁着我心情好,没准能答应你。”
  崔湄揪着他的衣襟,眨巴着眼睛:“郎君,妾如今都是昭仪了,却还没有自己的宫殿,若还跟着郎君住乾宁宫,妾这个昭仪,做的也太没身份了,妾想有个自己的宫殿。”
  原来是为这个,萧昶又好气又好笑:“长乐宫那边你别想了,那没你的地方。”
  崔湄的眼睛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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