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的心思,太深沉,不该崔湄知道的,半点都不会泄露出来,有时候,她真的摸不透他。
已经回了京城,崔湄疲惫的在乾宁宫修养,对外面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萧昶今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堪。
陆子期自裁了,可那具尸体脸被划烂,仵作验了尸,根本就不是陆子期!
他是故意的,把那尸体的脸划烂,目的很简单,对萧昶挑衅,而且明明白白告诉萧昶,在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监牢,还有这些暗卫里,有陆子期的人。
萧昶若有疑心,便会对自己信任的暗卫们大动干戈,而一个组织瓦解,往往是从内部开始,一旦产生误伤,人心散了,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巡防司,玄衣卫,就完了。
陆子期不愧是他上辈子看好的顾命大臣,玩的一手好人心,故意撞入陷阱,根本不逃跑,根本不在乎那些黑蜂卫们的性命,原来是为了让萧昶自己疑神疑鬼,从内部瓦解他的势力。
此事的确,难办,重生一回,陆子期背叛,这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踏入乾宁宫后,他脸上的阴郁顿时变为温和,崔湄有孕,他不能吓到她。
“怎么又恹恹的?”他熟门熟路,坐在她身边,把人捞起来。
崔湄叹气:“皇后娘娘又送来好多账簿,妾哪会看账簿,处理这些宫务啊,妾不过是个昭仪……”
萧昶笑:“总要适应的,你抽出第三本,拿来读一读,我想听。”
崔湄很奇怪,账簿这种东西,他听了有什么用,但她非常顺着他,已经习惯了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昭仪崔氏,秉性柔嘉,持恭淑慎,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实能赞镶内政,堪为六宫典范,着册为贵妃。”
第97章 有了孩子她还能去哪“我,做……
“我,做贵妃?”崔湄一瞬间巨大的惊喜,然后便是茫然。
“不喜欢吗?”萧昶凝视着她的样子,温和的像一汪春日的湖水。
“喜欢,当然喜欢,可这合适吗?”
大周后宫品级,九嫔之上乃是妃位,妃之上还有贤良淑德四妃,这四妃与妃不同,身份更尊贵,可以摄六宫事,算是皇帝的侧妻,四妃之上贵妃的位子,只有一位。
这才是真真切切,皇后之下第一人!
她从昭仪一跃而成为贵妃,连跳三级,这符合规矩吗,这合适吗?会不会太惹眼了?
她有疑惑,居然就这么喃喃自语,直接问了出来。
“你有孕了,皇长女的生母,还当不得区区一个贵妃之位?”萧昶说的云淡风轻。
崔湄当然愿意,当然欢喜,只是欢喜之下,难免觉得有些不太心安,她跟着萧昶,有一年吗?开始还担心自己是外室,会被皇帝当成污点,会被灭口。
求位份的时候,那么不容易,百般讨好,才封了一个美人,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个美人了。
毕竟她除了这张芙蓉面,不论是家世还是才情,都比不上别人,却没想到,封了昭仪,又封了贵妃。
这算盛宠吗?外面传言莺美人专宠后宫,可也不过是个美人。
都说皇帝后宫吃人,水很深,没有根基的女子进了皇帝后宫,便只是嫔妃争宠的炮灰,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可她这一路走来,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莺美人没了生育能力,陆充仪被外面嘲笑是光腚嫔妃,其他嫔妃像个隐形人,只有她,一直在萧昶布置的这间温室里,被他好好的保护着。
她面露沉思,甚至还有游疑,萧昶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也是我们的孩子,该得的,理所应当的受着,就是了,所以这些账簿,你也得看看。”
早晚这宫务得交到她手里,皇后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后宫,替她干这些事。
“妾实在看的头疼。”
萧昶轻笑:“别怕,我来教你,宫里的账簿都是朱出墨入,各宫宫女太监的月银开支,太后嫔妃的用度,各家大臣送来的年礼,宫里给外面的赏赐,每个月都要有出入账,就跟户部一样,年底一结算,宫中的用度若是超了,便要从私库中补,毕竟国库拨给后宫的用度,是有限额的。”
“不过我的后宫,倒没有花超的危险,毕竟后宫嫔妃实在稀少。”
崔湄在心里算了算:“虽然没花超,可郎君瞧,这一年的开销也不算少了,勉强擦着国库拨给后宫的银子预算,可郎君后妃才几人,高宗皇帝的后宫最多的时候,可是同时存在三十七位嫔妃,居然还比郎君少了一千两。”
萧昶挑眉:“你这心算,倒是挺快的。”
“主要是账簿很清楚,没有太多琐碎的数目。”
“很敏锐。”他捏了一把崔湄的脸蛋:“虽说这些账是皇后在查,在管,但后宫依然是太后说了算,很多银子,被太后私下赏了仰国公府,据我所知的,去年就给了五万两。”
五万两?崔湄呼吸一窒,她的日常开销走的萧昶的乾宁宫,用度远超昭仪的例份,但萧昶用自己的私房钱,甚至都没用皇室私库,谁也没法说嘴。
太后一年的例银只有八千两,她赏赐仰国公府,赏了五万两?
“你看内宫,就能看出来,大周内忧外患,而即便是太后,也只想从这瘦死的骆驼上,挖出血肉,给自家添补好处,连她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京城的官吏,地方的官吏呢。”
无所不能的萧昶,此时罕见的,表露出疲惫,他从来不曾在崔湄面前示弱,在崔湄眼里,他是皇帝,是天子,无所不能,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他表露出的,也正是这个形象,强大,没人能打败他,让崔湄知道,他就是最好的男人,她想要的,一切,他都能给。
一个强悍的男人,偶尔表现出不经意的脆弱,是很迷人的,崔湄看的有些呆。
皇伯告诉他的办法,果然有用,对付女人,不能一直用强硬的态度,偶尔示弱,会让女人心疼,这便是欲擒故纵,比起步步紧逼,张弛有道显然更能将猎物收入囊中。
萧昶眉眼精致,细看五官更像女子,身上的天子气模糊了过于精致秀丽的相貌,此时露出的脆弱,睫毛低垂,眉宇的忧色,实在惊心动魄的很。
崔湄的心口,仿佛被抓了一下。
脸微微有些红,不太敢看,他盈盈的目光,这好像是跟他在一起后,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端详他的样貌。
“就不能,不让太后给那么多钱吗,这都是朝廷的银子。”
“是啊,是百姓交的税,都是一些民脂民膏,供养皇室本是理所应当,但流入仰国公府,就成了笑话,可朕若直接跟太后说,便成了不孝了,所以湄湄要好好地学,把宫务拿过来,不就断了太后的手段,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妾身,会好好做的。”崔湄忙点头,做贵妃就要处理宫务,她责无旁贷,她不能让萧昶觉得,她是个没用的废物。
“郎君等着吧,妾学会了,绝不会再让太后管着宫里的事。”
萧昶笑的意味深长,如此,甚好。
“郎君,我有一件事。”
“说便是了。”自她有孕,因是初期,即便怀相很好,也不能行房事,萧昶没有旁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虽然他是皇帝,临幸个女人不算什么大事,但他已经对崔湄承诺了,若是说话不算数,她到时候哭的泪水涟涟,心疼的还是他。
禁欲这么些日子,他就有些心猿意马。
她身上自带的那种幽幽的香,跟他给她用的,那种淡的完全无味的南疆香料,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催情的利器。
她只是在他身边,就让他忍不住了,蹭着她柔软的发,吻顺着她脸颊到脖颈,听着她的请求,心情很好的萧昶,没有什么不能答应她的。
她已经在他身边,孩子都有了,还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她是自愿留下的。
她是,爱他的。
鼻尖蹭着她的锁骨,除了逃脱的陆子期,没什么能真正让他烦忧,包括那些朝政,再来一回,处理那些权贵世家,他轻车熟路。
不能行房,但是用手,可以的,或者用腿。
她封了贵妃,心情不错,或者让她用嘴给他试试?上辈子也不是没这么玩过,这辈子不敢轻易提起,上回隔着屏风,她都哭成那个样子,觉得他折辱她。
她心情这么好,提出来,没准会答应。
“郎君还记得,妾跟您说的,梦里梦见的那个女人。”
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萧昶的身体僵硬,他的脸埋在崔湄的颈部,一动不动。
崔湄看不清他的表情:“郎君?”
“你,又梦见她了?”他的声音嗡嗡的,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是啊,有孕之后,又梦见一次,她倒是没吓唬妾,可先前妾说给她立个牌位,让她不要再入梦了,后来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也许是因为妾失言,她便又来找妾身,在道观给她点个长明灯,会不会好些?”崔湄的确在意,听了陆子期前世今生的言论后,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