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李信业摇了摇头,“不疼,只是阴雨天会痒。”
  “给你的膏药,怎么没见你抹?”
  李信业闷笑出声,“秋娘想看着我抹,还是秋娘想给我抹?”
  女娘听他恣意笑着,想到前世骨钉,就是顺着骨缝一根根敲进去,在他胸膛戳开密布的窟窿。
  何年在他怀里仰头,忽而舔舐着细密的创口,也舔着身体绷紧后的线条,往下缓缓来到胸口。
  李信业倒吸一口冷气,扣住了女娘的脑袋,那舌尖的柔软与怜惜,他受不住。
  “秋娘”,他声音哑透了,“我会忍不住的…”
  “那就不要忍…”
  女娘仰脸望着他,睫羽每颤一次,李信业就心如啄食,越发按耐不住。
  他耸动的喉结,都是细密的汗珠。
  “现在还不行,要等你再长大成熟点才行…”
  他面上尽是隐忍。
  “啊?”何年不解,“我现在还没长大,还不成熟吗?”
  李信业抚着她濡湿的发,唇线抿成欲言又止的弧度。
  和重生的他比起来,她显然要小很多,才十八岁而已。
  而他记得前世初夜,因他莽撞无知,让她受了伤。
  后来,他实在不放心,旁敲侧击去问薛医工,“若遇体弱女子,此事可会损及根本?”
  薛医工不好细述,只含糊其辞道,“老朽送将军一本书,将军可自去印证...”
  此后一连数月,夜烛影摇时,他独坐案前展开那卷《金匮要略》,在‘天癸既行’与‘阴阳交合’的篇章间反复研读,慢慢明白女子及笄后三载,任脉渐充,胞宫丰盈,待得双十前后,肌理柔韧更胜从前。
  那些朱砂标注的‘玉门润泽’‘阴血自调’,皆在字里行间告诉他,秋娘至少要等到二十岁以后行房事,才会更加安全。
  “秋娘,再等两三年...”,李信业掌心摩挲她腰窝处,“我过去读医典,说女子太早经情事,会导致胞宫受损,冲任不调...”
  他下颌分明因为忍耐,绷出青玉般的棱线,却还在告诉她要克制。
  何年只觉好笑,“李信业,坊间十五六的新娘子,花轿夜夜往夫家抬,她们也恪守医典吗?我用不用再辅修个女诫?”
  “秋娘,牡丹自有花期”,他托着她后颈,将她抱在怀里,“过去我也以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倒觉得,秋娘若是我的,我何须为了一时之快,损了整株花的根基....”
  “催折花萼,不如静等花开...”
  他轻吻她沁汗的额角,指尖将她黏在颈侧的发丝,一缕缕别到耳后。
  “秋娘,这一世,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他唇间热息拂在她面上,何年绝望闭上眼。
  她倒没有特别想要,情潮褪去后,她现在是冷淡平静的。
  她受不了的是,人格和灵魂低一等的感觉,为何更强烈了?
  何年往他怀里缩了缩,“李信业,你去沐浴吧,等会我给你抹药...”
  她说完见李信业没有反应,抬眸看去,见他眼尾青筋突跳如弓弦,瞳孔也缩紧,显然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很快,窗棂映过灯笼的光亮,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廊下疾走的闷响,惊得何年和李信业,双双坐了起来。
  徐管事喉咙里滚着破风箱似的喘,站在外面大呼着,“将军,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她...她不行了...”
  何年蹭地跳下地,几乎比李信业还迅速。
  她随手在衣桁上抓了件鹤氅,疾步走到院子里,廊下晚间结了冰凌,她一个脚滑险些摔出去,被李信业扶住胳膊。
  徐管事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
  暗香也跟在一旁,惊慌道,“娘子,老夫人的饮食我都看着呢,没有让外人经手,可不知怎的,晚间就喝了碗进补的汤,忽然就...就不行了...”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薛医工呢?”李信业冷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徐管事连连道,“老夫人身边的人去请了,这会人应该到了,老奴是来请夫人的...”
  他在书房没找到将军,这才找到这里。
  他话未落音,李信业牵着何年,朝老夫人的二道院走去。
  第93章
  ◎老夫人的毒◎
  乌木雕花门悬的‘慈寿堂’匾额下,何年刚推开帘子,就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和苦涩的药草味。
  她看见老夫人正蜷在锦被里打颤,额角冷汗淋漓,十指痉挛地抠抓着心口。
  薛医工站在一旁,正盯着两个健壮的仆妇,朝着老夫人口里灌汤药。
  “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信业快步走上前,接过仆妇手中的药碗,亲自给老夫人喂药。
  何年坐在床沿边,黄花梨六柱架子床上,帐顶悬鎏金镂空药玉球,散发着淡淡的芍药气息。
  她刚伸手触及老夫人的手,就被她反攥住腕骨。
  老夫人显然痛苦难忍,灌进喉咙的草药半数吐了出来,身边人手忙脚乱侍奉着。
  薛医工脸上流露出窘迫的神色,“老夫人脉象紊乱,毒已入血,老朽行医四十载...却只能看出来是中毒。具体是什么毒,一时却查不出来。从呕血症状来看恐怕是热毒作祟,所以...所以...老朽先用了万能解毒散疏解...”
  他语气迟疑,“只是,万能解毒散或可暂缓毒性,若三个时辰内不见效...”
  他抬眼看向李信业,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紧绷的下颌线,“便只能金针引穴,强行催吐了。”
  强行催吐必然伤及脾肺。
  李信业拿碗的手微顿,面色阴寒。
  薛医工接着道,“自从将军担心老夫人中毒,让老朽提前做准备,老朽就每隔几日为老夫人把脉,三日前老朽刚探过老夫人的脉搏,脉象平稳无事,毫无中毒征兆。这几日因忙着照顾后院里那位受伤的娘子,就疏于老夫人这里。竟没想到这毒短短几日内,突然爆发...”
  “幸而老朽提前备下,常用解毒药草的粉末,这些粉末冲水即可服用,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拖上几时半刻。只是,这终究是扬汤止沸,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找到毒源才行...”
  何年观察着老夫人的反应,靠近她耳边轻唤着,“母亲,你是哪里难受?”
  老夫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浑浊的瞳孔,清明了一瞬,复又寂灭下去。唯有手指泄了几分力,似乎怕抓伤这个皮肤细腻的儿媳。
  何年瞧着她唇绀甲紫,对薛医工道,“吐血确实像热毒之症,但母亲疼得侧卧,一只手捂着心口,倒像是心痛如绞,心脉受损的症状...”
  薛医工听了,复又给老夫人把脉,脸上渐露迟疑之色。
  “方才老夫人脉象急乱,舌面现蜈蚣状红纹,是心火亢盛热毒之象。这会儿,脉象雀啄屋漏,少阴心经直中,有寒毒凝滞心脉之症,实在是古怪至极...”
  “若是热毒,万能解毒散里含有的甘草、金银花和防风确实有用。但若不是热毒,恐怕...”
  薛医工话音未落,老夫人呕出一口粉红血沫,昏厥了过去,青砖上洇出诡异的污色。
  何年盯着呕吐的鲜血,用手指蘸了一点在灯光下细瞧。
  李信业将老夫人放好后,见她正在嗅血迹的味道,掏出帕子递给她。
  李信业没有用香的习惯,他的帕子是无味的,何年接过帕子,蘸了更多血液,放在鼻尖闻着。
  李信业知她素来喜洁爱净,见她不怕脏污,肺腑骤然缩紧如遇火炙,心疼之外生出更多自责。
  重生以来推演无数遍的生死局,他费尽千辛万苦,不但没有避开,母亲毒发的时间,反倒提前了。
  望着性命垂危的母亲,李信业胸中块垒硌得喉头腥甜,指节生生掐进碗里。
  薛医工检查完老夫人,见少夫人蹲在地上查验血迹,他也凑了过来,“夫人可是有何发现?”
  何年将帕子拿给薛医工看,“一般中毒都是淤血,母亲吐得却是粉色沫状血,医工可知怎么回事?”
  薛医工脸色越发难看,“老夫人方才吐得是淤血,我以为是热毒所致。现在吐得是新血,还带着沫状物,这意味确实是伤及心脉之症。心脉绝者,不治…”
  薛医工哽咽着,“除非能找到所中何毒,老朽才能迅速对症下药,否则...”
  何年指尖重重按在太阳穴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母亲每日的膳食我都亲自验看过,连相克的食材都筛过好几遍。内厨房有暗香十二个时辰盯着...”
  "若是慢性毒,除了饮食就只剩...”
  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熏香...”随即又摇头否定,“熏香更不可能,我熟通香理,母亲所用之香,皆由我亲手调制。若是平日燃得香有问题,我应该能辨别出来才对...”
  “少夫人,除了您送的芍药香,我们老夫人平日里不爱用香,连衣裳被罩都从不熏蒸...”
  老夫人身边的徐妈妈,听了少夫人的话,抹着眼泪说,“老夫人平日里就爱侍弄芍药,喜欢这芍药香,说是和老将军第一次见面时,夜市里有女童卖芍药,老将军便买来送她,这件事她念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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