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黄杳送罢郭太医后,彩衣也匆匆归来,裙角还沾着雪沫子。
“娘娘,奴婢买通了景福宫的粗使宫女,她说刘贤妃近日确实与庄妃娘娘往来频繁。”
彩衣面上挂着担忧,“娘娘,此事要禀告宋勾当吗?娘娘在宫里也只能仰仗他了?”
郑淑妃突然抓住彩衣的手腕,护甲在她肌肤上留下几道红痕。
“你以为那阉人会为我做主?他不过是圣上跟前的一条狗,主子对谁摇扇子,他就对谁摇尾巴。如今庄妃正如日中天,他岂会为我这个过气的嫔妃,去触圣上新宠的霉头?”
彩衣的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娘娘,咱们总不能......”
“先保守秘密,”郑淑妃做个噤声的动作,“容我从长计议......”
她正思考着对策,忽听得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宫女慌慌张张打帘子进来,“禀娘娘,宋......宋勾当来了。”
郑淑妃猛地松开手,迅速理了理衣襟。铜镜中映出她瞬间变换的神色。方才的愤恨已化作恰到好处的虚弱。她朝彩衣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将那支簪子藏进了妆奁最底层。
宋檀掀开珠帘踏入内室时,郑淑妃正斜倚在软塌上,一副病西施的娇弱模样。
“娘娘这是......”他缓步走近,脚步犹如毒蛇游过枯叶,发出沙哑阴冷的声调。
郑淑妃虚弱地抬头,正对上他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她这才惊觉宋檀面颊红肿,唇角还渗着血丝。
宋檀似浑然不觉,在郑淑妃榻前的椅子上坐下,姿态看似随意,却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压迫感。
他轻垂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翻涌着遮不住的阴毒情绪。
李信业不声不响收复了塑雪城,不仅让两国和谈陷入僵局,更让宋檀在御前颜面尽失。
北梁使团认定大宁明里议和暗地出兵,却因前线战事不利,不得不继续和谈。可北梁向来倨傲,如今骑虎难下,却仍不肯让步。庆帝在大宁占据上风时议和,若拿不出像样的议和条件,也无法向满朝文武交代......
圣心震怒之时,宋檀便成了天子最趁手的出气筒。
更棘手的是,《碧血丹心录》的戏文已如野火般传遍京城。皇城司虽严令禁绝,但这源自北地的故事带着边塞民谣的韵律,即便没有戏班敢演、书肆敢印,百姓们仍口口相传。宋檀派出的密探回报,连三岁稚童都能哼上几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而他派出的皇城司缇骑,抓了无数传唱的书生,封了几家暗售抄本的书肆,可这故事却像生了根似的,越禁越盛。茶楼酒肆里,人们压低了嗓音传诵;深宅大院内,闺阁女子偷偷誊抄。
这故事,反而越禁越深入人心。
宋檀坐在郑淑妃对面,迎着她惊惶的眼神,缓缓舔去唇角血渍,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宋勾当,有何事?”郑淑妃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双阴鸷的眼睛。
宋檀却俯下身子,冰冷的指尖挑起郑淑妃的下巴,冷冷道,“秋娘那边,可有异常?”
他这几日脸上带伤,不愿出现在秋娘面前。
郑淑妃被迫仰起脸,却仍躲闪着他的目光,“没......没有异常,就是寻常喝茶聊天。”
“哦?”宋檀眯起眼,指腹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像毒蛇在猎物身上试探,“那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而且,既然是寻常聊天,为何要支走宫女?”
郑淑妃身子一颤,在宋檀锐利的审视下,她想起秋娘劝她为自己打算的话,又想到这些年为宋家卖命却始终得不到回报,眼眶渐渐泛红。
“我......”她咬了咬唇,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只是这两日看着新进宫的贵女们,个个貌美如花......”
宋檀的手指用力收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郑淑妃忍着痛继续道,“我......我夜里辗转难眠,秋娘见我精神不济,这才劝我回来歇息。”
她抬起泪眼,委屈道,“至于支走宫女......这些私密事,怎好叫下人听去?”
宋檀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方才碰过她的手指。
帕子上绣着的白莲在天光下若隐若现,与他此刻晦暗不明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宋檀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腿向前伸展,指尖在膝头轻轻点了点。
郑淑妃咬了咬唇,只得从软塌上起身,跪在他脚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起腿来。
宋檀半阖着眼,目光阴鸷地落在她发顶。
伴君如伴虎,庆帝近来喜怒无常,宋家那点旧日情分,在帝王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至于宋家的私产......庆帝顾念旧情,只抄没了明面上的账目,可若哪天圣心一转,那些藏在暗处的产业,怕是顷刻间就会充入内库。
宋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需要真正稳固自己的地位,需要一个能让天子永远离不开他的筹码。
宋檀瞥向跪在脚下的郑淑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忽然伸手,冰凉的手指掐住郑淑妃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娘娘想要圣上的恩宠?”
郑淑妃跪在地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仍不敢停下为他捏腿的动作。
“妾身......妾身只想要个孩子傍身。”她抬起含泪的眼,“求宋勾当指点明路。”
她知道,只有重新获得天子垂青,才能与刘贤妃抗衡。
宋檀低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鎏金掐丝香盒。盒子不过掌心大小,却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此物名唤长相守,”他指尖轻扣盒盖,发出清脆的声响,“采自密林中的龙血树胶,辅以罂粟、南海沉香炼制而成。”
他打开香盒后,内里暗红色的膏体,竟泛着血丝般的纹路。
“只需在熏香时加入米粒大小,初时令人神清气爽,久用则......”宋檀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如蚁附膻,再难割舍。”
这原是他打算用在秋娘身上的,让她也尝一尝这蚀骨焚心的滋味,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取......
可现在秋娘就软禁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便舍不得她经受这样的苦。
郑淑妃听了宋檀的话,脸色霎时惨白,“这......这可会伤及龙体?”
“放心。”宋檀合上香盒,将它塞进郑淑妃的手里,“你我都靠君恩生活,我岂会自断生路?”
他拍了拍郑淑妃的手背,苍白手指如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腕。
“不过是君恩如朝露,要靠自己争取罢了。”
郑淑妃浑身僵直,能清晰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指,正顺着自己手腕内侧缓缓上移,在脉搏处收紧。
“娘娘若是乖乖听话,”宋檀拖长的尾音带着黏腻的甜味,手指却几乎扼断她纤瘦的腕骨,“我今晚就送娘娘爬上天子的龙榻,让娘娘也好好尝一尝,承恩的滋味。”
第133章
◎徒增是非◎
帐内烛火被刻意挑暗了三分,郑淑妃跪在龙榻边沿,指尖发颤地拨弄鎏金香炉。炉中‘长相守’遇热化开,渗出丝丝雾气,混着沉香甜腻地缠上帝王衣袍。
庆帝斜倚在软枕上,连日宠幸新妃的倦意,让他眉间显出几分疲态。宋檀适时进言,“郑淑妃特意为圣上备了滋补汤药”时,他想起淑妃向来温顺省心,便起了歇在此处的念头。
只是,那熏香实在馥郁清甜,香气钻入鼻腔时,一股异样的燥热自小腹窜起。庆帝猛地坐起身,衣袍下已然起了反应。
“爱妃今日用的什么香?”庆帝忽然捏住郑淑妃的后颈,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畔。
郑淑妃险些打翻香匣,强撑着将酥手搭上天子衣带,“是、是妾身新调得安神香......”
她声音颤得不能成调,幸而药性发作,庆帝瞳孔渐渐涣散,汗湿的掌心攥住她腰肢,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织金帐幔剧烈摇晃起来,缠枝莲纹在纱幔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子时三刻,帐内动静渐歇,庆帝很快陷入酣睡。
郑淑妃踉跄跌出寝殿,罗衫半褪,金步摇早不知散落何处。
外间香案旁,宋檀正用银签拨弄香盒中的暗红膏体。月光将他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匍匐的毒蛇。
“娘娘果然聪慧。”他笑着将香盒填满后闭合。金属碰撞声在寂静夜中十分醒目。
“这是一个月的剂量......”
他挑起膏药的银签,轻轻掠过郑淑妃红肿的唇瓣,“只要娘娘听话,恩宠自会源源不断。”
郑淑妃瘫坐在描金椅上,“那香......真不会有损龙体.....”
她眼前又浮现陛下方才双目充血的模样,仿佛陷入癫狂,满心满眼只有对她的痴迷和攫取。
而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迎合着。
身段腰肢,乃至声音,都全无平日矜持。
这还是宋檀提前给她服用解药后的状态,天子的兴奋,可想更甚她数倍。